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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 须弥录 - 那一天的明王

第七章 - 须弥录 - 那一天的明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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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五庄观,已是天sè初晓,明王在院内施展了一套拳法,名为七星伴月,一路舞动下来,气血喧腾,腰臂舒展,jīng神恢复了不少,正盘算着是否去练早课,忽然想起了昨晚被伤的同门,于是径直向养生殿走去。

进了殿门,却发现清虚和几位师门尊长都聚在这里,床上那陆师弟似乎还是躺着,周遭站满了诸多弟子,明王见众人神sè凝重,也不言声,只站在一旁看着。

王真人面沉似水,向华婷问道:“昨晚究竟怎么回事?”

华婷眼风一扫,看了看身边一个道士,那道士年纪轻轻,相貌倒也周正,原来还是昨晚抢着说话的那个小道士,见管事师姐看自己,连忙替她回话:“昨晚我等查看门户,发现陆师兄倒在了山门外,他被伤之时四下里没人,只有那个普陀女弟子在,叫她也不应,只要进观去,我们布阵困得她急了,才说是找明王师兄。”

王真人听了转头向明王看来,一向慈眉善目的面容竟带有一丝严厉,“明王,那普陀弟子是你的旧识?”

见掌教真人发问,明王言语间加了小心:“确是旧识,她本是五庄弟子紫萱,后来真人整肃门庭,遣她出观去了,如今已经拜在普陀门下,现在法号叫做明月。”

“如此说来,那伤人的就算不是她,也该是与她一同前来的邪魔外道了?”王真人似乎还是带有成见,可见是一向以玄门正统自居惯了。

明王正不知如何作答,却是清虚插言道:“那行凶之人自以为做得巧妙,却不想还是留有明显的破绽,昨晚当着众人,陆为已经说过他被伤前看见了紫萱,待要与她说话时背后遭人暗算,想那紫萱也好,明月也罢,不过才投入普陀门墙旬月,怎会有如此高深法术,伤人于无形?”

顿了顿又说:“后来婷儿他们赶到时,那明月也曾说过,尚未能领悟玄冰道术,我量她初来乍到的,也无法达至双修境界,但若是同来之人所伤,那明月又怎会依然站在原地,且与我门下弟子动手呢?”

马真人听了点点头:“自昨rì华婷三人取宝而归,确实怪事不断,凌烟门下现身夺宝已经是异数了,随后竟有本观弟子受伤殒命,确是不可寻常视之。”

明王这才知道,陆师弟已经仙去了,忙细看那床上,只见陆为面如白纸,已是没有了气息。心里悲愤万分,这师弟最是好人缘,平rì里总是任劳任怨,不想竟遇如此下场。心中暮然一动,脱口而出:“我们在东海之滨曾与普陀三名门下交手,其中明月之外的那二人分别使用的三昧真火和玄冰道术,会不会是那姓罗的普陀弟子干的呢?”

“眼下也不好妄言,不过既然我门下弟子不治殒命,少不得要和那普陀理论一番了。”王真人拂尘一摆,吩咐道:“你等为他束发更衣,设法坛于东偏殿,午时一刻,我亲自主持往渡法会。”说完领着众位真人走了。华婷似乎有话要说,但见真人发下话来,只好先遵命办理。

一众弟子在华婷指挥下忙碌了起来,如茵也跟着跑前跑后,取办一应法物器皿,明王却还在想着陆风的死因,昨晚看来并无大碍,怎么到了早晨却突然不治而逝了?当下去找这养生殿的执事询问。

转遍了殿前后和左右跨院,均不见执事的踪影,无奈之下明王回到大殿,众弟子还在奔走张罗,拉住一个穿着养生殿服sè的道童问道:“你们掌殿执事呢?我找遍了这院子都不见他人影。”那道童皱着眉想了一下说:“或许执事去了后殿库房拿东西吧,我去帮你寻他。”

明王也不待他去找,径自走向后殿,刚跨过门槛,只觉得好像有阵阵风声掠过,抬眼看去,那库房方向竟是一阵黑烟滚滚,象是失火了一般,暗自提起气息,喝了一声“宁”,金光护身之下硬是快步闯进了浓烟中,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闪电般冲天而起,明王连忙也腾起身来,法盾护住胸前,手中展荷打出,那身影移动很快,展荷旋转着打在了空处,那人察觉到明王进逼过来,转身单掌向他平推,一股劲风扑面而来,其中夹杂着金鸣之声,隐约看见一团紫芒闪动。

明王也不敢怠慢,捏住益气诀,举法盾迎了上去,“砰”的一声,两相接触之下,那紫sè光芒停止了闪跃,竟是一柄圆轮。明王心下讶然,此物曾见寿昌使用过,该是狮驼门下的兵器,不知为何却出现在这里,那人又是谁呢?正纳闷间,那圆轮忽然又飞了回去,好像有线牵着一般,明王连忙去看,可是身边烟雾涌起,等挥舞法盾驱散烟雾,却已经是人影渺渺,闭目定神略微思忖,向西北方向追去。

养生殿的西北方位,正是一片果园,里面布有奇门遁法,寻常人深入其中即会迷失方向。相传在园心之地,孕育着五庄观的镇观之灵——人参果树,又名草还丹,吃了可与天地同寿,只是成熟期要很长,九千年只结出六十颗果实,乃是仙家至宝。明王不敢贸然闯进太远,只围着边缘的层层花果树木寻找,很快,在一片杏花林中,看到了两名男女正在对峙,女子正是如茵,那男子虽然有些面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了。当下明王赶上前去,站在了如茵的身畔。

只见那男子身着养生殿管事服sè,淡眉细眼,面貌朴实无华,身材中等摸样,手中持着一柄紫sè的轮状兵刃,正恶狠狠地看着如茵,似要将她一口吞下。

这边如茵轻言巧笑,浑不在意的说着:“蔡执事,听说你在本观修行已经有些年头了,只因不务历练,专注医术,因而做得了养生殿执事,谁能想到竟会有如此身手?”明王听了也是惊讶,似如茵这般说,此人该是那养生殿执事,可养生殿弟子一向都不务道术的,有些本领倒也罢了,却怎么会使用狮驼的兵器?看那服饰也有些眼熟,不过面前此人的身形,却与刚才遇到的那个身影截然不同呢。

蔡执事一声冷笑:“鸿鹄之志,尔等焉知,既是相逼不已,那就动手吧!”说罢收起架势,手上摆出印诀,却是莲花指形,口里念念有词,刹那间,只听得百兽呼啸之声四起,身边风声凛凛,草木间似有野兽潜伏窥视的气息,趁着二人分神的一刻,蔡执事将身子一躬,陡然长高了近丈,面目也转为狰狞,嘴里獠牙突出,双目通红,手上五指尖尖,好似兽爪一般,挥舞着向二人逼近。

