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空降椰岛 - 药陵 - 采药人小茶
收拾好行李之后,卉忽然说道:“咱是不是得找个导游什么的?在那边人生地不熟的再走错了路,也不知道哪里好玩。”
“此言甚是,不过这资金确实有些紧张...你在那边有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啊?”
“我要是有认识的人还用问你?你平时不是自吹识遍天下英雄好汉么?怎么到用的时候一个都没有了?”
“哎我去...你又跟我抬杠,你还别说,我还真想起一个人了,这个人还你知我知。”
“你知我知?哦对了,我也想起来了!就前阵子还给咱发短信来着,说有贵人资助在海南开了个热带及亚热带动植物培养室,给他打个电话问问,看能不能早点安排一下行程。”
于是在机场候机的时候,我给大学时期的同学柳应龙打了个电话,他倒是悠闲的很,电话一响,对面一个熟悉而又热诚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老昔啊,怎么今天忽然有时间给某打电话呢?莫不是要来海南游玩?”
“道长,你这次可是猜中了,我和卉真是贵人当道,拿到了两张单飞海南的机票,这不正准备过去呢,你手头要是没啥忙碌活,就来接待一下呗。”在学校的时候,柳应龙因为尊崇道教并且一身侠骨,甚至说话交流都是以贫道自居,同学之间便以“道长”相称,大学毕业许久没见,家里家常的又寒噤了许多,最后我问道:“道长,前些日子你是说有贵人相助,这个贵人到底是谁啊?既然这么有钱,这次去能给我们安排一下行程吧?”电话那头却买了个关子,说等我们去了见过面就知道了。
怀着一种好奇的心理,我和卉过了安检,登上了前往海南的飞机,实话说虽然考古队的工作繁忙,不过能实实在在的坐一次飞机对我俩来说还真是头一回,不由得平添了几分新奇,看什么东西都觉得有趣了。
由于是夜间的飞机,又不是节庆假日旅游旺季,所以飞机上的人并不是非常多,我和卉的机票号是两个分散的位置。我的旁边是一家三口,男的有些邋遢,女的衣着朴素,但是精神头并不好,脸色有些苍白,所以一上飞机就倚在座位上休息,他们的小男孩却活泼的很,大概是第一回坐飞机的缘故,就在飞机里跑来跑去。俗话说十一二岁的男孩万人嫌,我坐在位子上翻看起一本旅游杂志,却让这小孩子闹得心神不宁,卉坐在我右前,回过头来冲我笑笑:“你看,前面有一个道长呢,不会是老龙吧?”
我往前看了一下,隔着三四排的距离,有一个道士装束的人正在闭目养神,其实这个人之前在机场我就看到了,他在我们之后过安检,随身携带的几样东西被检测器给拦了下来,他不依不饶的跟安检人员交涉,最后也不知道有什么神通,愣是把那些东西要了回来。以前来机场送古教授的时候,也是经常的看到一些和尚道士之类的人,出于一种比较罕见的心态,每次都不由得多打几眼。
这位道人真是身材魁梧、面容冷峻、浑身上下一派正气凛然,下巴留了一撇山羊须;怀揣一支精制拂尘,背后一把松纹铜饰宝剑,剑柄处悬着七绺红缨丝绦,每一绺上都有四个小穗子,正对应二十八星宿之意,眼见得是把降妖除魔利器;遍身的道袍虽旧却一尘不染,绑腿道鞋扎的结实有序;腰间悬一个黄布袋,里面大概是符纸朱砂墨斗狼毫等物;脚边倚着一个暗棕色的粗皮袋子,看不出是什么动物的皮子,装的鼓鼓囊囊,袋口用朱砂染的麻绳捆了,不知道到底放了些什么机巧事物。
大概是赶路累了,天色渐晚,飞机上所有的人都不怎么精神,关了手机以后,卉递过来一片绿箭,刚嚼了两下飞机便起飞了,我和卉旁边的乘客商量了一下,换了位置。这时候天色还不算昏沉,从飞机上仍可以向下观景,我和卉正在细数高空俯视的风景有多美,旁边却闹了起来,原来是那个小男孩调皮捣蛋,跑到了那道长身边,见那粗皮袋子上的红绳好玩,便伸手去拉,那道长悠然转醒,一见此景直接一巴掌抽过去,把那孩子打的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孩子的父母就不干了,直接上来找这道长理论,空乘在一边劝架,我是个多事的人,也想上前掺和一下,卉伸出手拉住我:“咱就是出来旅游玩的,还是少生些事端比较好。”无奈我站起一半,又坐下了。
