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案情分析会 （二） - 情涛社浪（第一部） - 劳亮杰
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若干人鱼贯而入。
方舒柏抬起头观看进来的人。
何老板满脸笑容引导着一帮人入座。
方舒柏礼貌的站起身，微笑着，迎接他们。
他的目光深深地被最后一位迈着轻捷步伐的少女吸引。
何芸此时已将围颈长裙换成合体的银灰色职业短袖套裙，娇美中带着文静，文静中透出时髦，洋溢着浓浓奥菲斯职业女性的风采。
四目相接，情闪意鸣。
两人彼此心间神荡滔滔。
女性特有敏感与矜持惊醒晕迷中的何芸，她连忙把食指放在红唇中间，做出“嘘――”的姿势，暗示方舒柏注意。
方舒柏收神定心，脸不由得一热，连忙转移自己视线。
何芸选择和方舒柏斜对面的位置坐下，芊芊十指交叠放在胸前，一双明媚的眼睛又锁定在他身上，酒窝绽开一丝柔意的笑靥。
方舒柏控制不住自己眼神，又与何芸目光相触，春情蜜意在彼此神魂间无声流淌。
两人目光慌忙避开，同时左右环顾周围人群动态，生怕人们发现他两之间情情爱爱。
“正式开会之前，我向大家介绍几位请来的贵客。”何老板用他的豹眼扫视了一下大家。“这位是ＸＭ市中级人民法院经一庭张庭长，这位是ＸＭ大法学院刘院长刘教授，这位是ＸＭ市司法局律师管理处周处长，我们对张庭长、刘教授、周处长百忙之中抽空指导我公司工作表示热烈欢迎。”
会议室响起一阵热烈掌声。
“张庭长、刘教授、周处长这位是我请来的年轻有为的大学生方舒柏，负责裴秋丽一案诉讼工作。”方舒柏起身微微鞠躬向参加会议室的人致意。
会议室除了以知道方舒柏身份的人外，各种眼光都交聚到他身上：惊讶、不解、不信任、疑惑、猜测、质疑……
方舒柏精神细胞感觉到一阵焦灼。
“哈哈……张庭长、刘教授、周处长今天你们三位一定要为我公司这案件好好的号号脉、千万不要藏私货哦。”何老板内心很满足众人各种的表情，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下面，请林厂长向大家讲一下案件起因。”
“各位领导，在场大多数都是公司清账小组成员和这次官司有关联的人，我就简单扼要向各位介绍一下，如果遗漏地方，请在场各位进行补充。蔡秘书，你把案情和相关单证发给给位领导，让领导能更直接了解案情。”林厂长喝了一口水，看到蔡秘书把资料送递后，又开口说话：“这起案件从去年三月份发现，到现在已经有一年四个月，今年3月向本县人民法院提起诉讼，后移送到N市人民法院，涉案金额人民币58.5万元……各位领导，案情起因就是这样，如果我没讲清楚，各位领导可以发问。”
张庭长、刘教授、周处长三位轻声作了一番沟通，张庭长清了清嗓子说：“刚才，我们三位交流一下，认为等听完庭审情况介绍后，再一并询问，何董你说呢？”
“好，何茂昌你陪戴律师去开庭的，你讲讲开庭情况。”何老板对何茂昌说道。
“张庭长、刘教授、周处长、何老板、林厂长，我就6月25日ＺＮ市法院经济庭首次开庭情况向大家汇报一下。”何茂昌慢慢打开笔记本，低头看着笔记本，慢条斯理讲了起来：“案件由经济庭助理审判员李健国法官独任审理。我从被告答辩意见、法官的言行、我方律师临场反应三个方面简要汇报。
首选，我汇报被告代理律师的答辩观点如下：
原告告错对象，被告和原告从未发生过业务关系；
被告不认识原告所称的杜民生，坚决否认杜民生证词所称内容；
被告从未到原告提过货，也未收到过这批货物；
被告根本没有收到过№6713216增值税发票；
原告提供的№000227提货单这一联注明是收货单位入帐联；
原告提供的№6713216增值税发票和№000227提货单上单位抬头都是吉利电器厂；
原告提供由被告签过字的№000227提货单是收货单位入帐联，证明该批货物根本没提走。
否认笔迹鉴定书鉴定内容，要求重新进行司法鉴定；
本案诉讼时效已超过；
指责本次纠纷是原告管理混乱所造成。
以上是我根据开庭记录的内容所进行整理归纳，何芸你有没有补充？”何茂昌喝了一口水，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何芸，何芸向他摇摇头。
“哦。整个庭审给我感觉，我厂一直处于下风，主审法官和被告穿一条裤子，就我方证据缺陷进行了细致的盘问，所有提问表面上似乎很公允，都隐含不利潜台词，我方代理律师被问得张口结舌，那我汇报一下主审法官的法庭提问的内容，主审法官提问主要集中这些：
1、除了1993年4月16日№000227提货单，被告和原告之间有没有签过经济合同？
2、除本次原告主张外，是否和原告还发生过经济外来？共发生过几次业务关系？