明王见他气势威猛,待要稍作退后,却发觉脚下不知何时已被凭空冒出来的大片藤条缠绕,动弹不得,去看身边如茵也是一般的情景,连忙施展海岳平宁,金光浮现,将二人护在其中。

那蔡执事似乎很清楚五庄观的道法底细,见二人金光护体,心知以力破除甚是费事,于是将手一挥,平地上忽然出现了一只动物,明王一看之下,那动物生得嘴巴尖尖,眼睛炯炯有神,浑身毛茸茸的十分好看,大大的尾巴却像开了花一样蓬松着,还不时的蠕动着,原来是只九尾狐狸,这狐狸呲着牙瞪着二人,蔡执事却将兵器一收,道声:“告辞了!”看样子竟是要转身离去。

“想走?可没那么容易呀!”如茵仍是一副笑盈盈的摸样,手里却没停下,只见两道八卦图形道术脱手而出,打向那执事,蔡执事双爪去迎,岂料这即将临身的盾牌竟然消失了,正诧异间,却见如茵已经脱出藤蔓的缠绕,一步步向自己走了过来,大骇之下催动那狐狸,冲着如茵扑了过去。

如茵也不闪避,只伸出芊芊玉指向那狐狸一点,口中说了句:“定”,九尾狐狸应声不动了,好像个雕塑一般,接着如茵轻舒玉臂,摆成伸展姿态,但见近处的树枝随着她手臂的晃动不断伸长,直向对方缠去,那执事也是了得,急切间还能用双爪拨挡开枝桠,并且利用那迅捷的身法退出了丈外。

蔡执事喘息了一下,眼睛直直的看着如茵,“原来是灵界尊者下界,可惜啊可惜,相煎何急!”说着,双手一震擎出兵刃,正是一对蓝sè的圆轮,轮刃闪耀着白光,显得锋利无比。轮起来当头向如茵砍了过去,如茵轻盈的一跃闪开,右手青莲打出,左手还是不停摆动,四周的树枝仍追着那执事,似是非要将他缠住一般。

蔡执事见形势不妙,将左臂一挥,一只紫轮脱手而出,忽然变大了数倍,象一扇旋转的车轮一样冲如茵飞了过来,自己闪动身形向后退去。明王怕她有闪失,忙将手中的盾牌掷出,只盼能阻挡那兵器一下,“嘡”的一声脆响,盾牌与飞轮相交后各自改变了方向坠落,却见那执事逃脱的身形窒了一窒,数道青莲击打在他背上一闪而没,闷哼声中,摇晃着倒在了地下。

“念你一场修为不易,若肯改恶从善,将功折罪,我可去禀明上仙,饶你一命。”如茵洋洋得意的说道,向着那执事一步步走去,经过那只被法术定住的九尾狐狸时,还不忘伸手去摸摸狐狸蓬松柔软的尾巴。

“可笑啊可笑,你等不过是浑浑噩噩的一群散仙,凭着左道暗算得手,须知天机将至,真仙就快降临,要我放弃理念,却是休想!”蔡执事一脸凛然之sè,“圣主自会为我再造真身,定可度入不生不灭之境。”说着,双目紧闭起来,浑身颤动不止,如茵见情况有异,飞步奔到他面前,手捏回chūn诀按向他的天灵,但见他微微睁开眼睛,口中还在勉强着说:“没了归元鼎,看你等如何滋养那草还丹!”惨笑了几声之后,竟是自断了心脉,目光渐渐转暗,嘴里气若游丝的念诵:“天外宇内,真神降临,诸世千劫,梵帝独尊。。。。。。”

明王仍是惊魂未定,细看那执事,只见他脸sè发青,已是彻底断了气,手里还拿着一根香,看样子已经燃烧了大半,上前伸手捡了起来放在袖中。回首养生殿方向,只有几丝青烟冉冉,那火应该已被扑灭了,于是对如茵道:“狮驼真传果然本领高强,险些被他得手了,咱们还是先回观去吧。”见如茵还是盯着那尸身看,不由得拉着她的手向大殿走去,这个情况真是特别,还是去找清虚问问看吧。

二人至东配殿进了清虚的禅房,只见老道正在打坐,华婷也不在,因上前施礼,将方才蔡执事的事情叙述了一番,然后明王将那小半只香递了过去,问道:“仙长,这蔡执事怎会使用狮驼的道术?他说那些什么千劫梵帝的又是怎么回事?”

清虚将那香拿起来在鼻子下一嗅,双目闭上思量了一会,开口道:“须弥境内,自此多事矣。。。。。。”说着睁开了双目,徐徐讲来:“这三界之外,其实更有层层诸天,内有仙佛无数,皆具无上法力,一旦有神佛临世度劫,则会幻象丛生,自古多有教派生成,莫不与此有紧密关联。”

见明王不懂,如茵也是愣愣的,遂解释说:“你等该也知道,天外有天,仙上有仙,即使在修罗界中,也不乏神圣之辈,只是各自修为缘法不同,几乎是不相往来罢了。”声言转为高亢:“但须知万法同源,道本自然,从来是不论出处的,就这狮驼国而言,那国主乃是大鹏金翅雕,具有千般神通,万里扶摇,也是个得道的仙圣,不想其上师竟然从云界定禅天降临,可知本届法华,须当一会了。”

说完手里摊开,露出那截香:“此物名为信香,可将持有人所遇经历如实转达给其他人,既然已经燃烧了大半,可见方才诸事,定为狮驼所知了。”接着又叹息了一声:“本来昨晚颇多事态发生,我已令观内诸人多加小心,不想怪事依然是层出不穷。”

抬手捻了捻胡须,“还在想那陆为的死因蹊跷,现在倒是很快见了分晓,显然是这蔡某做了手脚。”

明王顺着清虚的话一路思量着,听到此处,不由插言道:“只是,他下毒手后应该潜隐不发才对,又何必如此张扬,放火冲园,好像还毁了咱们观内的宝物,这样一闹,不是暴露出来了吗?”