那道长坐在座位上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孩子的父母质问他时,他拍一拍怀中的拂尘说道:“你们这些村夫村妇乡野愚民如何懂得?适才你们这孩子要是触到这皮口袋里的东西,纵是药王医仙在世也救他不得了,贫道搭手救了他一命,你们不感谢就罢了,居然还在此纠缠不清,实在是可笑至极。”这样的一套说辞又怎能打消孩子父母的愤懑之情?一发闹得更激烈了,空乘只好找来乘务长,乘务长过来就提高了两个分贝说道:“你们还要闹到飞机坠毁?都赶紧散了有什么事等下了飞机再解决,到时候你们打个两败俱伤,机场旁边就有跌打骨伤医院。”这话虽听的不中耳,但人都是保命在先,也就只好作罢,男人走之前还舞了舞拳头对那道长狠狠的甩了一句:“等下了飞机两只脚踩在地上了,一定要你好看。”换来的是那道长的一声冷哼。
随后并无他事,空乘送来了飞机特供的饮品,小空姐推着物品车经过的时候,没有理会这道士和那一家三口,给我和卉放下了牛奶咖啡以后就推着车子径直走了,那女人还在哄小孩:“飞机上的饮料都贵,要喝等下了飞机再去买。”我只好对着卉微微一笑,都知道这供给的饮品包含在飞机票内,是不另算钱的。后来又送来了晚餐,这个是我和卉的飞机票里没有包含的,不过为了体验一把,还是掏了票子要了两份,很简单的商务型餐,没什么滋味,据说是椰岛特产的黄辣椒酱却是挺好吃的,卉嫌辣吃不下,她的一包也就便宜了我。用过晚餐以后我让卉先休息一会,因为飞机是午夜时分到达海南,到时候还得打起七分的精神跟老龙会面。
几个钟点之后,我咨询了一下空乘,确认了时间之后,正准备靠在座椅上也休息一会,却看到那个小男孩鬼鬼祟祟的又去掏弄那位道长脚边的粗皮袋子,那道长或许是真的睡着了,这次没有再管,于是小男孩得逞的抽下了那根红绳。这小孩子倒不是说看这皮口袋里有什么钱财之物企图偷盗,大概只是想要一窥究竟,其实人都这样,对于未知的东西总有好奇之心,也不好多说些什么。但我此时忽然想到刚才那道长所说的话:“要是触及这皮口袋里的东西,药王医仙在世也难救。”想到这里,我正准备上去阻拦一下,却为时已晚了,皮口袋里好像是钉子一类尖锐的东西,刚解开红绳,没有防备就被刺破了手指,那孩子当时就哭了起来,哭声惊醒了周围的人,那道长一看皮口袋被解开,立马捡起地上的红绳将袋口重新扎紧,然后紧张的回头过去看那孩子。
卉迷迷瞪瞪的醒过来对我说:“小昔,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孩子的父母这时也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赶紧上前来,起先这孩子还是哭,片刻之间声音越来越小,倒在地上没了动静。他的父母慌了神,急忙上前想去抱起孩子,却被道长一把推开:“别碰他!早跟你们说了就是不听,这下麻烦大了!”周围的人都看向这里,我也伸出头去,只见倒在地上的孩子浑身开始透出一种枯黑的颜色,隐隐有一股臭味散发了出来。“尸变了!”我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虽然并没有见过这种情景,但是常年的与古尸打交道,这种颜色和气味却是熟悉不过了,天知道这皮口袋里到底放的是些什么东西,竟能让一个好端端的活人开始发生尸变,这简直就像是小说里的情节一样。
孩子的父母却不知其中缘由,一直扯着这道长不放非要讨个说法,最后闹的这道长是心烦意乱,一只手一个把他们掐住按在座位上,厉声对他们说:“我之前说得清楚,让你们管好自己的孩子不要碰我这皮口袋,而今既然碰了也闹出事来了,贫道不妨告诉你们,你们的孩子这是中了尸毒,看你们愚昧无知的样子也是搭不上什么手,最好老老实实站在一边让贫道施救,或许还能留得他一条命在,若在此纠缠不休,不出片刻这孩子只当是去了!”听到自己的孩子有性命之虞,这父母顿时颓萎了下来,道长没有再看他们,而是从腰间黄布袋里掏出一瓶粉末,磕在手上几两,然后向周围问道:“哪位能借个火?”过检查的时候火机之类的易燃易爆品都被收了上去,这时又有谁能借出这一把火?
