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 我的眼留下你的泪 - 疯癫丸子
我的眼留下你的泪,
该如何来形容现在的生活呢，就像是一条蛇，剥离了一段时光。爱耨朾碣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林棠消失在了惟清的视线中。她把自己的住所过户到了惟清的名下，然后提走了家里的一个行李箱。
当某一天的早晨醒来的时候，这所公寓就只剩下了惟清一个人。林棠给惟清留下了一封信。
惟清：
没想到有一天，我可以这样亲切的称呼你。从前，我因为慕矽恨你，怨你，但现在都散了。我真诚的跟你道歉，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如果生命可以倒流，我希望我们可以成为好朋友，就像你和俞心知一样。我不辞而别是因为我并不想看见离开的样子，我和你一样痛恨离开。我并没有和肖宸曜发生什么，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在这之前我之所以不愿意提这件事是不想勾起你的伤心事。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好好的生活下去，代我转告慕矽，我这辈子爱他无悔轺。
话也就不多说了，希望你可以幸福。
林棠留
惟清看完信后立刻给慕矽打电·话，告诉她林棠走了啊。
最后慕矽找到了林棠，在南方的一个名叫云安的地方。这是个南方会经常阴雨连绵的小镇子，但是今天的阳光却很是明亮绕眼。
慕矽依旧去街口买了豆花和枣泥薄饼，照旧两份。他动作娴熟的开门，将早饭放在客厅的圆木桌上，然后走进洗手间洗手，用凉水冲脸。他停顿了两分钟在镜子面前，有多久连胡子都没有刮过了，冒起的胡渣让他自己一下子苍老了许多，之所以不用成熟来形容，是因为他的眼神已经一下子越过成熟，成为苍凉。
慕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再顺势用手指刮了刮脸，仿佛粗糙了些。
他拿起牙刷，挤了点牙膏开始刷牙。再用洗面奶开始洗脸，然后刮胡子，终于肯收拾一下自己了。他弄干净了自己，就来到桌子旁，开始吃早餐。桌子对面仍旧摆着一份同样的早餐，他吃着，与往常一样。
另一份早饭，不会再有人来吃了。
他打开另一间卧室的房门，走到床旁边，他将温度开到最低的空调关掉，然后抱起林棠。轻轻的念了句：“我们该走了。”
是的，林棠死了。
已经死了整整两天，她安静的在这里睡了两天。
他打开窗户，窗外的光线照射进来，洒在林棠的毫无颜色的脸上，但却仍旧是美丽，是的，无论怎样，上天剥夺不了她本来就具有的美丽。
慕矽将林棠带去火化后，带着一小盒骨灰来到金色的沙滩。流光溢彩的阳光染透了整片大海，像是注入了鲜红的血液。曾经的她，那么突兀的就闯入他的人生，为他不惜一切，现在却以这种方式来宣告结束。
无论百转千回，时光迂回流转，烙在他记忆深处的是她那张永远不会遗忘的容颜。
慕矽疲惫的神情溺在强烈的光线中，他举起瘦削的胳膊，向大海里撒着那一盒小小的粉末，这一沙一粒都是林棠曾经美丽的笑脸。世上总会有些人和事，即使隔得多么的遥远，也不会忘记对方，即使是死亡，都不可以。
他安静的坐到沙滩上，握着最后一小撮灰，由默默地抽泣开始浑身颤抖着抹着大把大把的眼泪，仿佛阵阵轻微的抽搐已然骤变成疼痛凛然的痛楚。大脑空白的他，就像是被利剑穿透他的心脏正中央，已经毫无知觉。
林棠曾经骄傲的对惟清说过：“我一直将自己埋藏在黑暗里，直到我遇见了那个与大海一样的那个人，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永恒这玩意儿。”
慕矽仍旧记得他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林棠在海边散步，蓝芮问他：“如果我死了，你会想我吗”
没有犹豫的回答：“不会。”
她眯起眼睛：“为什么？”
“因为你在我心里，根本不用去想。”
蓝芮沙哑的声音隐藏着疼痛：“不，你一定要忘记我，忘记我的存在，然后结婚生子，活百年。”
他凝视着她的脸，半晌没有说话，咬着牙，忍着痛。
林棠心脏剧烈的起伏着，咽下泪水，手指扣着轮椅上的轮胎。她面朝大海，用嘶哑的声音吼着：“我不想死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我才活了二十几年，大把大把的钱还没花，我还没活够，上辈子是欠老天什么了，你就这么要我的命，要我的命啊。”一直不断涌出的泪水被风吹到嘴里，咸的。她哭的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累了，她就靠在椅背上。
