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 我的眼留下你的泪 - 疯癫丸子
我的眼留下你的泪,
拉斯维加斯西海岸花园城堡府邸。爱叀頙殩烈日当空，万里飘云。
肖宸曜和连衫在沙滩上带着巨大的墨镜躺在长椅上晒太阳，撑起的巨大的遮阳伞就如同一朵盛开的云彩。
连衫喝了一口柠檬汁，神色有异，半晌后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脑后。身上盐的结晶闪烁着繁复的图案，像龙腾图的钻石纹身。
这海岸的中间有一座小岛，上面有一座已经成为废墟的摩撒宫，是座古老的宫殿，或许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神秘之谜。
肖宸曜指着大海中间的那座小岛说道：“你说那上面有什么？轺”
连衫将墨镜往下了半寸，然后把头偏向他：“能有什么？肯定有一群野人。”她故作嫌恶的表情。
“你不觉得你住在这里也像是独居的野人！”他立刻反驳道。
“至少我这里有还有成群结队的保镖出入，不算是独居。”连衫皱了皱眉，继而又有点担忧的说道：“曜，我发现我现在看不清楚你了。肮”
“怎么？你近视了？”他笑着。
“滚，我说的意思是，看不透你的心情，怎么说呢，你现在心思沉重，也不会表露在脸上。”
他心头一愣，盯着远处的蓝到极致的海岸线久久凝神，他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翼，抬高了墨镜的高度，可是谁也看不到这遮的严严实实的一张面容是怎样的表情。一层太阳光晕染在他的身周围，就像一尊躺在地上的佛像。
“表露在脸上？我现在是要悲恸吗还是发泄一通，找到肖振权质问他还是进行复仇？”他悲凉一叹，甚是无奈。面对这样大好的天气，可是实在不配。
“你很恨那个女人吗？还连带着他的儿子？”她根本是明知故问，但是她的心里还是不希望他过于的仇恨，会让自己一生都活在这样的悲剧里。
“我恨不得那个女人替我母亲去死。”他的眼眸中终于有一种火山爆发的愤怒，脸色也变得有些的不自然，变得戾气丛生。
城堡内。
莫静好和顾西扬坐在沙发上，他刚喂了母亲喝了点汤汁。她醒来后基本上没有怎么进食，都是勉强自己随便的塞了点在自己的嘴里。
她有点眼眶发热的看着眼前的西扬，还真是个美男子，特别好看，甚至比肖宸曜还要多一丝的极致。西扬替莫静好捋了捋落在耳边的发丝，眼眸中也是极少的温柔。
“妈妈。”
“嗯。”莫静好应声。
“我从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可以叫妈妈。”西扬隐去自己的眼泪，逼着自己镇定一下情绪。
“都是妈妈对不起你，就连生下你都毫无知觉，或许连怀上你都不晓得，是我这辈子造的孽，都是我造的孽。”她伸手抹了把眼泪，似乎觉得耳边刮得风一直在嗡嗡作响。
“妈，你还记得以前的事情吗？怎么会成为植物人，怎么又会在肖宸曜这里？”
“西扬，是谁收养的你？”她转开话题，从现在开始，她不能够再这样消极下去，她不为自己而活，也要为自己的儿子考虑，在肖家争取一份利益，这是肖振权欠自己的。是他，当初霸占了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在从二楼的阳台上摔下而变成植物人，至今才醒过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肖振权一手造成。
肖振权，你就等着家变吧！
莫静好在内心低吼冷笑着，是他，将自己的一生埋葬，而现在，我也会让你尝尝支离破碎和众叛亲离的滋味。
西扬眸子一亮，缓了一晌便说道：“我的家人只有奶奶，我跟她一直生活了二十几年，再没别人。可是现在，奶奶已经去世了。”
“奶奶叫什么？”
“张瑞华。”
莫静好眉心一蹙，双手紧攥着，起身在沙发周围踱步。这个人曾是自己的恩人，在她一次因卖不出去画潦倒的时候而将自己的另一间房子让自己住。而这位老人也是家门不幸，在一场火灾中只有自己幸免于灾难，儿子和老伴都去世了，后来也就独自一人生活。看来，张瑞华定是用了自己丈夫的姓氏给西扬取了名字，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张瑞华这个人只有她和另一个人知晓。如果没猜错，肯定是这个人将自己的孩子送走的，而目的也是不让肖振权知道。
现在看来，自己得有必要让肖振权知道了。如何让他来救自己呢？真是个头疼的事情。她和儿子现在被藏在这么个鬼地方。
“西扬，你愿意成为肖家人吗？”她握紧了西扬的双手。
西扬摇头，“不愿意。”
莫静好惊讶：“为什么？”
