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前辈论法政（二） - 情涛社浪（第一部） - 劳亮杰
刘教授一边品着何芸泡制的铁观音茶，一边很认真听方舒柏讲述几天以来的工作情况。
“小方，不错。功夫不负苦心人，你扎扎实实迈出了一大步，让该案的变数变得越来越小。何老板那焦躁的心应该会平息了许多。是不是？芸儿？哈哈……”刘教授仔细看了看方舒柏递给他的资料，抬头亲切地望了何芸一眼，说道。说完，发出爽朗的笑声。
“刘伯伯……”何芸酒窝中回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撒娇似的叫了一声。
“哈哈……小方，你老板运气不错，眼光也不错。可以说慧眼识英雄。”刘教授用赞许的目光看了方舒柏一眼。
“我有今天的收获，都是您和张庭长、周处长金玉良言的指导下所取得。我不过是跑跑腿而已。”方舒柏谦逊地说道。
“一份耕耘，一份收获。我们是务虚，没有你务实，那会有今天喜人的局面。小方，你下一步打算如何走？”刘教授看到方舒柏那张年轻的脸上丝毫没有表露出沾沾自喜的神态，他对方舒柏的喜爱、欣赏之情又增加了几分。
“今天，何老板特意嘱咐我，让您为这份行动计划把关和指导。我的设想是……”方舒柏语气显得有些抑扬顿挫，
“好！好！小方，你视野开阔，有全局观念。一点带面，扭转目前僵局，设想很好，思路正确。”刘教授听完之后，心里感到特痛快，丝毫也不掩饰自己对方舒柏的赞赏之情，连声赞好。
一旁何芸听到刘教授对方舒柏赞赏有加，心里乐开了花，酒窝中的欣爱之色滚滚喷涌。
“刘教授，还请您多多指点。”方舒柏心中对自己辛勤工作被认可感到很开心，但脸上依然处喜不乱，很诚恳对刘教授说道。
“嗯。就个案而言，整个证据链看似很完整，环环相扣。细节方面还有待进一步完善。
例如，出门证上提货人的签名是孙林。孙林和裴秋丽之间是什么关系？雇主与雇工关系？运输合同中承运人与托运人之间？你不要忽略！表面上你目前收集到的证据证明他们存在关系，但从法律上讲还是缺乏一份将他们关联在一起的证据。你要在这一点在下下功夫。本案非同一般，主审法官和被告吹毛求疵是必然的，他们往往利用这些细节大做文章。我给你的忠告就是细节决定成败。因为法律是严谨的。”刘教授用手指弹了弹手中的材料，谆谆教导着方舒柏。
“谢谢您的指导。我内心一直也纠结这一问题，听您一点拨，我心豁然开朗。我会在这一细节上进行完善，堵住漏洞。您能否就其他方面作一具体指导？”方舒柏内心已经形成了如何完善的行动步骤。
“我仅能从个案中提提一些看法，整体方案我很难发表言论，商业运作我纯属外行，就不会滥竽充数，胡乱指点。何老板他是行家，会有论断，我就不画蛇添足了。商业运作方面我还不如何芸，是不是，芸儿？”刘教授冲着何芸眨了眨眼睛，说道。
“刘伯伯，你干嘛老扯上我呀，是不是，我泡制的茶，不让你满意？”何芸白皙的俏脸上浮起一丝红晕，用一种撒娇的语调说道。
“哈哈……我实话实说而已。”刘教授畅怀大笑。
“刘伯伯，请品茶。”何芸双手恭敬递上茶盅，说道。
“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哈哈……，好茶、好茶。我受你的贿赂，我只能偃旗息鼓了。哈哈……”刘教授十分诙谐地说道。
“刘伯伯，只要你高兴，我愿做你的开心果。”何芸十分乖巧地说道。
“芸儿，不会是哄我开心吧？！”刘教授又故意将何芸一把。
“刘伯伯，只要你不嫌弃，我天天来陪你。”何芸“针锋相对”地扬起了雪白的下巴，酒窝中挂着甜甜的笑意，说道。
“哈哈……，芸儿，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你天天来，何大老板还不跑来兴师问罪，找我算账？！哈哈……”刘教授一脸欢笑。