慕矽蹲下身子来，捧起她的脸。是有多久，没有这样仔细的观摩过她瘦小的脸，他一直没有很仔细的看过她，他也一直都觉得她是美丽的，大致一眼掠过即可。自从她走入自己的生命，自己就竭尽所能的保护她，这到底是不是爱？
他到底爱谁？惟清，苍亚，还是她？为什么现在的自己会是这样的痛苦，为什么比当初知道惟清时自己有血缘的堂妹时还要难耐。眼泪并没有滴下来，而是被尘埃中的颗粒给吸走了。
这么年轻的生命，就要即将消逝在自己的身边。她脆弱而又坚强，美丽而又倔强，自私而又任性，嚣张而又胆小，从来也都是张扬的，她似乎想要用所有的光芒来照射她曾黑暗的生活，她想努力用一切来证明自己。
“我们结婚吧。”慕矽握住林棠的手。
慕矽再次给惟清打电·话的时候是栎梵刚陪着她做完产检，他告诉自己让她来参加林棠的葬礼，他带回来了林棠最后剩下的一小撮骨灰，他不想让林棠没有根。
惟清挂了电·话就抱着栎梵说道：“林棠死了。”而栎梵安静的坐在惟清的身边轻轻抚着她的背。
林棠的事情让惟清开始思考自己的感情问题，她决定开始接受栎梵，栎梵醒过来后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她。
栎梵笑了笑：“我没想到自己还可以再见到你。”
惟清的眼泪一点一点的滴落，“我本不配拥有你这样的爱，但是，这一次，我希望你可以给我机会，让我爱你。”她伏在栎梵的胸口，没有看见栎梵的眼泪，只是觉得头皮上一阵的清凉。
她只是觉得，人生不过珍惜。惟清摸着自己一天天长大的肚子，显得很没有信心的说道：“栎梵，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如果有一天有比我爱你的人出现或者有一天我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你会不会不爱他，你会不会不要我？”她有些的语无伦次，有那么一瞬间，真的怕连栎梵都不会要自己了。
栎梵突然用一股劲将惟清扳开，语气加重的说：“慕惟清你听好了，这样的话我只说一次，我陆栎梵这辈子只爱你，不管孩子是不是我的我都养，不管你以后得病还是老的皱纹老年斑爬满全脸有我陪着你呢，不管以后你头发花白了你放心我不白也给染白了，以后你缺胳膊少腿儿的我都给你当拐杖使，你就是死也得跟我睡在一起！”
惟清的哭腔很重，她知道现在不应该波动太大的情绪，可实在忍不了了。
“栎梵，你知道吗，我害怕你有一天会不要我，我现在这么依赖你，自己都控制不住，每天在家都想起你以前为我做的一切我还那么对你就特别难过，万一你以后才觉悟过来那么多好女人怎么就选了我慕惟清呢，我一定会哭死的。”
“放心好了，慕惟清，如果有一天我不爱你了，那一定是我不能爱你了，只要我活着，只要我有生命，我就不会因为任何而放弃爱你。我没有陪着你一起成长，但我可以陪着你老去。”
惟清擦干眼泪说：“那我们现在回家吧。”
他说：“好。”
参加林棠的葬礼是在五日后，所有的人都穿着黑色的衣服，显得特别的肃穆。
惟清拿着一大束的白玫瑰放在林棠的墓前，这是她生前最爱的花。当慕矽告诉惟清他已经和林棠结婚的时候，惟清并未有过多的惊讶，只是觉得自己想要做什么就去，不要让自己后悔。
惟清抬头看看天空，灰的，特别压抑。
上天夺走了你深爱的人的命运，扔给了你面目全非的思念，消磨着你一点点的时光。无论我们多么无助、无力、悲伤、痛苦、伤心，我们都没有能力挽回，就只能顺从。
无论是酸、甜、苦、辣，我们都得咽下去。
“林棠走的时候有说什么吗？”惟清小声的问道。
慕矽摇头，“她开心的笑了，却什么都没说。”
“那你以后怎么办？”她小心的问。
“好好的生活。”慕矽目光坚定。
风无休止的吹着，一直到吹红了我们的眼睛。
直到现在我们也开始顿悟，生死都是大事，不能够由我们自己支配，比起外界力量的掀翻，我们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人，小人。可是那时我们却偏偏多么信誓旦旦的说：“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都别离开。”好像我们自己都能够做的了主似的。感情好像被时间晾干，在漫长的时光中，渐渐的干涸，曾经殷殷艳艳的红变成一点滴的赤红，紧缩着，最后一点点的褪去温度，只残留着一点温热。
惟清也始终无法忘怀肖宸曜曾经给她带来那么一段美好而又不真切的日子，而现在已经好像从自己的生活中已然离去，再也没来找寻过自己。他曾给了惟清植入骨血般的亲密，给她带来人生的另一种欢娱，让她放心的有了依托有了爱，但却也无情的将她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