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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 拒绝 - 关东云梦谭 - 星海拾贝

28 拒绝 - 关东云梦谭 - 星海拾贝

又是一个星期三, 孟想第二次踏上讲台为素描班的学员们授课, 今天班上多了好几名新同学,据说都是听熟人夸赞新老师画技高超, 慕名前来的,孟想很高兴, 心想自己大约能在这个学校站稳脚跟了。

课间时分小宫和之请他借一步谈话,上次顾翼的讲述影响了他对这位御宅族学长的观感, 不太愿意跟他打交道,碍着同事情面勉强敷衍。小宫态度和他截然相反,热情地邀请他下班后共进晚餐。

“我是麻布一家高级刺身店的会员,今天他们店里进了一条新鲜的蓝鳍金枪鱼,我已经提前预定了,想请你一道去品尝, 请务必赏光。”

蓝鳍金枪鱼是海鲜之王,价格极其昂贵, 一般人事逢重要的商务宴请时才会选择这种高消费, 孟想自觉蹊跷,婉拒道:“对不起小宫学长,我今晚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再约吧。”

小宫紧追不放:“可是我已经付过订金了, 你想必知道蓝鳍金枪鱼这种珍稀佳肴可遇不可求,即使是那样的名店也得看运气才能进到货,你不该拒绝我的诚意啊。”

这古怪的言辞为孟想的疑惑勾了个芡,想看看他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讪笑着试探:“学长,无功不受禄,我不好意思让您这么破费呀。”

小宫一口咬住钩子,表情肃穆地向他哈腰垂头:“既然你这么说,我也就直言不讳了,孟君,我需要你的帮助。”

孟想丈二金刚摸不着头,只好继续应酬:“您有什么需要尽管说,如果是能力范围内的我乐意效劳。”

小宫面露喜色:“其实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你答应今晚跟我一起吃饭就行了。”

“哈?”

“我就直说了吧,我想请tsubasa酱吃饭,约了他好多次都没成功,我知道他喜欢你,要是有你在场,他肯定会来。”

这一句犹如南瓜锤打在孟想软肋,使得他的脸像故障的红绿灯,青红不定,结巴道:“学、学长,您在说什么呀?我和tsubasa……”

现代中国人提倡直截了当的谈话方式,多数人受不了小日本拐弯抹角那一套,可这时孟想和小宫好像弄反了各自应当执行的风格,该直率的闪烁其词,那一贯旁敲侧击的倒显得异常耿直,平铺直叙说:“你不用隐瞒了,上周你和tsubasa酱在安全通道里接吻,我全看见了。”

孟想继南瓜锤后又挨了一记三叉戟,浑身腾起绿油油的鬼火,仿佛前几世造的罪孽都被人挖坟翻出来,从此没法做人。

“小宫学长,我……”

“你不用道歉,我一点责怪你的意思都没有,虽然我们是情敌,但是我尊重tsubasa酱的喜好,我这个人胸怀博大,对心爱的事物格外宠溺,假如我家的猫愿意和老鼠做朋友,我不介意养几只老鼠在家里。同理,tsubasa酱喜欢跟你亲热,我也不会反对。”

老鼠的类比登时让孟想火冒三丈,小宫穿戴都是名牌,左腕上那块江诗丹顿少说也值几百万円,有钱人家大少爷的标志挂脸上,优越感来得名正言顺,可也不能这么露骨都贬损其他人啊,这不是存心制造阶级仇恨么?

麻痹,这个人是不是有神经病哦!咋个说的话这么打脑壳喃?顾翼鸟都不鸟他,他还一副主人家的口气,自我感觉好上天了,哪个给他的自信哦?!

反感一起便想划清界限,他模仿那条代售金枪鱼的生冷嘴脸回绝:“对不起小宫学长,这件事我不想掺和,失陪了。”

“慢着!”