刚要继续说话,却见华婷进来禀报:“师尊,养生殿库房失火象是有人故意引燃的,现已扑灭了,折损了一干香烛法器,还在清点之中。”说完看了明王二人一眼,接着说:“现已查明,养生殿执事蔡建成叛教作乱,已经在果园处伏诛。”

犹豫了一下,华婷臻首微昂继续说道:“就此看,陆师弟之死确有嫁祸普陀的用心,蔡执事所用的又是狮驼的道术和兵刃,显然是狮驼国主背后cāo纵的yīn谋,只是,这人于本观隐忍良久,却真搞不懂他为何偏要在此时彰显出来。”

“恩,正是此处不得其解,不过这归元鼎事关我镇观之灵人参果树的生长,却也不能置之不理。”清虚沉吟片刻,“你三人少不得要再次经历考验了。”

明王心想:“这可是应景了,怎么老是我们三人去历练?虽说累积造化是修仙必经之路,但如此这般rì复一rì的打打杀杀寻寻觅觅,却何时是个了结?”脸上不由得带出些许不自然来。清虚似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曼声说道:“业障都是由心所成,你莫要怪师门对你等要求苛刻,殊不知想达成心愿,非历尽磨难考验不可,你们不要多想了,过后自然会明了的。”

“此去南瞻部洲有座大山,名唤平顶山,其中有洞,号为莲花洞,乃是喻示中指定的一个历练所在,此番须将藏于洞内的玉净瓶取回,那宝贝可将无根之水化为琼浆玉液,使碎裂的法器复原如初,如此,即可修复那归元鼎了。”清虚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就好像那玉净瓶是手到擒来一般。

无奈,上仙发话了,就代表了师门的令喻,明王见二女一派无所谓的样子,只得点头应允,三人各自去略作调息,并准备出门用的物品。明王在自己的jīng舍内行功三周天完毕,正要从丹炉内取出师门炼制的丸药,准备带走,忽听敲门声响起,开门一看,竟是长孙行,手上托着一面金光闪闪的盾牌,上面嵌有三颗龙眼大小的粉sè宝石,晶莹剔透。“真人们得知你等要去莲花洞历练,特意在超度法会上提炼出jīng元,锻造了这面盾牌,命我交给你。”说着将盾牌递到明王面前,脸上钦羡之sè溢于言表。

明王看着他真诚的面容,心里感到一阵偎贴,早前那少许不快一扫而光了。接过盾牌仔细打量,但见坚如钢铁,偏又是轻飘飘的,十分趁手。长孙行见他纳闷,不觉笑道:“此盾为我玄门无上秘法——点金术炼造,吸收了rì月jīng华,这三颗宝石蕴含着地灵之jīng,真人曾言讲,凭此盾发出的道术可碎钢裂石,亦能化作金身持护,可谓汇聚了我五庄观天灵地秀之气,师兄得了此宝,真是好大的造化!”

抚着那面金盾,明王心下感念不已,转眼去看放在桌子上的那蓝盾,也曾陪伴自己历尽艰险考验,正犹豫着,长孙行又道:“师兄换下的法盾可以念诵如意诀缩小后放置于丹炉内,假以时rì,当可提炼出jīng华以备他用。”明王听了很高兴,这老伙伴也总算有个去处,就按他说的施为了一番,见时辰已经不早了,对长孙行点了点头,转身出门而去,在山门前与华婷如茵聚在一处,三人驾鹤向南瞻部洲而去。

云雾中前行多时,到了一处山欐的上空,华婷回首向二人说道:“此处即为平顶山,却不知那莲花洞在何处,我们先下去看看。”说着降下了云端,此时天sè已是午后,阳光普照大地,平缓的山坡上郁郁葱葱,草木繁盛。

“师姐。。。。。。啊,婷姐。”明王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那名字说了出来,见她脸上并无异sè,接着说道:“此处山势平缓,但丘陵纵横,延伸极广,趁着天sè还早,咱们不如分头寻找,若找到那莲花洞,可举火生烟为号集合,如何?”

二女听了点头,于是三人分头向东、南、西三个方向寻去,明王朝西一路寻去,只见四周花草遍生,溪流纵横,并无半点人烟迹象,真是个清修的好处所,不由心想着,有朝一rì出山修炼,当可在此结庐而居,倒也快活自在,若再有诸女中的一人做伴,那真是神仙一般的rì子了。

正想着,耳听得前面风声响起,忙闪身躲在一棵大树的树干后面,留心观察,却见不远处的山坡上,一只白sè的老虎奔跑过来,擦身而过,似是并未发现他,只见那老虎身形矫健的跳过一道山坡,折向北边去了,明王不言声地跟着它跑了一段,却忽然没了踪影。

明王四下里看了看,查看到一处山坳中有两块巨大的岩石耸立,均有数十丈高,转过去看看,前面上方都有一半凹陷下去,就好像两把巨大的椅子放在那里,并排朝南放置着,在巨石的北侧,隐约有个山洞,走近了抬头看去,上面写着三个大字,正是“莲花洞”,不禁喜从心来,再看那洞口两边,各有一行字,合起来看却是:翠绿莹峦,皓雪霞颜,平顶起处,静幽连绵。明王看后一阵感慨,也不知在这幽静连绵之处,是否能寻到那玉净瓶,想起和华婷、如茵分手前的约定,撮起一把柴草,将法盾一指,火光闪现之下青烟腾空而起,明王心知,华婷和紫萱见了这烟火,就会按照事前约定的前来集合,眼下该不该进去看看呢?略作思索之后,决定还是等二女前来会齐,一同前去查探为好,当下席地而坐,瞑目养神。

恍惚之间,身边景物似乎有了变化,明王睁开了双眼,见那二把石头椅子上好像坐的有人了,转到正面一看,原来是两个人端坐在上面,从自己这角度看去,简直是高大非凡,从头到脚该有数十丈,若是站立起来,肯定还会更高。以前参加师门会讲时曾听真人提到过,仙佛们的法相很多都是这般模样,有些甚至雄伟到一目不能概全,只可远远观看才能得窥整体,只是不知这二人在此地显露出法相,却是为何缘故?

抬眼看去,左侧坐着的那人一身道袍装束,生得面如朗月,眉毛和胡须都是雪白一片,双目中炯炯有神,脸型消瘦,颧骨微微耸起,长眉与须发随风摆动,好似带雪银霜,背后面插着一支拂尘,一派出世之气,双手正拿着一个亮闪闪的圈子把玩着。

再看右边那人,头戴衮冕,十数串珠帘垂下,面庞雍容华贵,俨然一副王者之像,手持一朵绽放的莲花,花瓣伸展后又含缩回来,开合间露出那花蕊部分,竟是银光闪动,就像有无数星辰围绕着蕊珠在转动,目光所到,好像被吸收进去了一般,仿佛自然跟宇宙中的一切存在都纳入其中似地。明王暗暗心惊:“常听得法宝能够汇聚灵气,如此这般的法器却是闻所未闻啊,简直就是掌上的乾坤了。”

正想着,左侧那道人出言说:“本次修仙诸灵均已到齐,眼下圣主可有什么打算?”

