第二十九──女儿魂(上)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二十九──涣宁可歌颂女侠的“侠”,女贼的“智”;也不歌颂女皇的权势。
白观音把连着半截小臂的,扎进腰间的短刀拨出来了。
女儿家爱美,包括着自我完善的一种企求;她不能忍受一截子带血的男儿的断肢突然地生在自己的腰间──非拨掉不可!
可是她将付出的是,死亡的代价。
灰鸽子左手所掣的短刀尖,已经正指向她的胸口……
她的水晶剑可以再挥起。
她还可以再断灰鸽子的左肢。
但即使左肢被斩断;左手所持的刀尖照样要破进他的胸膛:两寸,已经足够刺裂她的心脏了!
那将是:断肢扎活心。
蓦然,她觉得一股寒气冒了上来。
水晶剑已然举起,手却使不出挥剑的力气。
完了!
等死吧。
当!
方厅道口的那个方向。射来一块飞蝗石。
强劲的力道,狠狠地打在刀尖上;把灰鸽子左手的短刀打得斜飞出去;白观音的胸前只泻下一串火花;短刀撞在硬墙上,又泻下一串火花,叮的一声,落在地下。
灰鸽子虽然周身一震,但身形不止。
他根本来不及看清方厅道口形势的变化,只将身子一缩,化出连环双腿,向前蹬去……
刀尖没有穿透的胸膊,用连环腿蹬塌它。
虽然这动作和扎刀的动作是浑然一气地联在一起的;但毕竟慢了一瞬。
白观音就地一滚已然躲开了他飞蹬来的两脚。
“你,阿冬……”
灰鸽子落地时,才看清楚,刚刚抢进方厅,打来飞蝗石的是夏和平手下的“跑走”,阿冬。
怎么阿冬会出手帮助外人?
鳄鱼鸟没有留给灰鸽子思索的时间:就在他连环双腿蹬空落地的瞬间,人已经抢到他的面前!
夺夺!夺夺夺夺!
双手飞指,连打了灰鸽子前胸的六道要穴。
灰鸽子瞪着眼睛躺下去。
白观音立即认出来:这个满脸用滑稽线条组织起来的巫袁的低级剑士,就是教她口诀的,给她指路的,自称“阿冬”的人。
她连忙点穴制住了自己腰间的血。
“阿冬兄弟──”
“不!我是温侯的鳄鱼鸟,快救紫衣姑娘。”
说着他便向“巽”房冲去。
看来他对这儿的情况也不十分熟悉。
“这边,剑房。”
“啊?!”鳄鱼鸟止步。
“巽房里面囚的是红衣姑娘。”
“红衣?!”
“可惜她不忍夏和平的侮辱,已经自刎啦。”
鳄鱼鸟脸上的线条在倏忽变化。
看得出,他的内心非常痛苦。
“绿衣也死在里面──也是你们温侯姑娘。”
鲸鱼乌脸上再度抽搐着,但他立即冲进剑房。
显然,他被水晶墙挡住了。
双目急切地向里面墙角蜷伏的浑身挂着衣褛,遍体粼伤的紫衣望去。
“副帅,你能开……”
没等他问出口,白观音已经找到那一块淡黄色的开门砖,踩了一脚。
水晶门拉开。
鳄鱼鸟几乎飞扑进去的。
“紫衣,紫衣姑娘……”
鳄鱼鸟单腿跪地在她的身边,双手扶着她的双肩,狂呼着,摇晃着她肩。
现在看清楚了,她确实就是白欧冶子──紫衣姑娘年惜惜。
但,她是惨遭折磨,最少已经死过五次。
人,只余下一个轮廓,前些日的那凛凛英气,勃勃英姿已荡然无存了。
“别这样晃她,她早已真元不济啦……”
鳄鱼鸟听这话晃然一惊。
“什么?你说什么!真元不济?不行,你无论如何要救她,救她……
白观音已盘腿坐在她的身后,伸右掌紧贴着她的命门。把一丝真气灌进她的体内。
终于紫衣晃悠悠地清醒了过来。
却不料她刚刚缓过一口气,目光只开一线,便挣尽全力,回身打开给她度气的白观音的掌。
以她那有限的力道,只即向白观音劈出一掌。
白观音全无防备,居然,被他这一掌打得前身向后仰去……
“别……她是副帅白观音,紫衣姑娘,你快醒醒,我,我是鳄鱼鸟。”
鳄鱼鸟已经掣住了她的双手腕脉。
“白观音……鳄鱼鸟……你们……”
显然,紫衣的神已经定了下来。
鳄鱼鸟:“好对不起紫衣姑娘,我直到今天才探明你的下落,可是我没有办法,夏和平每天都在改变你的囚所,幸亏副帅今天也被我遇上,要不……”
紫衣的神总算安定了下来,但刚才那劈出的一掌,已把付帅度给她的元真一耗而尽。
白观音又要再动手给她度气,她却死死地拉住副帅的手,道:“不用了,我知道自己到了什么程度……让我问明情况,死也瞑目啦。”
紫衣年惜惜所显现出来的迹象,他们都已明白,再度气也只不过苟延残喘而已,二人都静了下来。
“副帅,我妹子可好!”
