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女儿魂(下) - 无花之劫 - 月光寒已故
“你们谁也休想把他带走!”
这是灰鸽子说的话,他早已挣脱了鳄鱼鸟打了他的困穴,而且已经止了断肢的血道,他在等着鳄鱼鸟的这句话。
作为耳报卒所应该知道的话。
刀,早已备在左手。
弹飞刺杀的身姿早已蓄势。
在白观音和鳄鱼鸟全没在意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全部准备。
灰鸽子从他们的谈话中已经知道:阿冬──鳄鱼鸟早已在此卧底了。
他知道得太多。
而白观音是昨晚才来的。
就算鳄鱼鸟告诉白观音:欧冶子在夏枯草园。白观音也一时找不到那儿。
灰鸽子若是只顾自己而逃命,他早就可以走了。
但,他有最后一个任务,杀死鳄鱼鸟。
他当然知道自己绝非白观音的敌手。
但,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能放倒鳄鱼鸟。
机会来了。
而且是稍纵即逝的机会:鳄鱼鸟现在就立在剑门口,而白观音身在剑门内。
他杀了鳄鱼鸟再逃还来得及。
比轻功,白观音不一定胜他。
灰鸽子的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刀已经出手。
他的脚在墙上一蹬。右手握刀的身子向门边的鳄鱼鸟激射而去。
他这句话说完的时候,他的刀已经送进到鳄鱼鸟的“命门”!
绝命之门。
灰鸽子没有来得及抽刀,身子只一点地,重又掠起,向方厅走道飞射而去……
这个动作实在太快。
而且灰鸽子的剌杀。鳄鱼鸟刚好挡住了白观音的视线。
刀进的是命门穴。
这比进心脏还要犀利!
鳄鱼鸟只来得及喷出了一个倒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只来得及伸手向外一指──那是叫白观音快追的意思──他的身子就向前一扑,和紫衣年惜惜卧尸一处。
如果走了灰鸽子,会有什么后果,白观音太清楚了。
她只能向鳄鱼鸟投去最后一眼。
“我,一定为你报仇!”
她的身子象一道黑电,立即追射而出。
进来的道有二道拐,白观音记得。
只掠到第一道拐口,白观音便看见了灰鸽子的身影。
她只轻轻点了一下地纵又飞起射出:到得第二道拐口,灰鸽子还只在道中。
他的轻功差白观音不止一筹。
现在只要再次掠起,灰鸽子就必定要被点在她的水晶剑下。
这处境,灰鸽子全然明白。
但,他不但没有前掠,反倒突而停身落步。
白观音一惊,但身子不停地仍向前掠去。
灰鸽子猛回身,手指朝墙上的一处黑点戳去!
眶啷啷,一声练响。
三道刀侧从天而落!
每道刀则之间大约都只相距二尺余。
如果白观音还按这个速度飞掠,三道刀侧刚好就要把她断成四截。
如果她煞身停落,那么非但眼看着灰鸽子从眼前飞走,而且她将被刀侧截留在这地下道室之中。
急中生智。
人的头脑在急险之中转得特别快。
白观音分明看见灰鸽子伸手刚才手指戳向墙上的一个黑点。
在她掠飞的这一段距离之中还有什么其他黑点?
如果有,那么一定是侧刀的相反指令。
有!
就在第二道侧刀和第三道之间,也有一个与前头相同的黑点。
那么,她必须在第二道和第三道侧刀之间停身。
啷啷声响越来越重。
侧刀向下斩落越来越快!
就在第三把铡刀离地仅余尺半不到的光景时,白观音的身子横落地下;向前一滚……
轰!
一声巨响,三把铡刀同时落地。
白观音的身子刚刚落在两把铡刀的锋中。
她立即立起身来,提指大胆地戳向那个墙上的黑点。
隆隆声响动地。
三道铡刀同时升起!