右边那被称作圣主的人沉吟了一下,接口道:“朕此次来至须弥,原只为散布些许缘法,再者三界六道循回已久,也该有些许变数才是。”

“那依道兄看来,竟是如何变化才好?”道士又问。

“劫数轮转之后,总是万象更新,如何演变都是该当的。”那圣主脸上很是写意,“九为数之极,四为象之极,本次仙榜登名之士,莫不在现世和上界中有颇多缘法,希望此番选中的都是心明志坚之辈,切不要重蹈覆辙,象之前那般半途而废才好。”

“说来有些惭愧,此次奉召前来修习者,大多来自人间现世,可就是这小小的人间,却有着无穷的魅力,漫天仙佛莫不心向往之,具贫道看,上界诸灵下降至此地者,也多有意念彷徨,平白就生出些无限妄念,更有诸多磨难考验,即使道心通明,想来也难以度过那重重关隘呀。”道人好像在吃着橄榄一般,脸上表情苦涩。

“倒也不尽然,料那人世间疾苦无边,怎能与西方极乐、琼楼玉京相比?似水年华弹指即过,不求升仙成道,彼等经历过劫数之后,难道还会自甘堕落,再历轮回吗?”那王者之象的人转头向道者说:“道兄也莫泄气了,想那人间,原是最缺乏自信的,若没有吾等不断指引,终究难成大器,只不要被修罗界那般机巧之神所乘,败坏了万古的根基,也就是了。”

“败坏?据贫道看来,竟是亵渎才对,那些凡人早就忘记了慧根的来源,自诩为万物之灵,行百恶而不施一善,竟还要生出妄想之心,希翼布小善而图大报,可不是愚蠢至极?”道人先是感慨了一番,而后又有些无奈的言到:“现如今,这人间一道,自有楼宇千重,风sè无边,凡有灵xìng者莫不为心yù所致,滋生繁衍之下,百念丛生,不断有下界自创之教rì渐昌盛,动辄云勘破生死,却怎会一心不乱?可话说回来,即便如此,却又不得不从他们当中寻出真如之士,以使我道昌盛,不然这灵源,怕真是要难以为继了。”

“呵呵呵,生生不息,自然是循环往复,只要众生不灭,哪怕没有执着之人前赴后继。”那圣主听了忽然失笑,话音一转道:“你看那边之人早已窥视多时,混不知天机将至,待朕点拨他一下,着他好生去成就一番!”

说罢目光电shè,直向明王看来,明王只觉得那眼神似乎洞彻心扉,好像瞬息之间就看穿了自己的一切,同时也告诉了自己很多事物,电光火石般一一闪现过去,明王脑海中一阵发热,诸多影像一幅幅呈现出来。。。。。

先是看到了一张巨大的图形,上有一尊神仙肖像,通身皆为红sè,正在莲台上打坐,好像瞑目沉思,细看之下有些眼熟,可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耳边那圣主的声音又在响起:“年轻人,你既然有志承袭明王衣钵,当知即将面临诸多劫难业报,意从心想,只是使些小善焉能救赎那向恶的原罪之心,还需立下大志,成就无量功德,始能达至圆满,归位于五明宫中。”说话间,那画中的神仙缓缓张开了双眼,但见那额头正中,又有一目张开,竟是三只眼睛,瞪着明王看了一会,随即又闭目睡去了一般。

图像还在不停变换着,明王又看到一幅幅画像,其中有山川人物,也有很多鸟兽景象,竟是看得眼花缭乱,反应过来都成问题,根本不可能去逐一记忆真切。正在边看边想,那些图像忽然一下子消失了,眼前浮现出五个卷轴,各有三尺来宽,意念所到,最上面第一个卷轴徐徐展开,只见其中露出一行字:

不动不妄功绩卓,龙虎鬼虫退心魔,明身见xìng寻常路,慈悲智慧夙愿脱。

展露到此,那卷轴就不再继续翻开了,下面第二个卷轴又开始缓缓展开,里面隐约也是有字:千尺灵蛇护瑞草,三脉真元聚一朝,瑶池仙蕴何处觅,灵山远望路迢迢。刚看到这里,卷面又停住了,索xìng再去看第三个卷轴。

只见那第三个卷轴上写着:勋业烜赫事当朝,寒光照铁糜乱消。神机经纬千秋鼎,戎冠再插侍中貂。

再去看下面两幅卷轴,却是原封不动了,正寻思间,又一尊天神的形象自虚空中幻现而出,只见有一名妙龄女子从画中走了出来,头戴金sè花冠,容貌十分端庄靓丽,腮边艳若桃花,肤sè晶莹如玉,一双妙目修长且黑白分明,四顾之下令人心旌摇动,头饰下露出乌黑的长发,缎子般光滑,转首摇动之间犹如瀑布飞流,身上散发着若隐若现的香气,这绝世美女看着明王,神sè欣喜无比,檀口微张,皓齿下伸出香舌,顽皮的冲着他做了个鬼脸,竟与明月的相貌一般无二,明王看的呆住了,耳边一阵歌声响起,隐约间唱的是:

汉庭初会不自持,咫尺长门泪尽湿,含情yù语独无处,传与妖娆心自知。

低徊顾影无颜sè,入眼平生几度chūn;一去心知更难聚,雁落平沙憾此时。

“你不是想知道那明月究竟与你是何关系吗?朕即告诉于你,所谓明王者,乃是圣门护法真身,只要你能尽力彰显修为,努力去寻觅心中所想,那时诸事自会见分晓的,想来你俗念缠身之下难免会心猿意马,特派遣明妃下界与你相伴,可于必要时助你当机立断,以免举措失当以致追悔莫及。”那圣主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拂拭着掌中的那朵莲花,眼睛依然看着明王,竟似是二人间心意相通一般。

“此番你需经历那卷轴中记述的五方之厄,随后即会得五明之法加持,身具无上灵力,但莫要忘记那白驹过隙,月照山门的谶语,须知心能驾驭一切,但一颗圆满的心却是仙佛难造,一切都在你意念之间了,好自为之吧,但愿龙华再会。。。。。。”

随着声音渐渐淡去,酷似明月的那副影象也飘忽不见了,明王不禁发急,大叫:“明月,月儿。。。。。。”身体却象高速下坠一般,感觉十分难受,只希望赶快掉到地面上。也不知坠落了多久,好像一时间停了下来,身边洋溢着淡淡的草药芳香,徐徐睁开双目,眼前一副婀娜的**正在不停地晃动着,原来是华婷忙着施法为自己疗伤,可是,自己并没有受过伤啊?明王只觉得身体下面软绵绵的,回头一看,原来是如茵正揽着他坐在地上,一脸慌乱地拿着一瓶丹药,准备往他嘴里灌呢。二女见他睁开了眼睛,都喜出望外,不约而同的停下了手凑过来看他。

见明王恢复了意识,华婷率先问他:“你又神游了,此番可遇见谁了?难不成是又梦见她了?”说着脸上竟是寒霜涌起,凤目生威,明王见她误会了,忙解释道:“我刚才冥想中见到了两位仙人,其中一人法相似是道祖模样,另一人的装束怪异,口气却大得很了。”于是将刚才恍惚间所见事物叙述了一遍,有些情景已经不能详记了,只是说个大概出来。

二女听得面面相觑,如茵一吐小舌头道:“偏偏又是你能有幸见到这些,可不会无缘无故得此训示呢,只是不知道,这两位竟是何方神圣,而着你去做的那几件事,又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呢!”

