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节 元神刃 - 十族 - 小白11
伴随着那木屋吱呀吱呀的开门声,从里屋出来一位面容熟悉老者:大概一米七多的个子,身材匀称,腰挺得笔杆条直。虽然面相显示出的年龄已经不老小了,但头发与胡须都是黑白相间的,搭配得十分均匀,本就不是很高的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不过这到是让他的小眼显得略大了一些。这人便是我爷的一位茶友——童老爷子。
“童……童爷爷……”我吃惊不小,我从小就经常见到,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有多大岁数,但是似从第一次见他开始,二十来年从未见他变过模样,就连胡子和头发的长度都不曾改变。这人隔个三五十日便来我家一趟,偶尔会带些味道很古怪的茶叶与我爷爷边聊边品,他倒不像其他人每每吃茶时总要和我爷杀上几盘,这老头在我家向来是不摸棋的。他行踪诡异,经常不知怎的就来了,又不知何时就走了。不过他倒是也常哄着我玩,还和我讲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和他算是非常熟识了。记得小时候我见他头发和胡子都长得像斑纹一样还曾经给他起个外号叫“老斑马”,可是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嗯?你却还是叫我童爷爷?算了,倒比叫法爷爷好听一些。”童?法?法同?他就是中公口中提到的那个医仙法同?我怎么也不能把那个只会品茶和哄小孩的老顽童与什么医术联系起来。
“您,您就是中公说的医仙?”我很吃惊地问到。
“哎哟,听你小子说‘您,您’的还真是不习惯,还是直接喊‘你’吧,我听着更顺耳些。医仙是个什么东西?你怎么随着那些老家伙胡乱叫的,不过老斑马我确实是个大夫到不假。”他说完哈哈地大笑起来,想不到那个外号他竟也还记得。
“怎么会是你啊?我一直以为你就是在现世呢,怎么会到这终山来的?”他既不愿意让我称呼他为您,我也只好用你这个称呼向他追问到。
“我以前确实是现世之人,不过后来……总之我现在一直是这南山的人。咱们两族算是关系最为久远的了,我与你家人的关系又都还算不错。我本人特别喜好些新奇的医术,所以时常与那中天老头对弈几盘,赢了他便把我送到现世去,让我在现世寻些新的医术。等满意之后再去你爷爷那叫他帮我送回来,不过你爷爷那老头棋艺高超,我又赢不了,所以干脆每次都给他捎些茶叶,倒也还算好打发。”他说着露出一脸得意的样子。
“原来如此。”太好了!碰到求人的事和一个熟人打交道可要比跟陌生人强太多了。
“我看你这衣裳到是有够新颖的,这算是这些年的新款式么?怎么现世现在流行这褂子只有一只袖子的。”他纳闷地问。
“没……这原来不是这样的,是让中公给扯了……”我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哈哈,我琢磨你小子准是偷着纹了这个纹绣,让那中天的老头子看到了,才一把把你这袖子扯了去!”他走到我跟前,托起我那胳膊说:“你这纹绣当中到是跟你爷和中天老头的那个差不太多,不过看上去更耐看些,也更精细。我见他俩那个边上的这一笔应该是往外勾的,你这个却是往里这么画的,就连外面画着的这几层也没这么些符号似的花纹。定是嫌你纹得比他们那好看,所以才恼了!哈哈……”
“没,这不是什么纹绣,是我们家族的印记,只是中公说这似不是我们家的。”符号花纹是什么东西?我把胳膊转过来仔细看了看,果然在那青紫色的印记周围隐约浮现了几圈乱七八糟的花纹,我记得当初没有啊,这玩意儿还有成长升级?
“唉……我当然知道这是你们家族的印记,和你开个玩笑你就当了真了,随你爷爷,太没幽默感了你。不过这外圈上虽然乱七八糟,里面圈着的却也的确是你家族印记,只是加进去了更多东西。对了,你找我干嘛来了?”他刚还在品评我这印子,却马上反应过来问到。
“有事儿求你,我有个朋友的记忆不知道被什么封住了,希望你能帮着给治一下。”听到他说我这确实是家族的印记,我也有些放下心来,指了指身旁的文媛对他说到。
老斑马笑了笑:“治病救人这自然不用你说,这本来就是我们医者的本分。我刚在屋坐着这右眼皮子就老跳,想就是有病患上门寻我。刚才听你在门口自报家门却用得是这里的方式,我还当是你自己吃错药了,不想却是你身边这位。”他边说边扭头看看文媛。
“嗯,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中公说她打回来就这样,但是她也不是所有的事都想不起来,只是有一部分不知道为什么就丢了。”我跟他解释说。
他到也不理我,在文媛旁边来回溜达了两圈,又抓起文媛的手腕看了看,但却总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反而盯着林凌和子涵看了一阵:“刚才听你小子说什么携夫人我还当是胡说八道,不成想你说的是真的,而且竟还一下带了俩来。你是什么时候讨的老婆,怎么你爷也没说请我老喝喜酒啊?”