“她……”
白观音根本就回答不出来。
紫衣失踪的当日,她就找进了河边秘洞,以后在暗无天日中摸索了这么多天,昨晚才找到出口,就差没淹死,饿死。
鳄鱼鸟却立即接了上去道:“紫衣姑娘,你放心,她本领大得不得了,她──她已经找到了鹰骨草,今晚也闯进了八卦璇宫来啦……”
“她、她怎么敢闯进来?快、快让她快退……”
鳄鱼鸟见她这么焦急,连忙说出一件她最想知道的事:“紫衣姑娘,我已经找到欧冶子啦!”
“啊?!”
一阵红霞立即飞过她的粉面,她径自挺直了身子:“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
“他可好?”
“很好,──只好撒谎。”
“他,为什么没和你们一起?”
“他,他……”──连谎都撒不下去。
“他究竟怎么样?”
“他没能闯进宫来……”
“我知道,他一身功力全逝,怎能闯宫?”紫衣兴奋的满脸绯红,又说。
“拜托了,鳄鱼鸟大哥,只求你再给我传一次话……”
“十次八次都行,鳄鱼鸟什么时候敢拒绝姑娘的指令。”
紫衣突然转身对副帅说:“白姐,你别怪我女扮男装骗了你。”
“那儿的话”
“你一定会知道我妹的下落吧。”
“我一定找得到她。”
“告诉她,姐对他不起……”她泪下潜然。
“告诉她,千万别给欧冶子什么鹰骨草!”
二人见她出此言大惊,以为她精神错乱。她却神智异常清醒地说下去:“没有武功,做一个平凡的人多好。
我一直都是错的,一直希望他恢复天下无敌的功夫。各门派,各家族许多人也都这么想……”
她眉头一皱,双手捂胸,突然呕出一大口血来。
鳄鱼鸟:“别说啦,紫衣姑娘,我们还是快走吧。”
紫衣年惜惜无限痛惜伤感地:“我就快走了,你们让我把话说完了,我就走。”
白观音向鳄鱼鸟使了一个眼色:“好,紫衣姑娘,你尽管说吧。”
“……人们要无敌欧冶子去做他们的工具,去为他们杀人,为他们夺取别人的钱财,要武功干什么?天下武功第一,就是天下第一号的大奴才,主子的奴才。袁三声,夏和平也在找欧冶子,把我全身的血都*干了,找欧冶子……”
她猛地站了起来。
“我告诉他们,我就是欧冶子。”
她突然双目放出异样的光彩:“欧冶子,你看见了吗?我为你呕干了最后一滴血。”
她笑了,很甜蜜地笑。
“听到你还活着,我真高兴……活着多好呀。”
她突然全身一颤,凝住了。
二人连忙扶她。
紫衣年惜惜蓦然倒下。
她真的走了。
永不回头地走了。
鳄鱼鸟解下了腰间一条白缎带,轻轻地拉开。
白观音轻轻地接过帕尾。
轻轻地,轻轻地,这条白缎带盖住了又一个女儿家的全身。
“走了,都走了,红衣、绿衣、紫衣、还有大苑主的白衣,黑衣;就连主子他们自己,大苑主,二苑主……走啦,都走啦。”
他是温侯收尸的末等武士。
他这一生不知见过多少的尸?
收过多少的尸?可是他从来没有象今天这样地盖下这块尸衣这么沉重。
这么茫然。
“也许,真的不要让欧冶子恢复什么天下第一的武功……”
白观音却不无感叹地道:“那紫衣姑娘的血就白流了,谁为她报仇?”
“报仇?”
“是的。”
“嗯!没错……紫衣姑娘受的苦太深了,她也太爱欧冶子了,所以她害怕欧冶子为了回功也受这么多苦,才这么说的……”
“欧冶子在什么地方?你确实知道吗?”
“神偷丫丫姑娘在什么地方?你确实知道吗?”
白观音一笑:“我当然可以找到她。”
鳄鱼鸟也一笑:“我也能找到欧冶子。”
白观音:“你主子让你进来卧底,就是要找欧冶子的?”
鳄鱼鸟:“是。”
白观音:“这么说欧冶子就在这巫袁家族的太极旗内?”
“是。”
“什么地方?”
“哎!只可惜,他中了缩骨掌……”
“艺帅谢绝可以医治。”
“真的?”
“不就是日缩五寸化成人干吗?”
“艺帅也能医?”
“能!”
“快!你赶快把他带走!”
“他在那里?”
“不过你出不去,夏和平已经下令布起大八卦阵。”
“夏和平能下令布大八卦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