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背竹篓的贩剑少年 - 甲纪 - 山野草莽
三福镇隶属于玉门郡，处于通往北域天脊城的三福口旁，镇上居民大部分都是恶灵族出现时南下的北域游民。
民风同北域一般彪悍，习俗也相差不大，难能可贵的是三福镇乃至玉门郡，普遍能见到中原地区难以找到的三奶酒。
三福镇位于密云高原以南，四季分明。镇上建筑大多还保留着北域原有的风格，低矮木制阁楼，以牛皮布料制顶，只有少数土著居民住着传统延续下来的青砖瓦顶房。
不似如今的天脊城在秦武的筑城之下明显带有中原色彩。虽然没有辽阔的草原游牧，但不得不说三福镇才是拥有最纯粹的北域元素的地方。
一条石板路贯穿整座三福镇，随处可见白发老叟在街边屋檐下做着女红或是享受阳光，壮年及孩童难得见到十几个，显得这座小镇没有什么朝气。
一切都源于在这批南下的游民中，年轻的都去往了更为繁华的玉门郡中打拼，大多数老弱病残倒是懒得折腾便选择在三福镇上扎根。随着一代又一代的繁衍，因为恐惧恶灵族的残暴，镇上很少有重新回到北域的居民，但是前往玉门郡的倒是日益增多。
“卖剑了卖剑了，镇西边铁匠老李家刚出炉的剑，六十两一把，一把六十两，不快不要钱，不快不要钱了啊”，祥和的三福镇时常浮出这稚嫩的贩剑声音。一位约莫着只有十五六岁的孩童背着个大竹篓，里面放着几把用干草套装起的铁剑。
那些自小习武后来去往外地修行的少年，在所谓锦衣还乡时，倘若碰见这贩剑少年都会掏出钱袋子买上一把悬挂在腰间，即使是钱袋紧张的也会咬咬牙拉着这贩剑少年在一旁小声问道“有没有便宜点的？”这利剑配以玉佩饰件的装扮也算是风度翩翩的君子，有利于加大遇见女侠倾心的几率，谁不求那愿有侠侣在侧潇洒共走天下？
剑道侠客相逢更是一言不合就是问剑，在相差无几的境界上，这剑的锋利与否直接决定最后你是低头还是昂首或是撒开脚丫子死命的逃走。
镇西边铁匠的剑，虽无奇铁神矿充斥其中，造型也平淡无奇，但这剑用料厚实，剑刃锋利无比镇上人人皆知，说不上削铁如泥，却也能轻易砍个三寸厚的木头。公道的价格直接导致这老李家的剑在三福镇的习武人中非常受欢迎，镇上都得夸一句“老李打铁功夫好，铸剑更是了不得”，还给本没有名字的剑取了个名字，李记三福剑，铁匠老李也乐的接受。
此时三福镇大部分孩童无非已经去到玉门郡的武苑炼气习武，或是在本地私塾埋头苦背，再不济的正在田间劳作商行看铺，小一点的二三成群满街撒欢，只有这位贩剑少年独具一格。
再看此孩童，粗布条将头发扎起，肤色因为常年走街串巷而晒的黝黑，两只大眼睛却十分灵秀。
街坊居民对此早就不以为然，这镇西边铁匠老李家独子自打学会走路起就对自家铸造的剑异常喜欢，不似同时期其他孩童几乎都光着脚丫子到处嬉戏玩耍，他独爱抱着铁剑，一坐就是一下午。
铁匠老李便顺势而为让这独子试试去走街串巷卖剑，他这铁匠铺本就只在三福镇上方圆几里内略有威名。但此地毕竟是去往北域的必经之路，往来旅客居多，走街串巷的方式还有助于提高些营收。奇怪的是这独子虽然爱剑，但并没有爱之惜之的情怀而不舍得卖，甚至还巴不得能够卖掉，所以每天还是能卖个两三把，凭着这营生，铁匠李家也算是个大户人家。
早期曾有街坊多次对铁匠老李提起，为何不将此子送往那些剑道名门宗派去锻炼一番，每次铁匠老李只是淡淡回应一句“我家小辞啊虽然喜欢剑，但不喜欢摆弄，整天抱着就知足了，留在我身边学铸剑就好了，以后啊，说不定还能卖到玉门郡去咧”。
这三福镇往来旅客也没个人说过这贩剑少年根骨清奇，每每至此，对于爱剑如痴如醉的李家独子，街坊们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小辞啊，这剑啥时候卖到玉门郡去啊，你都在镇上卖了几年了，怕是没人会要咯”街旁一位正躺在藤椅上晒太阳的老大爷打趣的说道。
“嘿嘿，庞大爷，再过几年等我把爹爹铸剑技艺学好了就去，赚了钱给你买上好的三奶酒喝。”全名为李辞的贩剑少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与黝黑的皮肤形成极大反差。
被称为庞大爷的老太爷回以哈哈大笑，露出一口稀稀落落的黑黄残齿。