“曾经我特别羡慕有钱人，也非常想成为他们之间的一份子，可是现在不想了，自从病了以后我就想的特别透彻，现在什么都对我不重要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也不想有一天我有命赚没命花。妈，我明白你什么意思，仇恨并不能解决所有的事情，我现在特别想回国，我特别想惟清。”西扬的眸底有着大片深不见底的光，像流转着几世的光阴，有些苍茫。
“惟清……”莫静好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这个名字像激光冲进自己的脑袋，扼杀着自己的脑细胞，她双手抓紧着西扬的手，一直颤抖着，颤抖着。
西扬看母亲神情不对，便有些疑惑的道：“妈妈，你知道惟清？”
“呵……她现在过得好吗？”莫静好微微勾唇，西扬看不出她任何的情绪，甚至觉得这一刻自己的母亲掩藏了过去好大一段的故事。
“不怎么好，刚跟宸曜离婚。”
“什么？她跟肖宸曜？”莫静好简直不敢相信，胸腔内爆发着一股怒火，随即又不阴不阳的笑了笑，“呵，果然是孽啊，孽啊！”
莫静好用手捂着嘴唇咳嗽了几声，摊开手来，掌心全是血。
肖宸曜回到卧房里一直睡不着，他找了件睡衣披着走到窗前，夜晚的风有些的凉，他紧了紧衣带。
自己该怎样面对这样的格局？
从他亲眼看见母亲死的那一刻开始，自己的心就变得一直坚硬，可直到遇到惟清，才开始让他的心一点一点的熔化，他的心底就像注入了一汪清泉。惟清像极了母亲当年的血性和刚烈，如同最坚韧的蒲苇，其实内心柔软青涩，但外表总是坚韧多刺，总感觉她是那种随遇而安的人，在这个多情而又物欲横流的社会，只是想单纯的保护好自己所爱的人，就这么简单而已。他爱她，真的不想伤害她，是真的不想。
他穿好衣服下了楼，准备去海边走走。
周围的海风一直作响，但更能够衬得出寂静无比。有一点点的月光的光阴让自己的影子在沙滩上显得纤细修长，像个纸片人。他攥紧了拳头，挺直了脊背。他奇怪的是，现在的他完全不像原来那个果断迅速的自己。面对这样的仇恨，竟然还有着一丝的犹豫。
他的身体迅速的冰冷起来，如同在体内注入寒冰一般，体内强烈的冷气感染着他的身体，像病毒一样蔓延着血液。单薄的身子在微风中显得寥落不堪。
突然，有一只手搭在了肖宸曜的肩膀，他心头一颤。这样的深夜，还会有人在这个海滩上吗？但他并不想回头，怕遇到一头野兽。最后，后面的那个人拉住了他的手腕，之所以知道是人，是因为他感受到了这是一只手而不是爪子。
“我想你和聊聊。”温婉柔和的声音。
肖宸曜转头，略微尴尬的不知道是应该如何称呼她，但还是处于礼貌的喊了句：“阿姨。”他看不清楚她的眼神，但似乎总是能够感觉到有一种悲凉，甚至比自己都寒冷。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给莫静好披上，这是他们家族一贯的绅士风度。
他和莫静好并排走在海滩的边缘，脚底掠过一阵阵的海水。
“想说什么就说吧，反正我们已经是仇人了，我不会因为你的好话而减少对你恨意的一点一滴。”宸曜双手插兜，耸耸肩。
莫静好微微一笑。
“我听西扬说你娶了慕惟清。”
“与你何干？”他微微冷哼。
“离婚倒是明智的决定，快刀斩乱麻。西扬已经给我讲了一些你们的事情，我希望你放过她，给她一个安定的生活。”
“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太太的事情了？”他的嗓音明显的有些沙哑，可能有冷风灌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我会为我以前所做的一切赎罪，但我请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
“你知道心疼你儿子，那我同样心疼我母亲，你和你儿子活得好好的，而我的母亲却因为你们早就死了，你说我恨不恨你们？”他字字咬的清楚，听起来有些咬牙切齿。
“对不起。”莫静好微微眯着眸子。
“对不起，在某些时刻是最廉价的三个字，因为它不能让时光倒流回去，也不能让人死而复生。”这辈子，都是谁造的孽，都要谁还。
他忽然想起了自己童年，都是在深度的恐慌和寂寞中度过，还要守着一个弟弟。他也想要一个这样单纯的童年，每天在家里撒跑，然后和邻居家的女孩一起过家家。如果为了喜欢的女孩，他还可以摘一朵小花，扎在女孩软软的头发上。
在他年少的时候，上天就赋予了他针刺的寂寞和美丽的资本，让他其实还有资本更好的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但是现实却给了他狠狠的一枪，如此他也安然接受，许一个愿，继续自己的生活。生活，不过是生下来，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