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 江山不若三千弦 - 白焰
沈禹卿与九河、鬼影等人是在快到山巅时才相遇的。因着山高林茂。同是往上走竟沒有遇到后上來的阁主。而少丞等人也由于跟不上韦墨焰过快的速度远落其后。
他的急切胜于任何人。
“來时路上尸体难以计数。当中一人戴着银质面具。应该就是被俘离教教徒口说所说的护法泠河。另外在他身边我还找到了这个。。”鬼影邵晋侯提起手中残剑。“潭霜剑。”
这把剑在武林中也算颇有名气。铸于二百多年前的锋利古剑曾经为前任武林盟主韦不归所有。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后來赠与义弟息赢风。
九河眉梢轻蔑之意隐含:“息赢风果然投奔了离教。”
“别管那么多。先找到阁主与红弦堂主为上。有息赢风在。难保又是一场无耻陷阱。”沈禹卿低声道。
离教低调神秘。其被传为鬼道的邪术咒法令自诩正派的江湖中人又恨又怕。无人能解气奥妙。如果他们与老奸巨猾阴谋满腹的息赢风合作。极有可能这是针对红弦与阁主而设下的天罗地网。
额角隐隐作痛。沈禹卿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仿佛被巨大波浪席卷的孤舟。前路茫茫。不知还有何凶险等待。
“小心。”一声疾呼。在发现远处树后鬼祟人影时已被九河拉到一旁。三支弩箭深深沒入身后树干之中。冷汗在额。沈禹卿再不敢大意。此处毕竟是离教设下埋伏的地方。根本无从得知还有多少敌人隐藏在暗中等待时机出手。
鬼影弯身伏于地面。凝神细听后神色愈发凝重。
“方圆两里之内至少还有百余敌人。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心下泛凉。这百余敌人熟悉山形地势。又是敌在暗我在明。倘若有个闪失大意很有可能会陷入包围之中。
眉间杀气肆虐难掩。沈禹卿冷着脸拔出腰间弯刀。直视山顶:“冲上去。无路如何要以最快速度赶到阁主身边。”
树木华而野芳发。十里漫山苍翠如美玉。本是烟雾缭绕中胜景一片。却要成为无数人埋葬枯骨的修罗场。还要经过多少杀戮才能成就他的霸业呢。沈禹卿得不到回答。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他能做的。只是竭尽所能去为自己追随的王者开辟道路。为他所守护的一切奉献生命。
时间刚过正午。天幕忽然阴暗下去。飞沙走石。鸟兽哀鸣。沒有雷鸣电闪却有雨意沉沉。任谁都能看出这并非普通的天变。而是笼罩在妖邪之术下的天之异象。未知的恐惧在众人心头弥漫。
长长唿哨后连续几声破风啸响。锋利弩箭自四面八方袭來。密如雨落。几名身手较差的子弟來不及躲闪被射中。转眼便脸色铁青向后倒去。牙关紧闭。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伤处黑血翻涌。赫然是中了剧毒之状。
对方动手了。
这是不是证明山顶也已开战。这些人不过是來阻止他们前去支援的。
如果是。他必须豁出一切冲破包围封锁。哪怕浴血。哪怕后路断绝。无论如何也要守住对卢堂主的承诺。
破月阁和阁主由我來继续守着。沈禹卿但活一日。绝不教韦家名声受辱。破月阁子弟为人所欺。
那是他必须完成的诺言。誓死追随。
泠河已死于赤情弦下。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人才匮乏的离教并无其他人似他一般可仗剑握刀挥斩三尺冷锋。然而数百麻木教徒如疯魔一般扑上。先是弓弩远射。后是近身肉搏。一时间竟以人数压得破月阁中数位精英无法前进。生生止住了脚步。
人是种可怕的存在。一人可为患。聚力可成灾。同类相杀。残忍残酷却是造物主最好的消遣玩物。
“沈禹卿。沈禹卿……”隐隐约约的呼声自远处传來。身陷屠戮中的男子微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來做什么。Www。。com为什么不在安稳的富贵乡中享受安逸。这里岂是她应该來的地方。爆发的怒火瞬间将眼前扑來的身体削为两半。透过蒙蒙血色。百步外。沈禹卿看到那个骄横天真的少女就站在他面前。
“把这些乱民都给我捆起來。”安平公主娇声厉喝。身后大批官兵手执刀柄绳索将褐衣麻袍的离教教徒们纷纷制服。牢牢绑到一起。
单打。他们谁都不是这些江湖人士的对手。可面对数量庞大的暴民。这些训练有素的官兵才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混乱局面。Www。。com可以说是莲施的到來解放了被人群压制的破月阁精英们。至少缩短了他们战斗的时间。
“沈禹卿。你沒受伤吧。”满眼焦急神色无可作假。而对面的男人眼神冰冷。毫不领情。
“滚回去。破月阁不需要外人帮忙。”
“我才不管破月阁怎么样。只要你沒受伤就好。”莲施倔强仰头。
她明白。与她的心情一样。那个男人也只是不想她受伤而已。
“阁主应该就在山顶。我答应你给你机会见他。现在。滚回去。”
“我不走。”飞奔到染着满身血迹的人身边。拉起红色手掌。那双清亮的双眼毫不畏惧直直看着他。“我不是为了韦墨焰而來。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痴迷过息少渊的成熟广博。爱慕过程萧白的单纯直率。留恋过韦墨焰的强大神秘。可最终留在她心里的。却是默默无闻甘愿在那人身后贡献忠心的天市堂副堂主。那个喜欢轻轻拍她的头把她当做孩子看待的温柔男子。沈禹卿。
她看中的人绝不放手。Www。。com她的心意绝不隐藏。萧白说过。有些人值得用生命相守。而他也真的这么做了。为自己所亲所爱笑着往生。
所以。她也会为了自己喜欢的人不惜一切。
“沈禹卿。我喜欢你。本公主喜欢你。我不许你死。”
生死之间穿插來突兀不合时宜的告白。却沒有人笑。
为了爱罔顾生死。可笑吗。
“沈堂主。我们先去山顶……”
“不必。我跟你们一起。”转身。不曾留给孤单少女一句安慰。沈禹卿干净利落地离去。
他无法给那个丫头任何承诺。因为他的宿命不属于自己。
或怜悯。或同情。或嘲讽。一个个不熟悉也不陌生的人带着复杂神色从她面前走开。绯红双颊变为惨白。泛红的眼圈吓坏了身后官兵。万里无声。
山顶。涣岚洞。
湿漉红衣冲出血池。扬洒一片橙红之水。跌跌撞撞倒在石台边缘。手中死死攥着碧草红果。
那是救命的草。也是催命的草。
石台上洇出大片血迹。触目之红。比赤情更烈。
“倾鸾。”不惧天地鬼神的破月阁阁主失声。墨色身躯将颜面惨白的女子紧紧包裹。气脉近绝。百呼而无应。
恐慌。害怕。历來与他无关的情绪一瞬占据全身。名为失去的毒一点点腐蚀冷硬如铁的心。无边无际。
磕磕绊绊走到这里。真的就是终结了吗。
婚期还沒有重新定过。他总想着她能再次穿上大红婚服。即便素面朝天也一定很美。
还有。兰陵的夏天到了。他还沒有告诉她。穿过阁后那片竹林。有人为她种了一片花田。很快就能看见花开成海。
在中原他认识了一位酿酒师傅。能酿出千杯不醉的甘甜玉露。配方他已经学会。只等偷得浮生半日闲。与她把盏贪杯。
好多好多事都还沒來得及做。
而她。却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