小宫抢先拦住去路,姿态跋扈起来:“我是你的学长,你不能这么不给我面子。这里的校长是我姐夫,如果我告诉他你是个不讲礼数的家伙,他一定会解雇你。”

孟想生平最恶这种仗势凌人的恶少,他老实本分但绝非包子,好比温驯的金毛犬,惹急了也会露牙露爪。当下八路军上身,祭出手撕鬼子的招数揪住小宫衣领按到墙壁上,瞪着他抽筋的脸詈斥:“别以为公报私仇就能吓唬我,要告状是吧?走,我陪你去。”

畏强欺弱是日本人的民族根性,小宫一看孟想不好惹,立马变脸服软,匆匆忙忙说好道歉,见孟想真要拽着自己去校长室,没走几步便唬得踉跄跪倒,顺势哀求:“孟君,我太喜欢tsubasa酱了,再见不到他我会死的,拜托你帮帮忙,我真的只想和他一起吃顿饭而已!”

日本不存在“男儿膝下有黄金”的说法,不以下跪为耻,反而是外国人遇到这种情形会束手无策。孟想气夯胸脯,正要走人,顾翼忽然借手机中途登场。

“孟桑,小宫是不是约你今晚吃饭啊?”

“……是,你怎么知道?”

“他先约了我啊,说也邀请了你,我早料到这变态知道我们认识会从中捣鬼,果然被我猜着了。”

“放心,我没事,不用理他。”

“我知道你不怕他,可是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像他这种日本人心理可阴暗了,还是小心为好。要不今晚我就见见他吧,当面把话说清楚,让他以后别再骚扰我。”

顾翼的话才是上上策,但孟想不放心,看看小宫那鬼祟的神态,联想到他藏污纳垢的内心里正装满对顾翼的肮脏意淫,真想迎面踹他一脚。

“你一个人去不会有危险吗?万一这变态设了局怎么办?”

他无意中暴露担忧,顾翼马上不失时机卖乖:“我也怕遭暗算啊,要不你来当我的保镖吧,有你在他就不敢把我怎么样了。”

“……好吧。”

事关顾翼的人身安全,孟想总有责无旁贷的觉悟,计议已定,挂机后向地上的变态沉脸发话:“tsubasa联系我了,同意今晚跟你吃饭,我也会去的,请你站起来吧。”

他用中文接电话,小宫一直在一旁心怀鬼胎猜疑着,此刻得他首肯,自谓反败得胜,欢喜地磕个头,激动叫嚷:“どうも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太感激了)”

当晚,孟想见到了赫赫有名的特级金枪鱼刺身,是用蓝鳍金枪鱼的肚腩做的,俗称“大陀螺”,外观是粉嘟嘟的薄片,一份十片,售价二万八千円。

这尼玛就是吃金子啊,到底有好安逸嘛,未必吃了会成仙?

新奇事物多少都是诱惑,可是孟想坚持贫不失志,跟讨厌的人向来泾渭分明,压根不愿吃小宫买来的东西。可顾翼今天偏要当猪队友,大菜上桌,他高高兴兴举起筷子便夹,吃得不亦乐乎,孟想的眼珠瞪得比金枪鱼还要大,趁小宫被熟人叫出包厢谈话,拍桌喝止:“你忘记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怎么能吃那混蛋请的客,还吃得这么香,有没有志气啊!?”

顾翼望着他细嚼慢咽,等他发完脾气,嫣然一笑:“不是还没到谈正事的时候吗?日本人习惯先吃饭再说事,难得有这么好吃的东西,我又饿了整整三天了,凭什么不吃啊。”

孟想抓狂地捶捶脑门,低吼:“你是来拒绝他的,既然是拒绝就不该吃他的东西啊,不然怎么能做到问心无愧?”

顾翼“哈”地一声冷嗤:“什么愧不愧的,真搞笑。不过吃了几块生鱼片,还是他主动请我吃的,难道这样就算欠了他的情吗?我才没那么廉价呢,肯吃是赏他的脸,相信他也不敢有只靠一顿饭就能搞定我的念头。”

他气壮理直,充分发扬傲娇本色,活像一位纡尊降贵的皇子。孟想静心一琢磨,觉得此言不差,看他的做派分明是习惯被人跪舔的,自己那样奚落很有贬低他的意思,难怪他会不开心。

“好吧,算我说错话了,你好好吃吧。”

“你也吃啊。”

