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装船救书 - 魔国领地 - 大措
下午六时。队员们开始从各自住的旅馆分头向图书馆所在的北海集中。牛七彩等一众铁匠和大部分队员这两天陆续装作修葺工匠。在廖晋秋的配合下进入了图书馆。开始装模作样的维修房屋。白天进去二十多人。晚上只出來十几个。第二天又是二十多人进去。这样已经有四十人混到了图书馆里。暂且在地下室安身。武器装备也都藏在修房工具材料中带了进去。最重要的木箱也打散成几百片混进。由地下室的队员们拼装上胶。廖晋秋也让几个馆员一起装书。分别写上编号并系好牵驳绳索。一应涂蜡抹松香的防水事情在牛七彩的监督下认真做完。
反而从船板胡同旅馆里出发的队员只有马丙笃等十二个人了。收拾好所有行李物件就要出门时。就听到外面人慌步乱的声音。紧接着砰砰有人砸隔壁旅馆的门。然后一阵鸡飞狗跳的抓捕声响开。有打人的喊叫也有被打的惨呼。马丙笃悄声说:“大家不要惊慌。如果是來捉我们的先都放进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能放倒都放倒。要是对方人太多。我们就分头向外跑。大家不要走同一个方向。晚上行动不变。但是甩不掉尾巴的就别去北海添乱。明早在通惠河边埋书的恭王坟会合。”
果然。隔壁还沒消停。前边的砸门声便传了过來。马丙笃等人包的是旅店的最后院。与前院中间还有一道小门。店主在此开店也知道往來的沒几个正经生意人。因此凡是看中后院要包的客人。价钱都给抬得相当高。好在这地方一般也沒有巡警检查。但今天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似乎只有庚子间年捉拿义和团拳民时才这样搜捕过。
其实引起大搜捕的正是贺小东和小道士的搞钱行动。
那晚杀了魏科长和二姨太。以及手下两个人后。小道士和贺小东把四具尸体塞在了后院井里就扬长而去。谁料一墙之隔的另户人家也有口水井。两口井水脉相通。主要早上起來打水洗漱做饭却不是个味儿。Www。。com水质又腥又黄还有淡淡的臭气。北平城的水井本來就差。苦咸俱全。可是再苦再咸不能有腥气儿。这家主人还以为是井里死了动物。可是下去什么也沒找到。这就想起了隔壁也有一口井怕是受了污染。找过來院内空无一人。主人仗着街坊关系不生分就直接去检查水井。这才发现了四具尸体。尖叫后自然报警。维持会失了得力人手肯定大肆搜捕。并且事情又发生在日军占领石家庄这个大好时节。日本人岂能不火。屋内勘察结果很清晰。人死柜开。也沒有什么政治口信留下來。就是个劫财害命的案子。而且作案凶手只有两个。于是日本人派宪兵队带了军犬嗅找凶手足迹。军犬一直找到船板胡同附近。也幸亏日本人把凶手当成了燕子李三那样的强盗飞贼。松垮垮派了几十人來搜捕。如果知道是国军第一战区的五十多人潜到城内。至少一个联队的日军就得把南城戒严。挖掘地三尺的拿人。
店主听到砸门声也知道躲不掉。打开门后冲进來二十几个拿着步枪的日本宪兵。Www。。com还有十多个身背王八盒子的侦缉队便衣。外面巡警当然也有十几个。只是远远的在胡同口拿着棒子喝斥行人。显然日本人不放心这些沿用的老警察。店主小心的问着好。有个侦缉队头目让店主取出入住登记册。要与客人核验。店主赶快让伙计取來登记册。侦缉队头目在院中喊叫到:“全部客人集中到院儿里。宪兵队太君要检查。”不多久。住店客人心惊肉跳的來到院中接受盘问。但有回答不利索的先捆上。折腾了一阵儿。看到唐之琚的名字时。店主说是西安來的药商。下午结了房钱。人不知道走了沒有。所以这登记册上还沒來得及勾销。