“只要我愿意，谁也干涉不了。那我以后可就天天来了。”何芸莞尔一笑，说道。
“哈哈……，我随时欢迎。有你这份心我就心满意足。孩子总要飞得。常回来看看就是一份最大的孝心。”刘教授细细品了一口茶，很感慨地说道。
“是呀。我也很想念远方的亲人。可为了自己更好的生存，为了自己梦中的一份事业，有时不得不忍痛放弃心中那份回去的念想。我自己的心想念他们。”刘教授一番话引起方舒柏的共鸣，他深有感触地说道。
“是呀。你们这届毕业生，将面临更多的挑战。我国经济改革在不断深化，但制度与法制的改革跟不上经济改革的步伐，从某种程度上而言，制约改革进程。就拿大学生毕业分配体制的改革而言，由于我国人口基数庞大，一方面国企改革造成大量下岗工人，大量新生代又到了就业年龄，而整个国家内需相对比较疲软，多重叠加，造成我国就业形势会变得也来越严重。如何延长就业年龄，缓解日益尖锐的就业矛盾。同时，改变我国目前精英式的培养大学生的教育模式，提高整体国民文化素养，大学扩招势在必行。”刘教授抿了一口茶，说道。
“大学一旦扩招，如果大学生分配制度再延续包分配制度，国家统帅部清醒地意识到这种制度肯定不行，国家消化不了扩招后大学生数量。另一方面，包分配制度也和整个经济体制改革背道而驰，它极大制约了用人单位的选择权，更何况，国企改革过程中，除了国家命脉和战略需要的大型企业外，大量的国企民营化、股份化，集体所有制企业那更不谈了。因此，大学生分配制度改革势在必行。经过几年的酝酿，今年大学生分配制度终于迈开了第一步，实行双轨制。其实，我认为很多配套制度还没及时跟进，愿这一步能迈得顺畅。”刘教授低头轻咳了一声，流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态。
“刚才，我讲了，我国制度与法制的改革进程大大落后于经济改革的步伐，大学生分配制度不仅仅是教育部一家的事，它是一个系统工程，涉及到很多方面，但国家太大，无法顾及方方面面，最终只能由毕业后大学生自己买单，牺牲老百姓的利益。这就是残酷的现实，你没得选择，等待你的只有被动接受。你明白我话的意思吗？”刘教授瞅了方舒柏一眼，沉吟了一番说道。
“嗯。我国处于社会转型期，有时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卡尔.马克思资本原始积累理论诠释当今社会变革所产生的现象。也许，我这样引用不太恰当。”方舒柏适当吐露了自己的一些观点。
“嗯。有道理。小方，你要知道，中国几千年的文化和我国特有社会体制以及整体国民素质，让我国改革步履变得异常艰辛。特别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中庸思想导致中国的各项改革是一个渐变的过程，缺乏转世断臂割腕豪气。这种改革方式有利也有弊。利避免国家因改革而造成的动荡，弊以牺牲老百姓的利益换取改革进程。呵呵……，我不说了、不说了。”刘教授刹住自己滔滔不绝的话题。
“聆听您的一番话，无形中提升了我对社会深层次的认识。深有启发。收益无比。”方舒柏若有所思的点头，说道。
“今天，因看见了一件稀世宝贝，又闻听小方介绍，获知何老板纠结一事有了良好的前景，让我心情大好，谈心甚浓。虽然，我是研究刑法，但法律和经济改革密切相关。几年来，我一直不断通过提案，呼吁重视法律程序，保障法律的公正执行，维护当事人或犯罪嫌疑人的合法权益，但收效甚微。”刘教授微微一苦笑，摇了摇头，说道。