顾翼心眼大如井,夹了片金枪鱼到他盘子里,叫他也尝尝鲜。孟想不为所动,他便振振有词劝说:“现在蓝鳍金枪鱼多稀有啊,像我们吃的这条起码要长到8岁才能有这么肥厚的肉质,你想想一条八岁的鱼就这么死了,出于对它的尊重,我们不是应该怀着崇敬的心情认真享用它的遗体吗?这样才能让它死得其所啊。”

孟想眉毛抽了抽:“听你这么说我更不想吃了,遗体?好像我们是食尸鬼一样。”

顾翼摇头啧嘴:“好好做作的男人,太没有情趣了,整个一个假道学,虚有其表,虚有其表啊~”

他一副小妖精的尖酸刻薄,孟想瞧着好笑,故意正色诘问:“你说谁虚有其表?”

顾翼正面嘲讽:“说你啊,表面看着挺随和的一个人,肚子里却装了太多条条款款,活得该有多累啊。”

“人生在世本来就要遵守各种规则,你不也挺有原则嘛,拍个基威还讲职业道德。”

“那我只是大是大非上讲原则,像这种琐事完全可以不拘小节嘛。反正你就是假正经,老爱给自己立牌坊,哼,不过我是知道你的真面目的,别想在我面前装蒜。”

吵架的话被他用古灵精怪的淘气口吻说出来如同**,男人基本都吃这套,孟想也是,忍不住含笑搭腔:“我的真面目是什么?说来听听?”

顾翼眼眉横波地睨他两秒钟,离开坐垫爬到他身边,咬着他的耳朵说:“这个就要问我的小菊花和你的小弟弟了呀~”

孟想苦笑不迭,脸像块火炭,抹一抹手心都烧得疼,求饶道:“我拜托你别动不动说这种话,优雅一点不好吗?”

“那你就快吃寿司啊,老是抬杠,我当然要反击啦。”

“好吧好吧,我吃。”

孟想被他捋顺了毛,夹了一片刺身来吃,这金枪鱼片柔滑细嫩,充满浓郁的奶香,一口下去,世界都亮了,那种奢华感真及得上君临天下登基称帝。他可算明白这生鱼片为何价比黄金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就不是人该吃的,只合拿来祭神!

他正要大发誉叹,小宫推门进来,堆笑鞠躬:“对不起,让二位久等了,刚才那人是我大学时代的好友,分别两年有太多话想说,一时忘了时间。”

顾翼笑道:“既然是好朋友,就该多叙叙旧嘛,等我们吃饱了你再回来。”

他在风月场上练得玲珑剔透,玩笑和嘲讽拿捏得恰到好处,叫人听了非但不生气,还为自己能博美人一笑而沾沾自喜。小宫正是如此,见顾翼瓠犀微启似笑非笑望过来,身子恰似雪人向火,当场化去半边,落座时跌了一跤,膝盖头重重磕在桌沿上,疼得抱住狠狠揉了几把。

顾翼假惺惺问:“大丈夫ですか?(要紧吗)”

他笑嘻嘻一口一个“大丈夫”,看样子巴不得再撞几下,好多多换取意中人的关心。

“这个刺身很可口吧?我听厨师说像这样优质的金枪鱼一年到头也难得遇到一次,二位要尽量抓住机会饱口福啊。”

顾翼露出一个太阳花般明媚的笑脸:“这刺身实在太好吃了,再多我们也能吃完,就担心待会儿付账时您的钱包会哭鼻子。”

小宫急忙郑重承诺:“这个尽管放心,只要tsubasa酱吃得尽兴,比这贵10倍的我也愿意请。这条金枪鱼最精华的部分都被我买下来了,据说有3公斤呢,保证让你吃过瘾。”

顾翼的反应精准犹如演戏,微微转头笑看孟想:“听见了吗孟桑,有3公斤呢,我们一定要敞开肚皮使劲吃,别让小宫先生花冤枉钱。”

小宫将他奉若神明,当冤大头也视为殊荣,为奉承顾翼,便投其所好地极力向孟想献殷勤,一个劲请他动筷子。孟想出于礼数又夹了一片金枪鱼刺身,谁知没夹稳,肥嫩嫩的鱼片一下子落到榻榻米上,这片肉目测至少值3000円,他的潜意识不允许有这种浪费,眼疾手快地夹起来放回盘子里。