3、为何1994年5月20日开具的№6713216增值税发票抬头是ＺＮ市吉利电器厂，而不是本案被告或与相关联的N市金星电器厂？
4、被告是否代表ＺＮ市金星电器厂与原告签过合同？到原告处提货或签收货物？
5、被告以ＺＮ市吉利电器厂身份是否和与原告签合同？到原告处提货或签收货物？
6、1993年4月16日№000227提货单上单位抬头是ＺＮ市吉利电器厂，被告是以什么身份提走了该批货物？
7、1993年4月16日№000227提货单共有几联？
8、№6713216增值税发票谁签收？
9、被告提走№000227提货单具体日期？
10、原告自被告提走货物后，什么时候向被告主张权益？
11、1995年12月23日被告出具给检察院的字据是什么身份？
12、应该由收货单位所持有的№000227提货单入帐联怎么会在原告手中？
上面是我整理的内容，何芸你想想是否还有遗漏地方？”何茂昌再次问讯何芸。
“就法官提问何主任讲得很全面，我没什么好补充，我就庭审比较反常情况补充两点，供几位领导作参考。第一，根据律师告诉我庭审程序，被告答辩完了，应该由双方进行举证，可法官在被告答辩完了后，就直接开始向我方发问，那场面气势汹汹，好象我方是被告一样；第二，法官根本没向被告问任何问题，整个庭审过程，被告律师的神态都很得意洋洋。另一方面，公司请的戴律师律师因有事，没有出庭，而是让他同事出庭，该律师开庭前认为鉴定书已确认№000227提货单上签字是被告，案情简单明了，未作充分准备，在法官连珠炮一般提问中，显得相当被动。我对庭审整体感觉就是法院就是被告家开的，根本没有公平、公正可言。我就讲这些不搭边的个人感觉。”何芸轻声慢语坦诚将自己个人主观印象告诉大家。
“我也有与何芸的感觉一样的感觉。下面我把我方律师回答汇报如下，第一，针对被告答辩我方律师主要强调两点：
1、诉讼时效未超过。
其一，1995年4月8日ＸＭ市城西县检察院第一次向被告调查1993年4月16日货物去向，充分说明原告在追讨这笔货款，诉讼时效中断；其二，1995年1月15日原告在与案外人ＺＮ市吉利电器厂对账过程中刚刚知道本案货物归属存在问题，诉讼时效期间从知道或者应当知道权利被侵害时起计算。
2、№000227提货单上货物是被告签收的。
司法鉴定结论证明№000227提货单上签字是被告签名，被告收到涉讼货物是不争的事实。”何茂昌一边喝了一口水，一边看了看何芸。
何芸冲他摆摆手，暗示他继续说。
“第二，我方律师就法官提问，采取婉拒的方式，回答了法官提问，对采取了统一婉拒说法，一、本案代理律师是戴律师，戴律师因开庭日期相冲突，和主审法官进行多次协调，未达成改期开庭，他是临时应战，对法官提问涉及内容不是很清楚，待会去查实后在作具体回答。二、鉴于被告申请对司法鉴定重新鉴定，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进一步审理。主审法官很恼火，斥责我方代理人，要求原告在下次开庭前向法院提交相关证据，回答法庭提问，又要求被告七天内递交书面申请，然后，宣布休庭。”何茂昌结束发言。
“何茂昌，你把上周去法院情况一起说完。”何老板对何茂昌说。
“因为庭审情况不理想，戴律师和我约好去法院拜访李法官，所以，上周一我和戴律师一起去了ＺＮ市法院。戴律师通过同学牵线，约请来李法官。在宴请中，李法官劝我们撤诉，还说看在戴律师老同学份上才如此说。事后，戴律师打电话给何老板，何老板坚决不同意。整个事情就是这样。”何茂昌合上笔记本。
方舒柏伏案疾书，速记下案件要点。
“几位领导，这场官司肇事者也在，你们认为现在问还是等问完肇事者在集中讨论？”何老板面带微笑问道。
“ 听完全过程在说吧。”张庭长代表其他两位说道。
“嗯，好的。杜民生你好好想清楚，你老实交代清楚整件事来龙去脉，不要有一丝隐瞒。你不老实，后果你自己明白。”何老板恶狠狠盯着坐在会议桌末端杜民生，冷冰冰地说道。
“我，我 ……”杜民生低着头，避开何老板那似乎要把他生吞活剥的目光。语调慌乱、结结巴巴开始说：“94年9月初，金星电器厂蔡老板多次打电话说给我，对我讲他厂里资金紧张，能否帮忙提供一批货物，我和他讲，厂里资金也比较紧张，总公司已经发觉一些问题，明确规定一个客户只能对应一个销售员，现在又实行增值税发票，很难办。我叫他和何大祥联系。国庆节前，蔡老板又打电话给我讲，他和何大祥联系过，何大祥要求结清超铺底资金货款后，才能发货。蔡老板又讲，十月份有款到帐，到时用现金一次性结清所有货款，不会给我添麻烦。我想能一次性收回全部货款，我就同意了帮忙……”
“你胡扯什么？！现在问你1993年4月16日这批货的情况，怎么扯到９４年２月２日那批货身上，看样子，你脑子真的进水了！我问你，你和金星厂共发生几次业务关系，是否和裴秋丽做的？”林厂长打断了杜民生唠唠叨叨，牛头不对马嘴的讲述，直接问道。
