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潜心研究 - 情涛社浪（第一部） - 劳亮杰
时间、处境均容不得方舒柏心猿意马，他提起十二分精神，摒除一切情爱画面、杂念，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
研读完手中卷宗最后一份材料，方舒柏身体重重后仰，闭目仰靠在牛皮转椅中，大脑细胞如梭一般穿行于大脑工作室与卷宗材料之间，运用自己才智，对卷宗材料进行存调、整理、取舍、归纳、分析……
沉思许久之后，坐直身体，拿起笔，一边翻动着卷宗材料，一边在卷宗材料上批注自己看法，最后，根据自己思路将卷宗材料进行分类。
方舒柏起身走到饮水机边，为自己泡上一杯雀巢速溶咖啡。
他端着咖啡，慢慢走到窗前，一边品着咖啡，调剂一下自己高速运转的神经，一边暗暗思忖：“调查取证，完善证据链的突破口在哪里？”
透过窗户，看到远处蓝蓝的海水，也许正是涨潮时分，海面掀起层层叠叠的浪涛。几个冲浪爱好者，踩着冲浪板，迎着海浪搏击，整个身影在浪尖中沉浮。
他的心不由得为冲浪爱好者不屈不饶、冲破层层海浪的阻隔，奋力拼搏在大海深处的精神所感动。
突然感悟到：“一个人要想获得成功，一定要具备决不放弃、努力拼搏精神，而要具备这种精神，就必须有勇敢面对挑战的勇气。人要具有这种勇气，才是能获得成功的前提。”
他握紧拳头，用力在空中挥动了几下，为自己鼓劲。
回坐到办公桌前，方舒柏略微沉思了一会，从分类卷宗中抽出几份他认为需要重点阅读的卷宗材料，又一次仔细复阅一遍所有材料，再一次陷入琢磨案情的思考中。
“1993年4月16日提货单上签名系被告裴秋丽的签名，那究竟是她亲自到公司中转仓库提货，还是其他人拿着提货单去公司中转仓库提货？提货单是如何到被告裴秋丽手中？提货单上载明的单位是吉利电器厂，被告以什么身份去提货？这一情节为什么材料中没有记载？公司中转仓库除了凭提货单提货外，是否要验证提货人身份，公司中转仓库提货是否有相关记录？嗯，这几点我应该重点查证一下，或许这就是我禅思竭虑寻求的突破口。”想着想着，方舒柏眼睛一亮，紧锁的眉头渐渐地舒展开来，仿佛在茫茫大海中漂游的孤帆看到陆地，神情振奋起来，用手不住连连击拍座椅扶手，表达自己高兴的情绪。
他坐直身体，思路如潮，伏案列出自己需要进一步调查的初步提纲。
写完以后，方舒柏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脸上露出轻松的表情。
他从卷宗袋中取出磁带，将昨天案情分析会磁带放入Walkman中，摁下静静回听录音。一边听，一边用红笔在昨天自己记录上面补正、标记。
特别是主审法官的提问，他反复听了几遍，和自己记录进行了仔细校对。
听完录音后，方舒柏站起身，一边在办公室内踱步疏通血脉，一边推敲主审法官十二个环环相扣、暗藏诸多玄机的问题。
“主审法官这些问题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的审判思路究竟会如何走？难道他利用原告提供证据中存在三个主体这一自相矛盾的缺陷，从主体不适格角度去判被告不是本案适格主体？这个观点和被告代理人的观点一脉相承，按这条审判思路走，他如何回避1993年4月16日№000227提货单上签名的事实？他们利用№000227提货单入帐联做文章？提货联和实际是否提货应该是他们最大抗辩理由。如果是这样审判思路，他为什么如此将自己意图明朗化？是封死原告上诉理由？为两审维持原判决打下扎实的暗桩？还会不会有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潜台词？ＺＮ市金星电器厂和N市吉利电器厂实质是私营企业，可工商登记的企业性质是集体企业，现在这两个他们都否认收到№000227提货单上载明的货物，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的目的是通过这次审判，让这批货物人间蒸发？彻底切断制品厂一切诉讼之路。如果这样真的太可怕、利用法律光明正大占有这批财物，让制品厂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我明白张庭长为什么会说一箭三雕。真是阴谋目的阳谋巧取豪夺。对了，三位前辈提醒提货联与入帐联和实际提货情况调查是完善证据链的重要一环，如果这样，我应该尽快去中转仓库实地在调查一次，尽可能收集能查明疑点的证据，完善证据链。”方舒柏心里做出决定，回到办公桌，将自己思考的内容书写下来。