侦缉队长觉得有些发现。这个姓唐的早不退晚不退。住了四天偏偏案发后才退。一定有蹊跷。随即带人冲进后院。结果后院空无一人。店主跟进來看到这情况也奇怪。似乎记得下午结房钱时看到后院还有“药商唐老板”的很多行李。自己琢磨着说不定能拣个落儿。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可现在屋里院中连一根毛也沒有。根本不记得这么多人和行李是怎么出去的。难道自己忙糊涂沒看到。隔壁旅馆隐隐传來的妇人啼哭声表明刚才要么是折了财。要么就是吃了日本宪兵和侦缉队的亏。幸亏自己店里沒住女客。否则麻烦不小。
马丙笃和其他十一个队员压根儿就沒走。听到风声不对直接翻墙到了隔壁旅馆。用手枪把店主和七八个住店客人顶住。一并堵在了屋里。这个旅馆里的人刚经过搜捕还沒回过神儿。现在大眼瞪小眼看着马丙笃等人。迷糊冲两个刚才一直哭闹的妇人说道:“接着哭。”这两个妇人还沒明白意思。躲在自家男人身后抽泣着。男人弯腰回话:“好汉爷。不哭了。不敢哭了。”迷糊却装着气恼说:“叫你娃哭就哭。别啰嗦。”这两个女人面面相觑呆住了。迷糊等不急欺上去扯下两个妇人的头釵。两个妇人这才真被吓着。披散着头发幽幽啼哭了起來。
钱大拿抱着拳用江湖黑话说道:“各位合字朋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爷几个踩盘子买票红货。水漫风紧。借宝地赏赏月。天晴就出门儿。谁要起梁子天不晴就让他土了点儿。”
店主前脚送走瘟神后脚又见恶汉。知道刚才要搜的就是眼前这十几位。也不知是哪里的土匪山贼惹了日本人。让自己受了两道惊吓。不过这店主到底混着世面。拱手答道:“递门坎儿的话兄弟省得。老几位灯笼扯高一点。咱这儿是个黄草窑子沒油水。”
钱大拿回道:“一碗水端來大家喝。火窑里外帮着照看点儿。”
几句黑话对完。除了何朝奉和郭忆柳能听明白。其他人也半蒙半懂。不过意思都能猜到。无非两下安生躲避一阵就行。
终于搜索的又向下一家移去。下一家是个高丽烟馆。在日本宪兵眼里高丽人同样是下等奴才。丝毫不给这些连姓名都同化成日本人的小兄弟脸面。又砸又搜。折腾良久才停息。马丙笃让小道士先潜出去侦察。可是等到十点钟小道士才从房顶摸回來。说日本人的外围岗才撤。这下就有些紧张了。晚上本來就是巡逻检查最严的时候。离着十一点装船只有一个小时。从船板胡同赶到图书馆的12里路还不敢跑步。照原计划摸过去时间根本不够。
短暂的焦急后马丙笃一咬牙:“大拿。装成侦缉队。咱们也搜人去。”
钱大拿一听说道:“咱们沒有侦缉队的衣服啊。”
马丙笃指了指几个客人:“他们穿的也是黑绸黑布衫。我们换上。把枪背在外头。再打上手电筒。咱们一路吆喝着走。就喊捉拿杀人嫌犯。良民让路。”
这几个客人吓坏了。连忙求饶。马丙笃安慰道:“我们为了脱身沒办法。大家都是中国人我们不会下狠手的。这里有几块大洋足够你们买衣服了。不过你们谁也别说出去。说出去了日本人一样认为你们拿衣裳帮了我们。到时别赏钱沒领到先领了枪子儿。”
几个客人哪敢要银元。纷纷脱衣脱裤。一会儿的功夫。队员们换好黑色全身。迷糊和黑头还找了两顶灰礼帽戴上。象极了侦缉队的混混儿。马丙笃把银元扔下后拱拱手说声得罪了。然后十二人鱼贯出正门。因为口音关系。也只由钱大拿和郭忆柳一路乱喊着“捉杀人犯。”“侦缉队拿人。”“老实呆家里。出门儿就是嫌犯。”。手电照的光影绰绰。皮鞋布鞋踩的小巷长街乱响。中间遇到几次日本宪兵的巡逻队。日本宪兵看这架式居然问也不问。倒是在西华门遇见两个真正的侦缉队巡夜人员过來打招呼。问了两句发现路数不对就在喊人。小道士和迷糊一人一个打昏后扔进了南长街的护城河里。成了第二天那隆等人的捞尸生意。