华婷接口道:“即是劫难历练,怎会不冒风险,看来你的元神已经觉醒过来,可怪道了,我们方才检视了一番,竟是看不出有什么变化,此事还应禀明师尊,让他老人家研判才是。”转念想了想,“既然已经到此,咱们还需收敛心神,将师门嘱托完成才好。”

明王也知道那些事也未必是一蹴而就的,眼下还是要先拿到玉净瓶回师门复命,毕竟事关草还丹的存续大事,若不能尽快拿到那宝物复命,只怕这仙家灵脉就要受损了,想着,站起身来向二女示意,三人朝着那洞里走去。

进了洞门前行不久,只见两条分叉各自直向一处洞脉,三人不由停下脚步端详,“此处历练,怕要很是艰难了,咱们小心点,可别走散了”明王不自觉地脱口而出,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如此说,见二女都在看着自己,小心翼翼地看向洞内一侧道:“我觉得应当从左边寻去。”

“好啊好啊,不愧是睡醒了过来,既然你如此说,总也有一半的概率是对的,那就请师兄头前带路吧!”如茵嘻嘻一笑,拉着华婷跟在明王身后,还不时督促着他快些行进。

明王当先一路走着,心里思绪不曾有一刻停顿:“也不知那圣主是个什么神仙,他如此教导我一番,究竟是什么意思呢?假如说是我的元神觉醒了,可为何没有任何变异的征兆呢?”只是感觉自己的胆量似乎大了起来,并且有些自以为是了,不然刚刚怎么会脱口说出了方向?

这莲花洞虽然号称为“洞”,其实只是一条贯穿着许多支脉的地道,很多地洞上方的洞顶早就风化了,阳光照shè进来形成了无数斑驳的光点,入眼处竟也十分明亮,三人一路向洞深处走去,忽然前面人声嘈杂,悄悄凑近一看,原来是一群妖jīng围着个人正在打斗。

只见那人银盔银甲,淡蓝sè的披风随着闪躲跳跃间飘动不止,侧面看护胸镜高高隆起,腰带扎绑之下显的腰肢甚是纤细,手中持着弩弓,正是广寒弟子摸样,吆喝间语音还有些细嫩,竟似是个女子,却不知为何会到此处。再看她身边那些各sè各样的妖怪,有的猪头獠牙,有的豹头熊脑,还有些原本是人形,却是头顶尖尖,双目凸出,好像夜叉摸样,手中举着刀枪棍棒,还有几个不停吆喝着的头目,背后都插着一面令旗,细看去,上面均写着一个“鬼”字,明王心下诧异,怎么在这须弥之地,竟有修罗界的鬼物存在吗?

目光转向身后华婷,这俏师姐也在细细打量着形势,见明王看她,当下洒脱的一笑说道:“既是同道中人被困,少不得前去解救了,如茵牵制一下那些未动手的,明王与我近前救人,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大家不用手软!”说着身形一晃,捏着益气诀当先冲了过去。

三人立刻闪动身形,手上不停施展道术,片片金芒彩荷脱盾而出,确是声势非凡,那些妖怪正yù借那广寒弟子不支,一拥而上将其捉拿,忽见来了帮手,还是jīng通道术之人,连着被伤了数人后不由得一阵发喊,各自退了回去,移形换位间组成了若干小队,将中招者抬离了原地,更有几只队伍缓缓移动到了三人来时的方向,竟似要封闭住去路一般。

见围住了几人,一名身形略显高大的妖jīng排众而出,头戴纶巾,身上穿着一袭儒衫,面sè白皙,只双目中闪烁着黄灿灿的光芒,看样子应该是jīng怪修炼成就的人身,口中说道:“你等何人?擅闯我莲花宝殿?”明王听了不禁失笑,这破破烂烂的洞府也能叫做宝殿?正要发话,却见华婷接口道:“我们是五庄门下,奉师门之命来取玉净瓶一用,还望行个方便。”

那妖jīng闻听是五庄道士,不由得哈哈一笑:“也罢了,大水冲了龙王庙,怎奈遇到自家人了,只是这宝物非是轻易可以借给你等,待我禀告大王定夺。”话音未落,只听如茵一声叱喝:“妖孽,怎敢胡言乱语?谁和你是一家人啊?看招!”

说着一朵青莲打向那妖jīng。

那妖jīng却也不慌不忙,双目一瞪,口中吐出一道白光,竟是一朵洁白的荷花,两边一触之下竟然合二为一了,花瓣青白相间的,盘旋着落在了地上。只看得如茵目瞪口呆,嘴上都有些结巴了:“这,这,这是什么妖术?”

“也难怪你们不知道。”那妖怪一脸正sè道:“我家大王乃是道祖真传,只因当年有些许过失,按律该在此度劫化厄,我等均是大王嫡亲传授,道法如出一辙,又怎知五百年前不是一家?”这妖怪一本正经说的有理有据,一时间如茵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他。

明王心中一动,向着那妖jīng正sè言道:“既是玄门修炼之士,却为何留难这广寒弟子?”那广寒弟子两眼中也是疑惑不定,按理说只看衣着相貌,明王三人与这些妖jīng定然不会是一路货sè,怎奈行家一出手,就见了真章,俗话说道本同源,既然道术相近,难免是出处相同的,不过毕竟是人家解了围,总不好不招呼一下。当下持着弓弩对着明王三人一揖:“广寒宫九曜司宁薇薇,谢过三位道兄相助。”

华婷见她施礼,也还礼招呼了一句:“五庄华婷见过了,这两位是玄字门下明王和如茵。”转首间思忖了一下,接着曼声说道:“我等实是不知道友在此被困,与这些外道也素无往来,那人口口声声说是玄门故旧,却不知有何凭据?”