“共三次，没有和裴秋丽直接接触过。只是在蔡老板家里吃饭见过一面。”
“三次？不是一直是两次，怎么又冒出三次？你究竟还有多少隐瞒？你说清楚”林厂长厉声追问道。
“93年1次。94年2次。”杜民生畏畏缩缩的说道。
整个会议室除了张庭长、刘教授、周处长和方舒柏外，听到杜民生的话都目瞪口呆，所有目光都发射凶狠目光，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将杜民生打倒在地，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你不要紧张，喝口水，慢慢说。”林厂长看到何老板豹眼怒睁，火山即将爆发，连忙用平静语气对杜民生说。
“这批货是送货单和发票都开在吉利电器名下，94年10月2日我亲自送货到金星厂，94年10月2日蔡老板将９４年２月２日那批货的货款和这批货货款基本上都付清了，差五万元没付。当时他们讲有五万元产品质量有问题，要退货，所以，我同意了。他们写了一份协议，一式两份，我签了名，他们盖了章。”杜民生结结巴巴的讲完。
“这份协议呢？”林厂长追问道。
“在家里。”杜民生说道。
“我终于明白裴秋丽说五万元是怎么回事了。”林厂长说道。
“那我在问你，既然1993年4月16日这批货是金星厂拿的，94年已经实现增值税发票，那你1994年5月20日开具的№6713216增值税发票抬头为什么写ＺＮ市吉利电器厂，不写ＺＮ市金星电器厂？”何老板紧盯着杜民生的眼光中射出凌厉的光芒，语气十分森然问道。
“这、这、开票前，我打电话问过蔡老板，当时蔡老板讲无所谓，就开吉利厂，不要给我添麻烦，到时他和吉利厂讲一声，他们之间进行协调。”杜民生心惊肉跳颤颤巍巍的说道。
“你脑子被枪打过？！谁是公司职工？！是你还是蔡某人？！你吃里扒外的混账，这钱拿不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何老板这怒火万丈，嗓音陡然提高八度厉声呵斥道。
杜民生像瘟鸡一样，把头埋在胸前，大气也不敢喘。
何老板对杜民生火爆的训斥，使得会议室陷入一种尴尬境地。
“额哼。”张庭长咳嗽一声，打破会议室难堪的僵局。“我想先确认几个事实：第一，被告是金星电器厂的老板蔡东升老婆，他们是夫妻关系，是吗？第二，被告是吉利电器厂老板的二姐，是吗？”
“没错”林厂长回答道。
“既然蔡东升和裴秋丽是夫妻关系，被告是吉利电器厂老板的二姐，为什么当时不把金星电器厂或吉利厂作为被告？而把裴秋丽作为被告？”张庭长继续问道。
“关于如何确定谁是被告问题，我们是经过讨论。当时，聘请律师是省求实律师事务所裘律师，裘律师认为，第一，我厂已经和金星厂、吉利厂账目已核对清楚，并且双方均签字确认欠款金额；第二，1993年4月16日这批货金星厂、吉利厂均否认他们收到过货物；第三，我厂和金星厂、吉利厂业务往来过程中，均没有出现过裴秋丽踪迹；第四，94年2月2日金星电器厂和杜民生业务交往中，货物签收人是金星电器厂老板蔡东升,；第五，司法鉴定书确认1993年4月16日这批货提货单上签名是裴秋丽；第六，基于前述因素，把1993年4月16日这批货看作个人行为比较妥当，所以，我们再三权衡，采纳裘律师建议，确定裴秋丽作为被告。”林厂长清楚解释完原因。
“哦，那城西法院做出裁定书后，你们为什么没有上诉？”张庭长继续问道。
“嗯――，这个么……”林厂长吞吞吐吐，眼睛瞟向何老板。
“当时，我看到裁定书没控制住自己情绪，重新找代理人，耽误上诉。”何老板挠了挠光头，不好意思解释道。
“呵呵……我暂时问道这里，刘教授、周处长你们接着问。”张庭长朝何老板笑了笑。
刘教授和周处长相互谦让一番。
“针对主审法官提问，相对应的证据准备的如何？”刘教授问道。
“能提供的证据都以提供，主审法官提问中涉及的证据很难提供。”何茂昌十分无奈回答道。
“为什么？”刘教授不解问道。
“有些单证因为人为以外原因不复存在了。”何茂昌答复道。
“证据灭失了？”周处长插嘴说道。
“是。”何茂昌应道。
“杜同志你把1993年4月16日这批货的提货情况在讲一下。”周处长对着杜民生问道。
“当时我开好单据后，就交到市仓库了，然后，我打电话通知蔡老板。具体提货情况我不清楚。”杜民生轻声说道。
“我问一下，提货单共有几联？”周处长问道。
“提货单共有五联。分别是提货单位提货联、提货单位入帐联、发货单位记账联、发货单位仓库联、发货单位存根联。”何茂昌答道。
“提货整个流程是怎么样？”周处长进一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