餐桌上的空气登时凝固,孟想在小宫面部观赏到类似潮起潮落的变化,从诧异到揣测再到嘲讽,随后他先时的忌惮就被轻蔑冲淡了。

掉地的食物捡起来再吃,私底下这么做无所谓,可在社交场合未免寒酸,孟想品性质朴,丢面子本不算什么,但小宫是个讨厌的日本人,很有点狗眼看人低的习气。因此在与其接触时,他不由得地将相关事务上升到民族层面,出了洋相便觉兹事体大有辱国威,不禁懊丧急窘。

顾翼早洞悉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及时驰援,笑嘻嘻对他说:“孟桑你也知道5秒定律啊。”

说完又向小宫解释:“所谓5秒定律就是食物落地5秒后地上的细菌才开始在上面繁殖,所以在5秒内捡起来都是可以吃的,就像这样。”

他很自然地夹起孟想盘子里的生鱼片,姿态优雅地送到自己嘴里,化解尴尬的同时也粉碎了小宫的得意,这男人的眼角因嫉妒而充血,神经质地抓起毛巾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孟想也没想到顾翼会用这种方式替自己解围,那不同寻常的亲密和细致入微的体贴仿佛浪涛在他心中喧哗,洗亮了双眼,让他看清对方的聪颖秀慧以及确切不移的爱慕。

他是真的爱我——这想法就像反复攥刻的碑文,每个笔画都刻骨镂心,恐怕海枯石烂也消不掉了。

孟想被这一发现灼痛心神,恍若正捧着一只易碎的玻璃小瓶子,里面装载的是足以摧毁整个世界的暴风雨,这瓶子是顾翼潜移默化塞给他的,他迷迷糊糊跟着他的步调走,不知不觉把自己放置到了危如累卵的境地,再看那双灵动的眸子,也像迷障里的引魂幡,发出色声香味触法的请柬,邀他去魔王的宫殿做客。

他恐悚惭惶,觉得眼前的一切包括本人都荒唐透顶,好比一个梦游者忽然清醒,看到自己正站在悬崖绝壁上,再往前一步就会粉身碎骨。

人一慌张,龙肝凤髓也味如嚼蜡,一席饭吃得如坐针毡。正餐吃罢摆上点心,小宫缺乏血色的脸扯起红纱帐,等服务员退场,猴急地绕着矮桌爬到孟想跟前,又捎上一个唐突的磕头跪拜式。

“孟君,今天我其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务必答应。”

有之前的认知做铺垫,孟想也不指望他能提什么正常要求,沉定地让他开口。

小宫抬起头,巴巴劫劫说:“tsubasa酱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全心全意喜欢人,我爱他胜过我的父母,我的生命,最大的心愿就是能与他共同此生,请你成全我的爱意,把他交给我,我一定会尽我最大能力好好爱护他,给他最幸福的生活!”

这应该是女婿向未来丈人提亲时出现的场景,放在这里格格不入,叫人啼笑皆非。孟想头顶的黑线连绵不绝,怀疑此人是否是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诚然美术专业的学生容易沉浸于个人世界,思维有别常人,倾向越严重的越有才华,可小宫这样极端的也少见,作为奇葩的典型,真是太成功了。

他伸手抠一抠发麻的头皮,耐着性子问:“小宫学长,您搞错了吧,为什么要求我把tsubasa交给你?”

小宫以为他装糊涂,一脸怨苦地说:“因为tsubasa酱喜欢你呀,只有你能说服他接受我。”

孟想放弃与这疯子交流,默默低头揉弄睛明穴,很想凿开他的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装满了地沟油。未曾想顾翼这调皮鬼也跑出来凑热闹,一本正经对小宫说:“小宫先生,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不能接受啊,我爱的人是孟桑,心里只容得下他一个,您排队100年也等不到位置的。”

**的表白拍在孟想头顶,硬度超过混凝土方砖,把他已经四处漏风的脑子压成严实的肉饼,再用无名火炸一炸,就是顿五味俱全的宵夜。

小宫眼里只有顾翼,没看出他表情有异,再次央告:“所以我才向孟君求助啊,孟君,请您帮我劝劝tsubasa酱,我不求独占他,能在他心里分一块立锥之地就很满足了。你们尽可以照常交往,我发誓不破坏你们的关系,并且在二位约会时也绝不打扰。”

孟想真替那条金枪鱼惋惜,得知被这样的神经病吃掉,它一定死不瞑目。

“小宫学长,您这都是无稽之谈,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很简单,只要你答应我的要求,tsubasa酱一定会听你的!对吧,tsubasa酱?”