“还要凭据?好像谁还高攀了你们不成?”那妖怪一阵生气,愤然地说道:“我乃金银二位大王座下巡检使,名唤jīng细鬼便是。”话音刚落,如茵就拍手笑道:“原来是个jīng明的小鬼呀,住在这个破窑洞里,还真当自己是神仙啦?不如将你们这些魑魅魍魉一同拿下了,交予师门发落!”

jīng细鬼被抢白一下,脸上腾地红了,梗着脖子叫嚷:“是天家特许我等在此地修行,怎么会又派人来找麻烦?定是你等贪图咱们仙家宝贝,才来此无理取闹的!”

“大言不惭吧你,天家竟会准许你们在此作恶?看我来教训教训你!”如茵被气的笑出了声来,刚要动手,却被华婷摆手止住,华婷先示意那广寒的宁薇薇:“道友既是无恙,就请随意吧,我等奉师命还要寻那玉净瓶一用。”

“想走?那可不成,她来此寻人倒也无妨,可是必须说个清楚,她是怎么知道那方。。。。。。那人在这里的?”jīng细鬼显然是含糊了一下,至于他想要隐瞒些什么,明王也懒得去弄清楚,干脆接着师姐的话说:“你还是快点去禀报一下,咱们是来找那玉净瓶的,天sè不早了,还等着回去复命那!”

jīng细鬼似乎不愿与三人争执,正琢磨着要说话,身后一阵洪亮声音响起:“笑话,这宝贝是咱家大王之物,祖师亲授的上古神器,你等有何缘法,竟是说要便要?”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人背着手踱步过来,两边的鬼怪兵卒纷纷闪避让路,jīng细鬼闻声大喜道:“虎兄,你来的正好!”

只见来人身材魁梧,脸sè惨白,自额头到下颌间均有条纹隐现,巨目睁得圆圆的,目光中红芒闪闪,鼻子生得异常粗大,嘴巴也向前突出,张合间露出白森森的獠牙,一对耳朵毛茸茸的,竟是长在头顶位置,乍看之下,真像一个白sè的老虎头。明王心里奇怪着,还真有白sè的老虎啊?自己难道就是被他引来这莲花洞的?

那虎头人走到三人面前,昂然说道:“看在师门间颇有渊源,我等也不追究你们伤人之事了,快些自行去吧,只这个广寒门下,需得从实把问话招来,不然别怪我们动粗了。”

“此番我们六派降临须弥论道,本就是同气连枝,需得彼此相助才是,你既然不放她走,少不得咱们就要动手了!”华婷面带寒霜,手上盾牌一震,金光洒洒蔓延开来,逼得近处的妖兵们纷纷后退,转瞬间腾出了一大片空场。

“且慢且慢,有话好说!”jīng细鬼似乎很不愿意和明王三人动手,低声对那虎头人说:“龙老大还在应付那些上差们,我看还是等他来了再动手不迟。”他这样一说,那虎头人也犹豫了一下,正僵持间,又听得一声尖细的语音传来:“老虎,小鬼,你们有了热闹怎不叫上我?”

一团黑影绕着众人快速闪动了一圈,最后在jīng细鬼身边停住,原来是个夜叉摸样的武士,下颌前凸,两枚大大的巨齿向上伸出,嘴唇竟是兜不住,典型一个地包天。衬肩用丝绦捆绑在腰上,jīng赤着双臂和上身,胸前还画了个八卦图谱,好一副不怕冷的摸样。“我莲花四将已到其三,还怕他怎的?”说着向明王几人一招手:“我乃金银大王前军参议,名叫伶俐虫。你们既然得罪了巴山虎和jīng细鬼,可敢与我过过招?”见jīng细鬼直冲他使眼sè,怔了一下又说:“如是趁早扔了兵刃,束手就擒,我保你们xìng命无虞,否则等龙老大来了,当心多吃苦头啊!”

明王不禁心里吃惊,前番神游时与那圣主聆讯当中,却不是有这龙虎鬼虫之说?如此看来眼前这一切都在劫难定数之中了,心念一闪之下,朗声说道:“我等奉师门之命来此寻宝,原是不想妄动干戈的,只是你们自称玄门正道,却又百般刁难,到底是有没有仙家宝物啊?”

“笑话,我们每天都奉大王之命祭起玉净瓶施法呢,法坛不就在那后面!”这伶俐虫果然很是伶俐,伸手向后一指,华婷冲着明王和如茵一点头,三人历经诸多考验,默契之下一起腾身向那方向冲去。

“不好了,他们要去抢宝贝了!”jīng细鬼忙喊了一声,巴山虎和伶俐虫都从愣头愣脑间回过神来,见三人迅捷的身形已经越过了众妖怪的包围,那广寒门下的宁薇薇也跟着他们一起向后面扑去,这边三个妖怪首领发了一阵喊,带着兵众追了过来。

快速掠过一个个洞穴,耳边响起丝竹阵阵,鸣钟敲謦之声渐渐清晰起来,几人脚步缓了下来,明王当先快步走去,只见一个大殿摸样的厅堂,高有四十余丈,顶部上岩石脱落了大片,估计有接近一半是露天了,中间一座七层法坛,约有二十丈周长,上面供奉着一件硕大的法器,窄口宽腹,颈部有双耳做衬,却不正是个玉净瓶?只见这玉瓶高有数丈,通体象白玉般润泽剔透,隐隐间透出一抹淡黄sè的光晕,瓶壁之上刻满了奇形怪状的动植物,还有一些古怪文字,显得jīng美异常。

看着那瓶子,明王心里暗暗思量,这么大个宝贝,却怎么拿回师门复命?更何况身后面还追着莲花洞的一干妖怪,想来也不会轻易将这宝瓶相赠,回头看华婷时,她正留神地打量着法坛,如茵似是看穿了明王的顾虑,一撇小嘴说:“这玉净瓶乃是上古法器,具有如意之灵,可以伸缩自如的,将它变小了放在口袋里就可以带回师门了,只是后面追着的那些家伙甚是不好对付呢。”说着回头向后面看去,却见追着三人而来的宁薇薇已经是跟了过来,站定了喘息着说:“我于来路上狭窄处布置了数处陷阱,想来可以阻得他们一刻,你们是发现什么了吗?”说着扶着墙壁探过头来,忽然惊异道:“成哥,可找到你了,没受伤吧?”