灰鸽子绝对没有想到白观音尚能生存:他还站着原处,大概想看一眼铡刀下的流血,以快他断臂之仇。
但。铡刀都隆隆升起。
亡魂出窍,灰鸽子立即转身向道口掠去……
铡刀升起毕境慢了一点。
灰鸽子已到道口;前头就是旋上湖心亭的旋梯子。
他心计又生。
一伸手,从容地按开湖心亭上的太极石盘盖,他没有上旋梯,回过身来了。
灰鸽子一眼就看见了,三把铡刀已经升到顶上;白观音已弹身向他追来……
他却看准了道囗顶上的一块水晶天盖;猛地腾身一个鹞翻;就在他人已将达天顶盖之时,狠狠地朝上飞起一脚。
轰!哗……
灰鸽子一脚蹬破天顶盖上的一块水晶天盖。
湖水倾天泻地倒了下来;他斜斜掠下。
人和湖水同时落地。
但,他的人已在旋梯的旁边。
现在,白观音已被隔在暴泻而下的湖水的水柱的后面。
他可以从容地拾梯而上了。
白观音终于还是被阻下他的身后;等着她的,就是葬身鱼腹了。
立即水就漫过了白观音的脚面。
灰鸽子,你想得太简单了。
这么一道小小水柱就挡得了艺帮副帅?
可这时白观音的心中却升起了无限的悲凉:这一道无情水,马上就要吞没他们三人的尸身了。
红衣姑娘、紫衣年惜惜、鳄鱼鸟兄弟、可怜你们就要葬身在阴冷的水府之内了。
魂兮,快快随我来吧……
她回头一眼潸然泪下。
不!绝不能走了灰鸽子,否则欧冶子矣,他们所做的那么多努力岂不前功尽弃?
一甩头,气起丹田。艺帮副帅白观音猛地飞身一纵,身子立即穿越水柱;已附身在旋梯之上了。
白观音抬头一看:咦?
湖心亭中的那一块太极石盘居然是掀开的。
灰鸽子居然会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一道机关?
此时地下的水正哗哗上涨;细听外面却略无声息。
月光如水从上面映射下来。
白观音一步,一步小心谨慎地向上攀去。
实料不到:灰鸽子此时已然昏倒在湖心亭的太极园盘的旁边。
他的断臂虽巳自包扎好了,但血水还在不停地渗将出来。
再看的那一张脸,惨白灰暗。
原来一身虬紧雄扎的肌肉,此刻都呈现着劳顿的萎缩。
白观音举起的水晶剑,缓缓地收进了标袋之中。
细细想来,灰鸽子除了对他主子忠心耿耿之外,实在并非歹恶之徒。
断去他半臂已经够残的了。绝不能再伤他一命,不如拍了他的睡穴,让他一觉天明,只要不误救欧冶子之事,何苦杀生。
这时白观音张眼四望时,已见远近的太极旗,都已经挂起了双灯──阿新在涧中曾经说过:这是巫袁家族最高的警戒信号,也就是:太极大阵已然布起。
太极大阵全然无人。
所有巫袁家族的人都收进暗处。
不管日夜,四野萧萧,空道、空室、空堂、空巷、凡看得见的地方,绝无人迹。
凡看得见的人,便是天杀的对象。
如何杀灭?
火、毒、刃。
虽四处空寂,但处处都已勾丝布网;明街、暗道、看似无物,只要一脚踩落,也不知在何时何地便会触丝动网;那么跟着来的便是火烧、或毒罩。或飞刃伤人。
白观音初知大概,向夏枯草园的方向摸去。
这是太极圈地盘中十分令人发悚的地方,阿新给她说过的。
白观音借着夜月可见,夜阴可避。
一路行来多是野外,没有可以布火、布毒、布刃的地段。
行无多时,刚刚绕过一道陡岗坡,前头却展现着惊人的一幅图境:──大圈的灰砖墙──那不是夏枯草园又是何处?──墙内居然腾起一蓬的冲天大火。
夏枯草毒惧火;一旦燃起无可救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