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拜师挂符 - 药陵 - 采药人小茶
书接上回,话说这一干专案组人员领了皇差,是直奔老者家里而去。有道是贼来如剃、官来如篦,吃皇粮的公差自然是不会放过分毫刮百姓地皮的机会,虽说是任务在身来找出杀人凶器,但是柴刀就插在这被害人尸身上,喊了法医验明尸身也就归敛了,不过辛辛苦苦大老远的赶来这荒村野岭,断是没有不发笔横财就收兵回营的道理,于是屋里屋外细细的搜了,就差连天井的地砖都一块块的起了开来,方寸大小的地方哪里藏得住什么私密?很快,一些形制机巧的工具都被搜索出来。
这下轮到老者吃瘪了,他对搜出的这些东西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愿说出这些东西的来历和用处,就只是推脱说是些农家挖土掘泥的器具,然而专案组里有资质较老办案经验较多眼力尖的,一眼就看出这老者神情有异,就把这些工具送到技术科鉴定。这一鉴定不要紧,得出的结论竟是这些器具均为并不常见的盗墓工具。这一来引起的轰动就大了,老者一直缄口不语,专家们就纷纷开始猜测,如此机巧的工具自然不会是民间散盗所用,从老者这宁肯被猜疑也不愿多说半句的神情来看,多半这来头小不了。
猜的多了,自然也就会有接近真实答案的时候,在种种或引凭实据或胡乱猜测层出不穷之时,终于有个老教授语出惊人:这些精密的盗墓工具,一定是属于而今在世间早已绝迹的卸岭盗众。因为从古至今只有卸岭盗众才会将这些长锄大铲进行如此工巧的改造,使得常规的盗掘工具更适合钻探、取样、保护墓室基础结构、规避墓室机括等诸多盗墓细节,这也与卸岭以“力”盗墓的宗旨相符合,而这样老者的沉默也很好解释:卸岭门人行事隐秘,被别人揭露身份正是犯了大忌,于己于组织(盗墓的叫山头)不利。放在旧时盗墓这行当为千夫所指,被官府抓住多半小命难保;而如今视情况而定也许能剩得一条命在,但多半也是免不了牢狱之灾,老者自然是不会傻到就这样认罪伏法使得本来几个月的监禁变成数年的徒刑,于是他才一直沉默...
这种种说法毕竟是猜测,并没有什么事实依据,雨暦为了打消被采访人的消极心理,就刻意挤出一点微笑,按照师傅教的方法说一点稍微轻松的话题,比如社会群众媒体上对这件案子的戏谑调侃之类,略一思忖,说道:“老伯,外面有人在盛传呢,说您是卸岭盗众的传人,这是真的么?”
雨暦仅是希望缓解一下双方之间僵硬的气氛,没想到老者木讷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惊恐起来,他低下头,双手握紧成拳头压在腿上,在用极大的控制力压制自己的情绪,他的反应也吓坏了雨暦,她后来告诉我那时候只想逃开,离这个人越远越好,就仿佛她与一头仅仅被一道栅栏相隔的猛兽面对面在感受那种困兽犹斗的气息,监狱的狱警和管教此时也看出气氛不对,急忙上来中断了这次采访。
雨暦受到的惊吓不轻,当然职业素养和良好的自我调节能力使得她很快的恢复过来并且重新投入工作和生活,但是这件事给她的影响太大,以至于她经常会想起这反反复复提到的“卸岭群盗”,之后跟我交流的时候也说道了这件事:那个老者自控了很久之后,喃喃的说了一句连这都被你们知道了。雨暦就此认定,这个老者确实是卸岭群盗的传承人,最起码也会有莫大的关系,但是她并不了解盗墓这些事,虽然有细细的想过,但是在跟我倾诉之后还是放松了心情,比较愉悦的说道:那毕竟也是些盗墓贼的事,想多了也没什么好处,于己无关,我们又不会去盗墓。
言者无心是听者有意,雨暦一个在城市里长大的女孩,往上数三代都是书香门第,这些社会杂流的东西自然是不会了解,但我打小就听说了祖父和村头那外来户的种种瓜葛,对于外来户口中那神秘的“卸岭力士”自是迷恋不已——每个人心中对“侠义”都有一番自己的定义,都有着一种对个人英雄主义的向往,而我心目中的“侠义”,恰恰就是像卸岭力士这样独霸一方,专做些劫富济贫之事,对于一切都努力尽求完美,保留自己门派特色不随流于时代,与时俱进传统与科技结合不拘泥于过去,不像古代剑客那样虚伪的清高,也不像普通绿林草莽那样只识得武力,卸岭盗魁一呼百应,真是要多威风有多威风,盗魁陈玉楼、张权福更是年轻有为,赚得好大家业,虽是因为一些原因不能名垂正史,但毕竟是当世豪杰此生无憾。
所以即使眼前的草棚带给我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但对理想的追求还是盖过了对未知的恐惧,绕过绵绵的荒草路,来到屋门前,当然看过周星驰《功夫》的人都明白阿星找到火云邪神时那种意外的感觉,草棚周围没有院墙,只是简单的筑着比较高的篱笆,绕到正门时,一个穿一身粗布中山装黑瘦的小老头儿正倚在门前,晒着阳光懒懒的打着盹......我故意清了清嗓子,老头儿正在闭目养神,也没曾想就有人贸然来到他这个破旧的容身之所打扰,周身打了个激灵,差点从马扎上滑下去,见此情景我也是心里凉透了大半——天知道这样一个貌不惊人的乡野村夫有多大的能耐,要知道我可是抱着成就一方霸业的理想抱负来的。老头儿坐着马扎靠着拐杖眯着眼看了我一阵,我也盯着他,最后他干咳一声,说道:“老昔家的四小小子(我在村里同辈年纪第四),你来找老夫有什么事情?”
我一抱拳,说道:“晚辈愚鲁,特来拜会卸岭前辈请教一二。”老头儿鬼鬼祟祟的侧视着我:“此处没有什么卸岭前辈,就一匹等死的老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