明王一愣,这里是通往前面那大厅旁的一处凹陷的断壁,眼前只有华婷、如茵和自己,竟不知她是在喊谁了,张望了一下四周,除了远处大殿正中那法坛上影影绰绰有身形晃动之外,附近哪里还有人迹?只有些许鼓乐声飘荡在殿堂内。

正不得要领间,却听到身边话音响起:“薇薇,此地凶险,你怎么进来了?”明王大惊,看看华婷和如茵,都是瞠目结舌,原来就在他们身前三尺之地,一个身影缓缓显出踪迹,竟是凭空浮现出来一般,只见那人头扎英雄巾,浓眉大眼,明亮的双目中黑白分明,脸上罩着一幅绸缎,遮住了半个面孔,身穿武士劲装,外罩链子软甲,手里提着一柄雪亮的利剑,jǐng惕地看着几人,目光转向那宁薇薇时,却显露出关切之sè。

“这位道兄莫非是凌烟门下?”华婷见此人举止怪异的很,不由发问,明王和如茵都紧盯着,毕竟是一朝被蛇咬过,对于凌烟弟子,还是要谨慎小心为上。

“不错,在下正是凌烟阁断魂堂三号,不知诸位。。。。。。”那人也显得颇有顾虑,眼睛却仍是不时看向那宁薇薇。

“我等是五庄门下,奉命来此取宝历练。”见他迟疑,明王坦然说了三人来意,“偶遇了这位广寒门下的宁道友,刚刚摆脱洞内群妖的追赶到此。”

“是啊,成哥,我得到讯息,恐怕会有危险,特地前来寻你的,不想被那些妖怪缠住了,幸亏这几位道长相助呢。”宁薇薇一脸着急的样子,见那成哥静静地看着自己,眼内好像在说着千言万语,二人相视片晌,宁薇薇脸上发热,露出了羞涩的神情,好像天生很是怕羞的样子。

“原来几位是玄门正宗,失敬了。”听了宁薇薇一解释,这换做成哥的眼神中又浮现感激之sè,见她不好意思了,轻轻咳嗽了一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宁薇薇脸上还是红红的,曼声说:“我无意中听师兄们讲起这里似有古怪,大师兄还说要亲自来这里看一看,好回复上仙的询问呢。”顿了一顿又说:“听他们讲隐约还提到凌烟门下之人,我猜想可能是你,降落这山头时同心锁起了反应,就知道你肯定在这里,所以连忙施术潜进来了。”

那人听了低头思索了一会,要张口却又犹豫了一下,呼出一口长气,探手摘下了面巾,抬头毅然对明王三人说道:“在下本名叫方志成,只因我一时不慎显露了称号,师门管事的怪罪下来,为赎过被遣上天庭查探要事,不想却侦知了一桩秘密,特来此地验证的,诸位道长若有闲暇,能否相助于我?”这方志成生的四方脸,天庭饱满,双眼锐利有神,一看就不是虚伪狡诈之徒,明王听他这般说来心里却不住踌躇,凌烟阁门下很少抛头露面,更极少以真实名字示人,想来此番他所查之事应是非同小可,不然似他这般神出鬼没的身手,又怎会轻易求人帮忙?

华婷听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妙目微转看向明王,明王一时间也是没主张,不由得去看如茵,这鬼灵jīng却一心在那玉瓶上,只顾探出头着去看那大殿内的法坛,但见伴随着鼓乐之声,有一个人走上了台阶,一纵身跳上了那玉瓶的颈部,单手抓着瓶耳,像是要攀上那瓶嘴,“要开盖子啦,你们快来看。”如茵一声低喊,几人的目光不由都向法坛方向看去。

却见那人已经在瓶嘴上站定,双掌小心的将玉瓶的瓶盖吸了起来,口中轻轻念诵了几句咒语,立时有一黄一黑两道光华自瓶口中冲天而起,好似两条蛟龙一般晃动着,瞬间便由碗口粗细猛涨至水桶一般,迎空一晃,就有无数气流摄在其中,隐约有亮光点点被收入了白玉瓶里。

耳边响起方志成低声话语:“此物原为上古天地间yīn阳之气凝聚成的胚胎,后经太上祖师采取离恨天的灵玉练造烧制而成,内有八卦乾坤,可将万物重新化为yīn阳二气,因此有再造重生之力,近来莲花洞内不时祭起此宝,伴随有度生法事连连,着实是可疑得很,师门命我等前来查探,却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洞内紧要之处显然加强了戒备,并设有结界,我游走多时,总也近不得那宝瓶三丈之内。”

诸人看了一会,只见那瓶子里冒出来两束光华仍在不停盘旋着,华婷转头去问方志成。“你来此地,就是为了查那瓶子吗?”

“正是其中一件需要印证的事情,不过这瓶子本身倒没什么问题,只是这等起坛做法,可不简单的是为了采集灵气,应该是复原魂魄才对!”方志成沉声说道。

“魂魄?我听老头子说过,在须弥境内的魂魄均要着落在修行者身上,否则立刻会被逐出幻境,以免为修罗界所乘,难道说,竟可以借肉身还魂吗?”如茵盯着方志成问道。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说不清楚,这几rì只查探到他们运进来些人身,也不清楚是生是死,或许是借法坛之力将其魂魄召唤回来,但不管怎样,凡涉及魂魄的施法均是违反喻示的行为,因此师门才会派遣我查个究竟的。”方志成似乎在用神想着什么,但很明显并没有理清头绪。

“先不管这些,一会儿后面的追兵就能破除屏障赶过来了。”华婷妙目一转说道:“咱们还是想一想,怎么搅散了这法事,趁乱取了那玉净瓶,也好仔细参详其中的奥妙。”

“恩,这样也是一策,我只因孤身一人,想要克敌取宝,确是力有不逮。”方志成坦荡的一笑:“眼下我的法名既已经泄露了出去,若此番不能查清楚这里的名堂,怕是要为师门所不容了,也罢,不如就大闹一番,总不枉与诸位相识一场。”言下倒也并无苦恼烦躁,只是有些感慨的样子。宁薇薇看着他爽朗的笑容,秀目中闪烁出光彩,但随即想到他前途未卜,此后必然是多有险阻的,脸上神sè不禁又是一黯。

见他如此说,明王心中涌起豪气,“那就请方道兄和宁道友吸引一下法坛那边人等的注意力,我和师姐靠近那宝瓶,看看能否施法破除了结界,并在法坛周遭护持一阵,随后由如茵去取下那瓶子,如何?”众人听了点头答应,只宁薇薇说了句:“还望诸位在动手之前看清形式,莫要伤及不相干的人。”

事不宜迟,诸人按照预定方案结成二组向那法坛靠了过去,方志成与宁薇薇率先冲了出去,只见七层法坛上各有一人巡守着,均是玄冠鹤氅,一副修真之士的摸样,见有人冲过来,并不离开岗位,只齐声宣诵道号“无量寿佛”,各自将拂尘一摆,发出七道白光,带着弧线向着不断冲过来的二人卷来,但见那光柱皎洁如练,显得气劲十足。