怎么这人们都爱纠结这件事,老实儿的看你的病不好嘛,没等我说话,林凌抢先一步说道:“那时并未张罗,以后自当赔您顿喜酒,还请您不要怪罪。”
“哈哈,我也不过随口一说,不想你便许下我一顿酒席吃,这话我可记下了,你们可不要反悔啊。”他到也不很在意,笑着脸随口应了林凌一句便又开始琢磨文媛的病征:“她这倒好像是喝了我的忘魂水一样,不过这种药我却许久都不曾配过了。难道这忘魂水除了我这里,还有别的地方有?”
“忘魂水?那是什么?喝了那个东西很难治么?”我听他说得那意思也不知到底是好治还是不好治。
“治到是不难治,我那忘魂水本是配做用来让人忘却一些不愿记起的事儿的,喝了之后便会在记忆里形成一块区域将部分想要忘却的事情堵在这个区域里,只要将它取出来就行了。我只是不明白这世间难道除了我,还有人能配出这忘魂水?”他解释得倒是很简单。
“取出来?那不是还要开刀什么的?”我看这破木头房子也不像是有什么好的医疗条件,整个什么开刀手术之类的,要是万一再给弄感染了不是更坏。
“开什么刀啊,记忆那玩意儿能像个东西一样直接放在那儿么,开刀上哪儿找去?”老头瞥了我一眼:“要不就说你小子缺心眼,看来回头我非得配点儿药给你吃!”
一句话逗得林凌和子涵都笑出声来,子涵一笑却把那两个黑不溜秋的小家伙给吓得不知从哪儿蹦了出来,子涵自已也像吓了一跳一样:“诶?你们怎么跟来的,我都没注意。”
法同看着那俩小家伙:“哟!这不是中天境那俩大宝贝儿嘛,这都被你弄来了,看来中公对你们还真是好哈。”说得时候倒是有些惊奇,不过说完也显得并不是很有兴趣的样子,继续在那琢磨这文媛的状态:“她这状态有多长时间了?”
“多长时间?我也不太清楚,中公说她从现世回来之后就这样了,大概有个几天吧。”
“从现世回来?怎么回来的?”法同像对这个很感兴趣。
“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在现世的时候有一次失误把她关进了冥府的界门里,不知道她怎么就回来了。而且时间也不对,她从现世都消失了一个多月了,中公却说他回来才三五天。”
“我只是有些好奇,所以多问几句,你可别怪我老头子多嘴。”法同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跟我说:“这世上除了你陈家的人,没人能有这越世的法门,别说到这终山域,就是从现世到冥府也没戏!具体是谁帮她回来的,这人为什么会有我那忘魂水都不曾知晓。而且我那忘魂水照她这般效果则非要自愿饮用不可,如若不是自愿的话就很有可能会记忆尽失,非是本人将那记忆捋清,才能选择性地忘记。看来她似有些非要让自己忘记不可的事情,你确实要坚持将她的记忆恢复吗?”
这么说,文媛的这记忆并不是被人强行封锁,而是自己选择忘记的?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从现世到冥府的这段时间里有什么事她会选择连我一并忘掉了?我对这些事情越来越好奇了。
我点点头:“她现在的这个状态实在是让人不能接受,还是让她恢复记忆吧。”
“她这么选择的话,兴许是因为那段记忆对你没什么益处,甚至对你不利,即便这样你也执意让她恢复么?”他一脸严肃地说。
不利?我当然不相信文媛还能有什么对我不利的记忆,她与我之间唯一发生的一件不欢而散的事情就是先前我多手的那一下了,所以这回答当然是:“没错!我一定要她恢复!”
“那你们便随我到屋里来吧!”法同似乎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们跟随着法同进了那间小木屋,刚进去看得第一眼我便彻底惊呆了,二话没说直接冲到屋外又重新观察了一下这间屋子,它内部跟外部简直就不在同一个世界啊!
