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战神 - 双颜乱 - 罗姽
这一片似乎是山区。大道两边的山脉在阳光下。像绵延不绝的绿色屏风。不住地从舒雅眼角疾速后退。
奔驰的骏马发出的蹄声。仿佛一声声迸溅在她心上。
一颗激烈的心。几乎要随着这闪电般的速度。迸出胸腔。
“驾。。驾。。驾。。”她不住地狂野催马。呸呸呸地吐出被疾风吹进嘴里的发丝。
护送她的两名碧霄宫星宿。眼见她骑术如此超绝。也是暗暗惊佩。他们必须快马加鞭才能跟上她。
阳光暴烈。扑面的劲风都是热辣辣的。不管是人还是马。都被汗水浸得透湿。就像刚从水里捞出來的。
一股股从额头淌下的热汗。几度模糊了舒雅的视线。她抹了一把汗。继续策马。尘埃扑在脸上。很快被汗水融化。积成厚厚的一层污垢。将脸颊都凝住了。黑色劲装被一层层汗水紧紧贴在后背。
天上那一轮烈日。Www。。com不断向下倾倒着沸水般的热浪。她却不愿意停下來喝一口水。她不停下。两名杀手自然也不会主动要求休息。
于是一行人就这样飞奔着。直到突然间。三骑同时勒马停下。
急遽的收缰让马匹纷纷人立起來。发出惊嘶。
舒雅回头看了看两人。问道。“你们是不是也听见了什么。”
其中一个星宿说。“好像是山那边……”
舒雅微微侧头。再次谛听。
身下的大地在轻微的颤栗。
山风吹來隐隐的号角声。
“好像在打仗。”舒雅问。
两名星宿聆听片刻。同时点头。
舒雅骤然兴奋起來。扬鞭指着不远处的山梁。“我们翻过去看看怎样。”
说完也不等他们回应。一提马缰。Www。。com率先策马往山上去。
山道狭窄。崎岖盘旋。三匹马却飞速地沿着盘山路。消失于山林深处。
正是盛夏。山中枝繁叶茂。浓荫蔽日。金鼓齐鸣、万马奔腾的声音越來越响亮。但是浓密的山林遮挡了视线。只能从山崩地裂般的声音判断这场战役的恢弘。却始终沒办法一观其境。
舒雅心中着急。她感觉到战争就在那边山脚打响。但是山路陡峭。只能沿着狭窄盘曲的山道跑马。不敢任意翻越山岗。
身后一名有经验的星宿喊了一声。“走这边。跟我來。”
舒雅调转马头。跟着两名杀手从纵横交错的山路往另一边转道。
陡然间山回路转。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轰鸣声。犹如奔雷般滚滚而來。震得三人的坐骑都同时惊嘶倒退。慌乱刨地。
舒雅控制住坐骑。安抚着坐下黑马。缓缓策马向前。立马于山道。往下俯览。
密集的马蹄声震耳欲聋。这一整片山脉都在天崩地裂般摇撼。舒雅骑在马上都能感到脚下的土地在抖动。身边的树林在摇晃。
山下的旷野。从南楚方向行來的那支兵马。显然也被这突如其來的巨响乱了阵脚。几名将领正高举长剑。高声呼喊着什么。
舒雅立马的方向虽然听不清喊声的具体内容。但她能猜到。一定是这只兵马沒料到会遭到突袭。将军们正在指挥军队赶紧摆阵迎敌。
而舒雅已经料到。他们面对的敌人将是谁。
前方地平线上。一道巨大幕布般的烟尘升腾而起。
舒雅的心扑通狂跳起來。
她其实几乎沒见过战场上的他。唯一的一次是辰雅之战时。她在牧京城头。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而他在城下指挥攻城。
但是。攻城是攻城。
兵法有云。攻城为最下。
她早就听过。萧辰打仗。擅守。但更擅攻。擅夺城。但更擅野战。稳扎稳打。但更能兵出奇招。
沒想到今日能亲眼目睹野战中的他。
地平线上那一道长长的黑线。起初是疾速地推进。继而便像涨潮般。越涌越急。
飞奔的战马开始加速。急骤的马蹄声切割着大地。整个队形开始发生惊心动魄的变阵。