方志成抢在宁薇薇前面,见状运起神通,在那几束光芒近身前身形逐渐隐去,迎面shè来的弧光一闪,扑了个空,宁薇薇也很有默契,手里弩弓挥动,百点星芒洒向那法坛,将上面的几个道士笼罩在了当中,眨眼间,方志成鬼魅般的身影又出现在了法坛的第三层,双掌捏着术诀连连舞动,上面第四、五、六、七层的四人好像被一双无形之手拉动,纷纷跌落到了第三层坛面上,明王见了心下感叹,当rì明月和如茵都曾被这招数所制,足见这凌烟阁确有不凡的本领。思绪回到眼前,只见法坛最下面二层的二名道士已经被数点星芒打中,痛苦的蜷缩在地,方志成也拔出了兵器,合着跳落在坛面上宁薇薇,与剩余的五名道士战在了一处。

见方志成与宁薇薇牵制住了那些守护法坛的道士,明王三人忙腾身而上,直取坛顶上放着的那个瓶子,冲得近了,却见朦朦胧地有一圈黄sè的薄雾挡在眼前,明王抖手打出一道展荷,撞在那黄雾上,化作了丝丝光彩四散开来,竟是撞得粉碎,如茵也依法施为,结果并无二致。华婷见状喊道:“不要停手,继续出招!”当下二人凝神聚气,再施道术打向那黄雾。

“天地无极、乾坤借法,我等协力破此结界。”华婷说着施展道术,“绝”字脱口而出,一缕红光围绕着五庄观三人,金芒彩荷与青荷闪动着冲向黄雾,却见那原本凝聚不散的雾气被硬生生地撕开了一条口子,瞬间就消失无踪了,三人破开了结界,直奔瓶子上站的那人而去。

入眼处一袭青sè长衫,瓶口上站的那人脸孔狭长,一双修长的眼睛略微眯着,嘴巴凸出,看面容有点像个狐狸,只见他一手托着个斗大的瓶盖,另一只手里正拿着几张黄sè的符纸,那符纸燃烧的很慢,愣愣地看着扑过来的三人,双目中尽是惊愕之sè。

明王见盾牌上那红光加持的法力仍在,喊了一声:“出招!”当先打出展荷,华婷与如茵醒悟后也各自向那狐面发出了道术,那人双手里拿着东西,眼看闪避又来不了,只从嘴里吐出一口黑气,怎奈却是抵不住万灵加持的乾坤道术,堪堪地挡下了金芒与彩荷,却被如茵发出的青荷破体而入,不由得大叫一声,从瓶子上跌了下去。

明王也无暇管那狐面人的生死,三人落下身形围着玉净瓶站定,望着丈余高的瓶身,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犹豫间,如茵像是轻车熟路般,将玉掌按向了瓶身,樱桃小口吐出一声:“缩!”也怪了,玉瓶应声缩小了一些,腰身也只有三尺见圆了,如茵得意地瞥了二人一眼,嘴里连续喊道:“缩、缩、再缩!”那瓶子也当真听话,晃了几晃,竟变得只有一尺来高,象个酒壶一般大小了。

如茵轻舒玉臂,将地上的瓶子拿了起来,高兴地跳着脚说:“这下就可以回师门交差啦!”明王和华婷也没想到竟是如此轻易地取到宝贝,转眼看去,方志成和宁薇薇已经将守护法坛的那七个道士打倒了五个,只剩下两个在踉跄支撑着,眼见很快就能解决掉,法坛周围那些奏乐鸣钟的小妖也早就一哄而散了,刚松了口气,只听如茵惊叫一声:“这盖子跑到哪里去了?”明王一下子想起来,应该还是在那狐面人手中,忙奔下法坛去找,却早已不见人影了,这边华婷帮助方志成和宁薇薇打倒了剩下的那两名道士,五人聚在一处,端详如茵手上拿的瓶子。

“有古怪啊?看那瓶口。。。。。。”华婷忽然开口叫了一声,众人仔细看那瓶子,还真是奇怪,虽说瓶子已经拿在了手里,可因为没有盖子,那一黄一黑两道气却还是淡淡的弥漫着,虽然已经不复初见时那般猛烈,却显然并没有消失!

“这光华甚是有趣,是做什么的啊?”如茵总是改不了好奇的本xìng,伸手拉了一下站在身边的方志成,“你不是查探过吗,这是怎么回事?”

方志成被她拉到近前,脸上有些尴尬,偷眼去看宁薇薇,见她神sè如常,于是咽了口吐沫道:“若我查探的不错,此气应为摄魂所用,现在光华减淡,说明这魂魄大半已经到了瓶中呢。”说着探手从如茵掌上拿过了瓶子,瓶底朝天向下一指,口中念诵了一阵经文,那瓶子里脱出鸡蛋大小的一团光影,忽明忽暗的,难道这就是魂魄?明王还是第一次见到,想伸手去摸摸,却又不敢,只是怔怔地看着。

“你是何人?为何魂魄被摄至此地?”华婷向那团光影问道。

“我是钦定的龙翔军左路指挥使啊,此地就是狮驼国吗?请问你们是什么职分?主上可好?我们大将可在?”那魂魄好像急于见到自己人似地,问了一串话,弄得众人莫名其妙。

明王只觉得这话音有些熟悉,那边如茵刚要说话,却被华婷抬手止住了,向诸人使了个眼sè,继续说道:“主上很好,大将外出办事去了,你有话就对我等说吧,可以替你代为转达。”竟是顺着那魂魄的口风说话,看来是想套出有用的情报。

“既如此,烦请你们转禀大将,五庄观那归元鼎已经碎了,必然要去莲花洞寻找玉净瓶修复,再就是我此番乃是被凌烟门下搅扰至功亏一篑,前面所设的移祸之计已经败露了。”言语间愤愤然的,好像还十分地不甘心。

明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魂魄竟是那死于果园外的养心殿执事蔡建成的,只是不知道莲花洞这里的妖怪为什么要召回他的魂魄呢?

华婷与明王和如茵对视一眼,沉声接着问道:“记下了,自会为你转承,却是需要查清楚,为何会有凌烟阁的门下干扰了你行事呢?”那魂魄答道:“此事我也觉得蹊跷,那rì对陆为做完手脚后,按计划将归元鼎用五岳冰轮震碎,正要把碎片拿去丹炉融化了,却不知为何身边冒出来个人来,动手就抢,路数上很像凌烟道术,我与他争执间触翻了火烛,竟致使库房失火了,混乱之中准备撤回狮驼国,不想就被那妖女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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