这间外面看来不过是一座破破烂烂十平米左右的木头屋子,但进门之后却惊奇地发现里面竟几百平米都不止!就好像当初通过那扇只有一面的大门进入冥府正殿一样,这小木屋也像是个连通其他世界的“门”。
我原以为这间小屋里不过会有些药柜、药碾子之类的古装电影里经常出现的玩意儿,所谓的医仙也不过就是一位经验丰富的老中医而已。不想他这里从中医的银针火罐到西医的听诊器手术刀要什么有什么,什么监护仪、麻醉机连他妹的核磁共振都有,而且还有好多我在现世都不曾见过的仪器。这老头完全颠覆了我心目中对神医的定义,他绝对是大夫界的一朵奇葩,先别说医术怎么样,就凭这点器材就让我大开眼界了……
“给你这个先服下去。”他从旁边的一个柜里拿过一粒胶囊交给文媛,并递给她一杯水。
文媛像根本就没经大脑一样,问也没问直接把那胶囊拿起来就吞了下去。之后法同把她安排到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大机器旁边躺下了。
“要等下药劲上来,她进入无梦睡眠才好动手取出封住记忆的容器。你们可以随便转着看看,我这里还不错吧?”法同说话间似乎有些炫耀的意思,不过他到也真有炫耀的资本。
“是啊是啊,好多新奇的东西啊!”子涵向来最喜欢这种奇异的玩意儿,特别是这些设备,早就让她两眼冒光了。她不断地满处溜达,一会儿问法同这个是什么,一会儿又问那个是怎么用的,法同却也爱跟她解释,一直不厌其烦地给她讲这讲那的。
林凌一动不动地在文媛跟前看着她,就好像在照看自己妹妹一样。虽然是看病,但盯着女孩睡觉总归是不好,所以虽然没什么兴趣,我也满屋子转悠起来。
“嗯?这是什么?”我突然看到一个看上去有些年头的柜子上,有一个很特别的刀架:架子很高,但却只架住后半截刀身,不知是怎样保持平衡的。上面有一把明晃晃的小刀,除了刀刃是暗红色的刀身是金色的以外,其他到是和一般用的手术刀没什么太大的区别。那刀刃看上去不甚锋利,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别动!”我刚要伸手去摸那刀刃,法同就大喊一声冲了过来。
“切,我又不要你的,你何必这么小气嘛。”我被他吓了一跳,有些埋怨地说。
“倒不是我小气,只是这元神刃十分危险,伤到你便不好了。”他解释说。
“危险?不过是一把刀嘛,名儿到是不错,不过注意点就行了,有什么危险的。”
法同见我不信,伸出右手从刀把的后方向前把它拿到手里缓缓地取出来,却将刃指向一边离我们远远的,左手从旁边拿起一块像是肥皂一样的东西,跟我说:“你看好。”说罢,他拿那小刀以极慢的速度靠近肥皂,结果大约隔着还有两三厘米的时候,那肥皂就裂开了一道口子。然后他把两手分开大约半米,又隔空快速一划,那五六厘米厚的肥皂竟然被齐刷刷地切开了。
“什么情况?这刀竟然能隔空划开这么厚的东西?”
“这是我家传的宝物,虽是由我家先祖所制,这般能力却是由你家先祖给的。记得在家传古卷中的记载:‘燕地有陈氏异人’大概说的就是你家祖先吧,时间没说,估计应该是在秦汉年间,‘战时中一矢,伤及肩骨,以外力强取,箭折,镞存于骨。’你说这不撑的么,他要不拔这箭,兴许也就没后面这些事了,结果非得使劲拔,最后把箭弄折了箭头也落里了。‘镞且未拔而皮肉完愈如初,每日旦夕疼痛。’箭头都没拔出来人家自个儿就长好了,但是就是天天疼。‘寻余以医之,吾欲以利刃分皮肉而取之,奈何且分且愈,实无法。故施方镇痛,遣其归,复寻妙法。’这给他取那箭头,前面还剌着呢,后面他就长上了,那怎么取?‘一日,偶得异铁,寻一巧匠制为利刃,长四寸余。刃分皮肉经久不愈,且身不染血,甚喜,便邀陈氏至此以医之。’后来就说也不从哪弄了块不知道是什么的金属,造了一把10多厘米长的小刀,被这小刀切开之后那伤口不愈合,而且刀身也不沾血。‘少时,将镞取出,以能封之,破口且愈,然陈氏之血渗入刃锋不可除。’前面意思就是说这元神刃划出的伤口只能由我们家的能力才能治好,后面就说那刀本来是不沾血的,结果却被陈家的血给泡了,而且渗进去了,再后来那刀就成这样了,身不沾尘、隔空划物。”法同像讲故事一样把那把刀的产生过程给我说了一遍,接着又叹了口气说:“被这刀划伤,哪怕就是一个小口也会痛及肺腑,连麻药都不管用,似乎它伤及的不是皮肉而是元神,所以才给它取了这么个名字。而且这刃隔空伤人是要看速度的,手法越快隔空就越远,刃也越显锋利,方才你见到了。这世事本就是把双刃剑,虽然有了一把能医治你们的手术刀,却也多了一把能伤害陈族的元神刃。”
“我怎么觉得什么东西都能伤我呢,先前林凌还是拿针扎我取血呢。”我说着,瞟了一眼林凌,她见我看她,瞬间把头歪到一边像是哼了一声,算是表示对我告状似的说法不满吧。
“取血是可以,不过那针却不能拔出来,还要不停地动,是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