方舒柏从办公桌上翻出自己记录被告答辩观点的摘记，又认真看了一遍，思绪又飞到被告上面。
“被告牢牢把握‘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充分利用制品厂证据中存在的缺陷，全盘否定制品厂的举证内容。而且，现在被告又提出要求重新进行笔迹司法鉴定。被告为什么会表现如此强硬？底气在哪里？重新进行笔迹司法鉴定定会出现变数，虽然，变数概率很小，但不得不防范。被告思路和主审法官思路明显有一脉相通的迹象，这充分说明被告与主审法官已经达成默契。我是否可以利用回避原则，进行做文章？回避要证据，没有证据也无济于事，总不能以主审采纳被告意见而提出回避吧！阳谋有时比阴谋更可怕。他们要快审快结处理，我能否反其道而行之，延长审限，将本案拖到普通程序？有必要吗？如果蛇鼠一窝，这种消极手段也是枉然。被告坚决否认认识杜民生，杜民生也说仅仅是匆匆交汇过一面，难道真的没有其他交集了？我应当再和杜民生见一面，再做一全面调查。宁做一次无用功，也不放过一丝可能错过机会。”方舒柏思量许久，虽发现有价值的突破思路，但一个新的想法又在他大脑形成。
“三位前辈说，应当好好利用检察院立案查处杜民生一案中，检方调查所取得证据，现在我手中只有一份笔迹司法鉴定书，其他材料呢？”方舒柏又重新复核了一遍手中材料，确实没有杜民生一案检察院相关材料。
“我要踏踏实实重头做起，复核每一份材料的来源，并进行深入调查，事必躬亲，提高自己判断力与预知力准确率。绝不能报侥幸心理，依赖原有调查证据，不亲自去取证第一手资料。否则，一旦发生马后炮的事，对我初出江湖的人来说，一生定会留下巨大的阴影，难以弥补，这阴影一定会让我心不安一辈子。”方舒柏把手中材料往办公桌上一丢，内心给自己定下了规矩，事无巨细，一定要亲力亲为。
“喂，总机吗？请转接何茂昌主任办公室。”方舒柏走回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说道。
“这是何主任办公室，请问你是哪位？”一个悦耳的女人声音传到方舒柏耳中。
“我是方舒柏，我找何主任。”
“对不起，何主任不再办公室，你打他传呼吧。”
“哦，你能告诉我，他传呼号吗？”
“126呼34678”
“谢谢。”
“呼34678，请看到留言后，速回电话。方舒柏。”方舒柏拨通传呼台的电话。
不一会，电话铃响起。
“你好，我是方舒柏，你是哪位？”
“小方，我是何茂昌，你找我什么事？”
“何主任，这样，我想尽快去市区中转仓库进行调查，今天你是否能安排人陪我去市区中转仓库？”
“好呀。现在已经快到吃午饭时间了，下午我安排人陪你去。你还有其他事吗？”
“另外，还有两件事想拜托你，一件事，我想要一份与本案有关联人的通讯录，我能随时找到他们进行再了解一下情况。另一件事，我卷宗里缺少检察院调查裴秋丽的相关资料和杜民生取保候审的材料，是否能帮我完善一下。”
“哦，第一件事，我马上安排人进行落实，第二件事，我手里也没有，我和检察院进行联系，看看是否能把有关材料复印出来，如果不行，我联系好，你去检察院自己进行摘抄。”
“谢谢，何主任。”
“这是我分内事，不用谢。对了，原本我打算陪你吃午饭，可我有事出去，一会有人陪你去小餐厅吃午饭。他会落实好你一日三餐的事。”
“谢谢，让何主任你操心了。”
“不客气，小方，你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何主任再见。”
“再见。”
通完电话，方舒柏一边看着自己调查提纲，手一边不停灵活旋转手中的笔，再度斟酌自己方案，思量许久之后，他伏案对自己调查大纲进行了修正完善。
所思、所虑、所做的事终于暂一段落后，他整个高度紧张霎时感到无限松快，身体深深陷坐在椅中，闭目养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