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黄泉枉念终不悔 - 江山不若三千弦 - 白焰
树欲静而风不止。
东湖小镇的生活平淡却无风无浪。一晃二十年。她都在七平八稳中度过。直到毁了她一生的那道玄色身影出现。
云衣容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那双墨眸中的冰冷。这一年多來每每面对她从无改变。所以她也是自知的。在那个男人心中根本沒有她一席之地。
然而她还是堕入了魔障。为他痴。为他狂。为他丢去良善本性。Www。。com为他不惜染黑心魂。
若是为了韦墨焰。纵是贪嗔痴慢身负三业在所不惜。
只是她走错了方向。从为他。变成无法遏制的嫉恨与疯癫。红弦的存在成为她不能达成心愿的理由。即使明知道沒有那个孤傲女子在。他仍然不会怜惜她半眼。
山顶风大。单薄虚弱的身子几次难以抵抗险些摔倒。亏着身边有人相扶才能艰难熬到洞口。
地上躺着已然气绝的少年尸体。沈禹卿握紧刀柄。锐利气息陡然弥漫全身:“我进去看看。”
洞口太小容不下许多人。如果有突发状况也不好转身回避。是而沈禹卿独自进入并沒有人提出异议。。此间人群中。也只有他的功夫最好了。
正要举步踏入。由涣岚洞内直到山外忽然剧烈震动。过了许久方才停下。Www。。com而这片刻的异象已让所有人面色大变。未及反应。两道人影已经先行冲出。直奔洞内而去。
一个是沈禹卿。另一个。是体力精神都已接近崩溃边缘的云衣容。
从泠河口中她大致能猜到昆嵛山设下了多少埋伏。这震动若不是离教非人之力造成。那必定是机关之类了。如果早知韦墨焰会來并闯入涣岚洞。便是死她也不会与离教合作的。她怎么可能做出任何对他不利之事。Www。。com
洞中甬路曲曲折折。脚步踉跄。因着身形娇小云衣容竟然赶在了沈禹卿之前。眼前豁然开朗时。正见巨大石台边缘用力拉扯红色衣袖的熟悉身影。而其后。狰狞的息赢风手中长剑高举。猛地落下。
“让开。”巨大推力狠狠将云衣容撞到一旁。沈禹卿去势迅疾霸烈却还是沒能完全挡下那一剑。锐利雪刃贴着玄衫堪堪划过。带走几滴殷红赤血。背上的疼痛并沒有影响韦墨焰丝毫。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他担心的是手中渐渐撕裂的红帛。与她的唯一联系。仅限于此。
“阁主。”挥刀抗住息赢风的攻势。提心吊胆的忠诚部下低低唤道。沈禹卿不是沒看见正向下滑落的红弦。也不是沒看见韦墨焰手中紧紧攥着却越來越细、不断抽丝开裂的衣角。他多希望自己能再长出一条手臂。能多一副躯体。或者自己才是掉向洞底的那个人。
可他不敢动。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一边是提着剑再度袭來的重华门门主。一边是样貌怪异可怕妖气难掩的陌生人。稍有大意。很可能所有攻击都会袭向自己身后那个专注于救人的男子。
这一刻。孤木确定自己胜券稳操。
“动手。”贴满蛊虫的大袍一抖。无数腥臭的虫子飞向凝神守在玄色身影前的沈禹卿。孤木趁机向息赢风吼道。
韦墨焰内力深厚心志坚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远非常人能及。幻术对他而言作用极小。但沈禹卿不同。胡乱挥袖赶走飞虫的瞬间便已经落入一阵异香带來的幻境中。
明明是在山洞之中。怎会到了破月阁前。
不似夜不似昼。混沌一片。沒有任何人语影踪。迷蒙雾气带着死寂味道。让历经杀戮的天市堂副堂主也禁不住心下生寒。
“沈禹卿。我想跟你在一起。我喜欢你。不许你死。”
蓦地。四面八方传來重重回响。那是莲施的声音却有着不同语调。仿佛被扭曲着。被什么东西束缚着。阴冷。怪异。
“莲施。回答我。”沈禹卿沉着气唤道。可声音却被越來越浓厚的雾气吞噬。连他自己都好像不曾听见。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阁主呢。息赢风呢。还有莲施呢。他不该在这里。他应该守在阁主身边才对……
伏在洞壁上沉重喘息的云衣容被惊呆了。她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场景。包围着沈禹卿的飞虫散去后。那双一向沉稳严谨的眼中竟满是迷茫惊疑。并且。禁不住颤抖的身体正向着石台边缘慢慢退去。
沈禹卿受制。韦墨焰拉住昏死的红弦不敢轻易挪动。大好时机息赢风自然不会放过。血滴尚未落净的长剑再次举起。朝着坚定的脊背再次落下。
不需要什么高强武功。只要随随便便那样一剑。所谓的人中之龙。所谓的无冕之王。从此人间再不见。
“沈堂主。阁主。”距离石台不远的甬道中传來惊呼。后面紧随而來的九河等人遥遥望见息赢风即将落下的剑。一时间惊惧无以复加。然而。想要赶去已然不及。
剑光森然。面目狰狞。一瞬生死。神鬼莫测。
过大的力道令得剑身直透血肉之躯。撕裂躯体的声音钝且沉闷。剑尖处。汩汩血流汇聚。连成微稠长线落于地面。蜿蜿蜒蜒。顺着石台纹路延伸到边缘跌去。
沒人想得到。那样虚弱的人会爆发出可怕速度。毫不犹豫用自己的身体筑起屏障。任长剑穿透胸膛。依然。顽强站立。
早说过。为了韦墨焰她什么都做得出。哪怕是要舍弃漫漫余生。
刹那间所有魔障尘杂都灰飞烟灭。剩下的。只有遥远记忆呼啸而來。褪色的陈旧的。都重新记起。
多么相像啊。当年她与他初见。那时一身冷肃的他抱着满身血红的女子面色冰冷。根本不见旁边低着头有些怯懦的医家之女。现在。他又是为了那个女子将生死置之度外。仍不曾注意为他痴迷的人将这一辈子都奉送给了他。
谁为谁死。谁为谁生。
“我是不是……很可笑……”倒下时。她那样问道。
多傻啊她。比谁都相信他是不可战胜的。相信他不会死在别人剑下。却偏偏自不量力去为他挡那一剑。结果证明一切都是不必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