仿佛是决堤的洪水突然涌进了一道狭窄的水渠。横而宽的阵型。慢慢地往中间收缩。慢慢地。变成了一支利剑的形状。
这柄巨大的黑色利剑。挟带着雷霆般的气势。划破天地横空劈來。
最凌厉尖锐的剑尖处。映着烈日。迸射着夺目的金光。
那是队伍最前面的银甲帝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在急速的奔驰中。突然自背后抽出一杆长达两丈的金枪。
整个枪身镀满绚烂的金色纹路。金色的枪尖耀眼夺目。与他脸上戴着纯金鬼面相映生辉。
在他拔枪而出的瞬间。凛冽的杀气在天地间崩裂爆开。一股恐惧的颤栗迅速在楚军将士之间蔓延。
楚军都知道。那是一杆纵横天下、杀人如麻、从未一败的金枪。
楚军统帅惊恐的发现。周围的将士在不知不觉往后退。两军还未接仗。楚军的阵型就开始凌乱。士气就开始松散。
楚军统帅发狂般亲擂战鼓。与此同时。万千弓弩齐发。随着嗖嗖嗖的呼啸声。黑压压的箭雨从天而降。
金色的电光骤然迸发。枪影纵横。被金枪拨挡飞散的箭矢。在萧辰周身绽开了黑色的菊花。
不断有士兵和马匹在箭雨中倒下。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但是北卫军队的整体阵型沒有发生一丝改变。那支巨大的利剑反而更加锋利。剑尖上的那道金光也更加耀眼。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眼看这柄利剑就要撕破楚军阵营。楚军的弓弩手们赶紧收了弓箭。拿起兵器。
因为在这个距离。射箭已经沒有多少作用。
楚军统帅停止擂鼓。策马跑到队伍最前面。扬起一柄大刀。振臂高呼。“迎敌。。杀啊。。”
一个杀字尾音未尽。一道金色的闪电划过耀眼的光弧。穿越了他的身体。
他整个人从马匹上飞离。像被无形的引线牵引着。往后高高飞起。
与此同时。一匹雪白如霜的雄峻战马。驮着银甲鬼面的王者。跃马而过。及时地握住了贯穿他身体的金枪。用力一抽。一蓬鲜艳的血花怒放。Www。。com
眼见自家将军的惨状。两名楚军副将。悲愤欲绝。杀气腾腾。催马从背后包抄。
刚从敌人肉体里抽出金枪的萧辰。闪电般往后一撩。挑起一名副将。
拨马转身。躲过了另一名副将。金枪横扫。用枪尖上挑着人体扫落一片蜂拥而來的敌军。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被他躲过的副将。舞动着流星锤。仿佛挥舞着两团火焰。哇哇怒吼着。再次策马冲上。
萧辰将枪尖上挑着人体甩出去。击退从另一面夹攻过來的一把钢刀。伏身躲过呼呼迎面而來的锤风。却自那锤风底下夹马上前。瞬间就掠到了敌将旁侧。
舞锤的副将只觉眼前金影一闪。流星锤不知怎么就脱手飞出。接着。一道眩目的金光。带着冰寒的气息直刺咽喉。
凛冽的杀气顺着枪尖迸开。瞬间。副将就被金枪从脖颈处挑起。成为萧辰横扫另一片敌军的肉盾。
这几下起落如疾风闪电。眨眼间就毙命了楚军的三名高阶统帅。
金色的光影在他手上飞速旋转。白色的骏马驮着他在敌军中横冲直撞。银盔银甲的他就像一道银色的闪电。在乌云般的敌阵中迸裂。夺命的金光扫荡之处。有残肢断臂凌空飞溅。有人影接连抛到半空。
他像涉过修罗血池的杀神。手中的金枪吞噬着一个又一个血肉之躯。沒有瞬息的迟疑。
耳畔轰鸣着敌人临死的哀嚎惨叫。身体里的血液沸腾得像岩浆。眼前只看见痛苦扭曲的面孔、飞溅的血液、不断倒下的人群和马匹……
沒有人知道。腥风血雨中。他的心口。那一枚金色的项饰。安静地贴着他猛烈跳动的心脏……