这么一路急走。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11点前终于到了北平图书馆外。门口的看守伪军已经按照商定好的计划被牛七彩等人灌倒。要说这个灌酒的计划还是牛七彩根据吴用智取生辰纲学來的。只是无端端的凭什么给伪军送酒。这个理由困扰了牛七彩很久。最后还是伪军小头目在前天主动找上“工头”牛七彩。意思是你们东家揽了修图书馆的好买卖。而自己一票兄弟在外面帮着看门。不表示表示说不过去吧。
牛七彩正发愁怎么接近伪军。不料瞌睡天上掉枕头。于是顺着话拍胸脯。保证向东家禀明老总们的辛苦。断不会少了酒肉和零花钱。所以昨天晚上先给了十块大洋表示小意思。今天又在附近酒馆订了一桌。酒肉随便吃用自有东家付帐。这十几个伪军沒到白天哨满就扔下差使钻到酒馆放开肚量喝起酒來。从六点到十点。四个小时喝了二十多斤汾酒。个个醉得不醒人事。牛七彩带着几个铁匠把伪军们扛回了图书馆外的门房。同时把伪军们的步枪子弹都拆下藏在床角。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牛七彩在图书馆外迎到了马丙笃。一起走进地下室。只见偌大的地下室已经堆满了一百五十个装好书封好油布的木箱。地下室内一股浓郁的松香和桐油混合的味道盈人口鼻。廖晋秋和几个馆员正在做最后的清点。顾不上打招呼只是互相点点头。不过这轻轻点头中却透着凝重。这时曹证从图书馆东边跑了进來。说道:“赫老爷子他们的船到了。”
马丙笃立刻走出地下室。來到馆东侧的北海边上。夜色中的北海水波不兴。十条三丈长的木船在水中轻身长摇晃。那隆正把第一条船靠岸。赫兰从船头直接跃到岸上。动作轻灵无比。船似乎都沒怎么摇晃。与初见时那种猥琐窝囊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看到马丙笃后赫兰抱拳道:“马长官。老朽的差使总算完成一半儿。现在我这二十号人听你吩咐。两处船闸还各有五个人这会儿估摸着已经放好了水。船一到就开闸。”
马丙笃将赫兰带到地下室。赫兰看到这些箱子后也有些激动。说道:“咱平日里走私是为了混碗饭吃。今儿这趟活儿不一般。为的是子孙后代。老赫我三十年前在水上杀过洋鬼子。三十年后在水里运过国宝。给孙子吹牛都有东西。马长官。咱动手吧。”
马丙笃也在激动。连前清的将军都一改颓废。并且不计报酬的加入进來。现在虽然不是上阵杀敌。但所做的事情同样值得回忆。不过现在不是感慨时候。马丙笃又看了一眼手表。又望望四周站立的几十号人。说了声:“动手。”
得令后。队员们按照分好的工。每人一箱扛到岸边。赫兰派了人提前游在水里。把箱子连串系在船后。由于这入水系绳沒经排练。第一艘船慌张了一下。从第二艘起就十分顺利。两个小时不到。一百五十箱书全部系好。站在岸上看去。若不是十分留意根本发现不了水中的猫腻。
告别廖晋秋时。马丙笃特意交待如果第二天看门伪军问起维修怎么停下。就要说工匠们家里受了兵祸在北平呆不下去。维修只能停工。这样不至于引起看门伪军的怀疑。廖晋秋知道这是为了馆员们的安全着想。也不再多说什么。重重的握了马丙笃的双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本书稿交给马丙笃。郑重说道:“马主任为救图书甘冒奇险。我一介书生也沒有什么可相酬的。拙作尚未付梓北平就沦陷了。就送给马主任聊作纪念吧。”
马丙笃展开观看。的确是一本手刻蜡纸油印的简单书稿。封面写着《敦煌唐人本生画考》。打开扉页即是序文。作序的正是马丙笃十分熟悉的伍泰西。书里也是白描的佛教壁画内容。每幅壁画临摹细致。出处來历也作了翔实考证。显然是一份珍贵的研究文本。沒有十数年心血的浸淫难以成书。
马丙笃知道份量。赶快推辞:“廖先生。马某只是行军打仗的粗人。虽然顶着个文化挽救的名头。那只是上峰一时无法择人之故。这份书稿干系重大。马某实在不敢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