此时正是北域恶灵族打秋风的不太平时期，几乎没有中原地区北上的旅客，所以李辞出门时竹篓里背着四把剑，这都把大半个三福镇逛了一遍，背上还是四把。
或许知道是淡季来了，生意惨淡的少年也不苦恼，正端坐在街边小憩一会儿，把四柄剑挨个小心翼翼的轻放在腿上，如同对待易碎的镜子一般。
一行车队从镇北出现，李辞赶忙继续背起铁剑，站着注目而望，似乎是生意来了，也就不再叫卖。年纪大点的镇民懒懒洋洋依旧晒着太阳不闻不问，一群孩童确实兴奋异常，对他们而言这冷清的三福镇上总算有了些生机。
着实是因为那车队过于的壮观，七辆马车，二十多位持刀镖师，各个高头大马，威风凛凛。江湖儿郎追求的无非就是修道飞升仗剑天涯、香车美女锦衣大马、庙堂之上能有一席之地、那腰缠万贯做个富甲一方的商人也是极佳的。
而这车队似乎满足了第一点第二点和第四点，因为中间那辆马车探出一张精致的瓜子脸正好奇的四处张望。
曹轻侯独自跨马在车队之前。
“公子，这就是三福镇啊”马车内青婵看着窗外满脸兴奋，秦萧楚一言不发只是微微一笑。
这三福镇处于大陆之北，虽然没有风沙漫天却也是黄土遍地，少有马车上那似清水芙蓉般的女子，往来此地的旅客也少有长相姣好的女子，附近居民此时不禁看的出神。而李辞，则始终看着那位独骑在前身高九尺的巨汉，在他身后，一群公子已经缓步朝他走来。
那一群公子哥个个手持折扇，那折扇用料极其讲究，折扇四周用翎羽配象牙，以玛瑙玉为吊坠收尾，一看就是富家儿郎。那带头的公子神态浮夸趾高气昂拍打着折扇，随着身形走动还传来玉佩撞击声，可见身上挂着不止一枚玉佩，而其他公子哥则没有这般奢侈。
“李辞，本公子看中你背上的剑了，咯，这一百两银子给你，剑给我”带头的公子轻拍了拍正在看着车队的李辞轻浮的说道，随后便掏出一个钱袋子，而背后那群公子眼神轻佻看着热闹。
李辞受了一惊回头看了看，这人他认识，是镇守大人家的大公子王靖州，也是当地一大纨绔子弟，常与几位镇上富家公子结伴出游，见到哪家姑娘好看便想着纳为小妾，少数姑娘迫于淫威之下只能答应以求息事宁人。
好在后来有些贞烈女子宁死不从开创了先河，这王靖州才收敛了许多，若是闹出人命王靖州可担待不起。其虽然年纪不大只有二十一二，但家中妻妾早已成群。遇到这位主儿，李辞心中有些发慌。
“王，王公子，您不是在玉门郡习武嘛，怎么回来了”李辞战战兢兢的说道，他也知道这王靖州是镇上一霸。铁匠李家虽然也算是大户人家，但毕竟只是个铁匠，老李常与自己说，不可得罪权贵能忍则忍，李辞此时满怀忐忑不安，这每把剑材料钱就要三十两，一把剑也就赚三十两银子，还都是老李幸苦锤炼铸出来的，这一百两银子怎么得也买不了四把啊。
“这不是临近开年了，武苑都已休假，本公子这才回来，你这剑卖不卖了？”王靖州满脸不屑缓缓的说道。李辞不禁心中叫苦不迭，当年这王公子去往玉门郡上习武，镇上居民都拍手欢送。不是因为他有多高尚，反而是因为这纨绔子弟远离三福镇之后那些富甲子弟也安分了许多，这次一回来，三福镇上又得鸡犬不宁各家闺女怕是都藏于深闺不敢出门了。
“王公子，这剑一把得要六十两呢，您那一金我这最多只能卖两把”李辞小声的说着，生怕一个不高兴王公子就腾起怒气，在这三福镇上被王公子揍过的人可不在少数。
“李辞啊，本公子也没办法啊，自从回了三福镇之后，我那爹管的就严了，这趟出来也就给了本公子一百两银子过活，你看我们兄弟四个总不能分两把剑吧，那样会出事的”王靖州拍了拍折扇，指了指身后三位富家子弟阴阳怪气的说道。
自从去了玉门郡，他那镇守父亲管教这一块确实严了起来，也不知这话是真是假。再看身后那几位富家子弟，也不像是四把剑都买不起的主，即使如此李辞也不敢顶嘴反驳。
“这一百两确实是买不了四把剑的嘛”李辞贩剑多年，以前见着这群纨绔都是掉头就走，也不曾遇到这般无赖的买家，小声嘀咕完便想着赶紧溜走，谁知那王靖州一个大跨步挡在了身前，令李辞苦不堪言。
“李辞，本公子这一百两银子可以送给你，不过今晚你得把你家隔壁的雪悦姑娘约到福气楼给本公子接风，本公子可是知道她最听你的话了，怎么样？本公子也请你吃酒”王靖州走近李辞，换了个怪笑的表情用折扇挡在耳边悄悄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