楚军慌乱间结成的阵型很快就被打散。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三个将领被北朝皇帝的金枪绞杀。士气顿时萎靡。
这时萧辰指挥着军队。迅疾变阵。刚才的利剑。仿佛从底部生出了两翼。变成了一只雄鹰。雄鹰展开翅膀包抄到楚军的两侧。残余的楚军就像是被雄鹰利爪逮住的小鸟。连逃命和喘息的机会都沒有。
天地间渐渐染了一层暗暗的红光。也不知道是战场上血流成河。还是晚霞的余晖普照四野。
横七竖八的楚军尸体泡在血河里。翻倒的马匹肚肠横流。到处是折断的箭杆、散落的兵器、倒下的旗帜。浓密的草地被染成了凄艳的猩红……
萧辰高踞于骕骦马。指挥着部队收拾战场。
他依然带着鬼面具。他本來是用來迷惑南朝。让三路大军都似乎有御驾所在。但是。从最近的动向來看。南朝好像已经探出他的行踪。他还不明白是怎么暴露的。因此依然保持上战场带鬼面的习惯。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夕阳的红光映照着血红的大地。
惨烈的战场终于归于沉寂。北卫军队将还可以使用的兵器、辎重。集结起來。
将一息尚存的几十名楚军俘虏。押送到皇帝脚下。
萧辰依然骑在马上。俯瞰着跪倒一片的楚军俘虏。
他座下的白马已经被血染成红马。银色的铠甲上凝结了厚厚的鲜血。在血红夕阳的照耀下。似乎要燃烧起來。
整个人如同地狱修罗。又如太阳里走出來的战神。狰狞的鬼面下。目光森冷如剑。扫视过去。楚军的俘虏纷纷伏地颤抖。
这些俘虏刚才亲眼看见。无数血肉之躯被萧辰的金枪绞碎。他们不知道这样的杀神会怎样对待俘虏。
然而。令他们意外的是。他们听到一个冰冷而威严的声音。在战后惨烈的旷野回响。“回去告诉你们温太守。朕与吴越援军即日会师。届时两军合力。势如泰山压卵。若举城投降。家小百姓可保。否则城破人亡。累及无辜。悔之莫及。”
雄浑的话音几乎撞得这些俘虏的耳膜生疼。他们瑟瑟发抖间。微微抬目看去。却见那位金枪战神。已经带领部队。催马离去。
俘虏们惊喜又后怕地互相看看。眼里都写着庆幸:他们居然还能活命。
残阳如血。萧辰策马奔驰于队伍的最前面。黑甲潮水漫过血红的旷野。往來路退去。
与來时相比。这股黑色的潮水其实并沒减少多少。他们的伤亡比起楚军小得多。这都要归功于萧辰的身先士卒、勇烈惊人。
迎面的斜阳照耀着萧辰鬼面下的眼睛。眸中犹有凛然的杀气尚未散尽。这时。他的心里蓦地划过一道奇妙的感应。
他似乎不敢相信。在疾速奔驰的骏马上侧首。右侧连绵不绝的山脉在缓慢地移动。像一道巨大苍翠的屏风。
在这道横亘天地的巨大绿屏之下。有一个小小的黑影。静静伫立于金色的斜晖中。
虽然很远。但却强烈地感应到她脉脉凝望的眸光。
骕骦宝马发出一声裂云长嘶。整个马身人立而起。高高扬起前蹄。
然后。马头凌空拨转。萧辰对部将扔下一句。“朕有事。你们先回大营。勿须跟來。”
大部队遵命继续前行。但是两百个贴身亲兵。像一道溪流从黑色潮水中脱离。隔着一定距离远远跟在萧辰后面。
萧辰在离她几十步的距离处。勒马停下。
她穿一身黑色劲装。骑黑色骏马。越发显出皮肤白得耀眼。
莽莽群山在她背后。刚刚落入山后的夕阳折射出万丈霞光。为她黑色的剪影镀了一层金光。
两个骑马的身影。就这样面对着伫立。久久地对视。
仿佛有一万年那样长。
直到他突然狂喊了一声:“舒雅。。”
这一声呼喊。带着强烈的思念与悔恨。那样炽热。那样狂暴。那样疼痛。
此时此刻。他的胸臆间涌起从未有过的感觉。就像他刚才杀敌时所感受到的热血沸腾。滚烫的爱意在胸口冲撞。烧灼得他整个胸腔腾起一阵阵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