卉头脑转的比较快:“小昔,你行李里是不是带了那种磷粉引燃的艾条?”经她这么一说,我也想起背包里确实是放着两个磷筒,这东西密封的好,拉开引栓见光就着起磷火,蒸出筒里艾叶的气味来,很是好闻,梅姐每次去考古现场发掘的时候总会带那么两三个,等到身上沾上了古墓里的腐晦气息,就拉开磷筒把衣服熏一熏,当时就能除去那些臭味,我出门带的是去考古现场时的背包,包里还有那么几条磷筒,于是忙拿出来,跟乘务长一商量,救人要紧,就递给那道长,简略说了说使用方法,那道长赞一声:“好工巧!”旋即拆了后盖,把里面的艾条和手上的药粉混的严实,然后拉开引栓,不知道那药粉是什么成分,这次点燃却没有了艾叶的香味,冒出了一股很淡但很苦涩的气味,这时孩子在地上已经没有了抽搐,赶紧对准了那右手食指的伤口处按了下去,按到手指上时,那孩子浑身抖了一下,然后道长拿起飞机上的方便纸袋接在孩子的手指下面,一直用混着药粉的艾条在伤口处熏蒸,一股对我来说很熟悉,而且很不愿意闻到的气味顿时充斥了整个飞机。
那次古教授带着我和小叶,还有一个老专家郭胜利在戈壁滩保护发掘一个很奇怪的墓葬,墓葬里已经被砂砾碎石填了大半,连主棺桲都给埋住了,郭胜利在一点点清除棺桲上的流砂,还不停的指点我和小叶,然而处理的深入了一些以后,忽然有一股特别刺鼻的气味传了出来。
“防毒面具带好!”古教授对我和小叶两个愣头青招呼了一句,然后我们合力推开棺桲沉重的盖子,这时真是臭不可闻,即使带着防毒面具,依然感觉到那股恶臭一股脑的往鼻腔里钻,我们只好先出去跟其他人打个招呼,休息一下。坐在土坡上,我问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什么之前的尸体都没有过这样难闻的气味?”古教授点上一支烟喷云吐雾,并不言语,郭胜利就直截了当的告诉我们:埋葬的地点太干旱或者盐碱度太高,这尸体里的油膏就会顺着毛孔溢出体外,据说这东西奇毒无比,蝎蛇毒虫都不愿接近半分,刚一开始还只是像清水一样,等干涸在地上以后,味道奇臭无比,历久不散,人要是闻到,带了防毒面具还好,最多作呕不止,不带防毒面具的都有可能给熏出病来,像你们两个刚才进入陵寝以后还摘掉面具的做法是非常危险的,以后要注意...顺势倚老卖老的数落了我们几句,虽然数落的话我都没忘耳朵里进,但是这个恶臭的气味却是终生难忘。
“哎呀,这什么味道啊,臭死了...”飞机上的人都纷纷开始起身躲避这刺鼻的气味,我从背包里找出几个带过滤网的医用口罩,给了道长和卉一人一个,然后又去找乘务来安顿纷乱的乘客,并且把通风设备开到最大,卉睡觉的时候我把外套盖在她腿上,这时候我甚至觉得冷了,赶忙去套上外衣。
一个艾筒用完,我马上递上混好的另一个艾筒,那道长盯了我一眼,随即俯下身继续熏蒸这孩子手上的创口,两个艾筒点完之后,终于从手指的创口处露出一根卷曲的灰黑色长鬃,大概是根尸鬃。那道长戴上一只塑胶手套,谨慎的将这根尸鬃慢慢拔除,孩子身上的枯黑色渐渐的褪了,但是仍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孩子的父母担心的上前来,这次那道长却没有阻拦他们,而是把装着尸油尸膏尸鬃的两个方便袋拴在一起扎得紧套的严了,与那粗皮口袋栓到一起扔在地上,旁的人或是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怕的紧了,也并无上前过问半句。
那道长坐在座位上休息一番,便径直向我走来,方才我正有许多疑问想要质询,见他在座上喘作一团,还以为刚才繁琐之事致使累脱了力,也就没有打扰,此时他却正撞上门来,我也正好凭着跟梅姐老刘头交流来的“道上话”来盘盘这道人的来历,毕竟这些驱尸祓魔的手段不会是每个道士都会的,眼下这人多多少少都会与“搬山道人”有些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