孟想感觉后脑勺窜起一股刺痒,想必是顾翼凝望的视线,按照既往的了解,这小狐狸不会放过这种挑逗他的机会,果不其然听他慢悠悠问话:“孟君,你会把我让给小宫先生吗?”

这下孟想被架在鸳鸯火锅的隔板上,两边都汤汁滚沸,左右是死,只不过滋味稍有不同。挣扎半晌,他秉承四川人的口味,跳入麻辣锅,绷着脸向小宫宣话:“小宫学长,您一定要我回答的话,我的态度只有一个,我,不想把tsubasa让给任何人,劝您今后少打他的主意。今天承蒙款待,非常感谢,那么,先告辞了。”

先打发掉这个疯子,然后再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抓起外套,起身招呼顾翼:“我们走吧。”

顾翼雀喜地朝小宫鞠了鞠躬,说了些打脸谢辞,留下海量的黄连给这个哑巴消食。

“哈哈哈,你看到那变态的表情了吗?我觉得他最后都傻了吧,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结果咬到一嘴玻璃渣,活该!”

顾翼在霓虹灯下蹦跳着,俨然是口袋里塞满糖果的快乐小孩,走到无人的地方,伶俐地转过身来搂抱孟想的脖子,喜色烂漫道:“孟桑你真好,那么帅气的保护我,我都感动得快哭了~”

他嘟起花瓣般的嘴热情索吻,被孟想促窘推开,也依然调皮嬉笑:“孟桑又害羞了?真可爱~”

“你站好,我有话说。”

孟想调试好呼吸,准备着手改过自新,将周身的防御力都调配到脸部,抵挡羞愧进攻。

“我刚刚对小宫说那种话是防止他今后继续骚扰你,并没有其他意思,希望你别误会。”

突如一阵朔风刮过,顾翼融融的眼波凝固了,二人形如听到裁判暂停哨的选手,久久无话。这静止的分分秒秒化作车轮在孟想心头来回碾压,类似畏罪的心理夺走他的勇气,连面对面的直视都做不到了。

顾翼显然读懂他的沉默,那是一阵携裹巨石的洪流盖地而来,凶猛冲击他的心田。好在他的心足够坚韧,这点打击还不能令他露怯,只抹去了面上那层柔和的光亮,倏忽间他已坚强得像一块刚刚从冻湖里撬出的冰块。

“原来你还是一点都不喜欢我。”

孟想心思千结百结,他这一句撞进去,立时搅出连片乱线,猴年马月也解不开,毫无底气地支吾:“我、我不喜欢男人……”

“那你为什么和我上床?”

“…………”

“只喜欢跟我做、爱吗?”

“…………”

“还是说仅仅是一时色迷心窍?”

“…………”

顾翼每一次发问都是单刀直入,把头脑混乱的男人逼到了龟壳里,孟想一直深信自己是个逢山开路遇水架桥的硬汉,过去面对任何难关都从不畏缩,可是今天顾翼平平常常几句话就让他变成懦夫,在自责歉疚里拼命凫水,稍有懈怠就会灭顶。

顾翼耐心地等他回话,纹丝不动的,仿佛愿意等到沧海桑田,这更揪起孟想的心痛。

“我……我父母都是很传统的人,我也是……做不出离经叛道的事。”

他坦白从宽,顾翼的神态即刻和悦下来,诚挚言道:“这个我知道,我没想过让你跟家里出柜,能在你回国前交往就好,你不用对我负责。”

“那怎么能行呢?这样偷偷摸摸来往不等于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吗?我、我做不到啊。”

“……那你现在就不算玩弄感情吗?”顾翼脸上的阳光再度没入阴云里,这次他的眼神真有些森然了。

“你不喜欢我,还和我上床,原因是我救过你的命,你也看我可怜,想用这种方式报答,对吗?”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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