“我国，几千年以来，审案只重视结果，轻视程序，造就不少冤案、错案。当今社会，我国这一形势依然严峻，很多事不堪入目，令人心寒。因为，很多人认为程序阻碍了结果的取得。当今社会，一切都以结果成败而论英雄。一切以结果成败而论英雄本身没错，每一个都喜欢好的结果，但有一个前提不能忽视，在合法程序下取得的结果，才是真正的结果。不顾程序，就算得到心中想要的结果，大多数是经不住时间考验的。”刘教授语气显得十分坚定地说道。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赔偿法》去年实施了，如果再不重视办案过程中的程序，我敢断言，会有很多要求国家赔偿的诉讼产生。小方，你是学法律的，应道知道，法律上的程序是保证实体结果合法的重要屏障。程序的关键一个作用，就是阻止了人们无序地追求功利。程序是一种游戏规则，如果没有游戏规则，不就是无法无天了？！无论在法律上也好，现实社会生活中也好，程序都是必不可少。”刘教授摆了摆手说道。
何芸万般无奈听着刘教授枯燥、无趣的言论，凝起自己精神泡茶，提升自己。
“小方，刚才你方案中提到各地政府都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各地轰轰烈烈开展招商引资活动。如果一级政府在招商引资过程中，不注重程序，只求结果，那我提醒你谨慎从事，不要贪图短期利益，而忽略长期利益。冲动是魔鬼。因为，如果一级政府或官员，在不顾程序的情况下，只要求结果，也就是他们所讲的业绩。那么，最终的受害人必定是你们自己。我为什么如此说，他们求得暂时的辉煌的业绩，这些业绩成为他们炫耀的资本和升官的台阶。他们不会考虑你今后发展。因为你的今后与他无关，由他的继任者承担。继任者不会为前任的烂摊子服务，推诿是他的首要手段。继任者又寻找他的闪光点。据我有限的资料中，这种案例不在少数，希望你实际工作中一定要关注这些。”刘教授语气十分善意而真诚地说道。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提高警惕。”方舒柏很慎重的点了点头，内心很感激刘教授的提醒。
“放眼当今中国，各级政府中，有些官员，只关注实体结果，忽略程序，也就人们通常意义上所讲的规章制度。他们认为程序妨碍了他的事业发展和所要达到目的。他们为了他们的所谓政绩，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权力、人情、关系规避程序、摒弃程序，达到他们想达到的目的。因为政绩是他升官重要支撑。所以，我一直呼吁重视法制建设，首先要注重程序建设。”刘教授思维相当活跃，谈性甚浓。
“您的观点，我也深有同感，程序的设置是为公平竞争的环境创造了第一步。”方舒柏点头说道。
“很多官员，缺乏公仆心，背离了伟大领袖提出的为人民服务的根本宗旨，一味追求权力。在他们眼里，只有权力，权力的大小意味着权威的大小。要往上爬，怎么办？就需要政绩。一些商人，正利用这些政府官员追求权力的心理，为获得更大利益，不择手段，迎合他们，为他们制造政绩。”刘教授语气中流露出一丝激愤。
“我不是危言耸听，如果经济发展过程中，各项工作或工程，不注重程序，不按规章制度办事，必会埋下许多腐败的定时炸弹，增加治理腐败的社会成本和经济成本。我举一个鲜明的例子远华公司，就是官商腐败勾结的典型。我断言，不久将来中央肯定不会让其如此逍遥。你知道他们这种行为不仅在经济上给国家造成巨大税收损失，而且是对国家形象的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害。我多次提醒何老板远离他们，尽量不要与这家公司有太多经济往来。经济上过多密切来往，一定会殃及鱼池。芸儿，你也要注意哦。”刘教授用一种犀利的语调说道。
方舒柏听到远华公司的名字，整个人不由得怔了怔，随即用目光扫视了何芸一眼。
何芸脸颊上两个酒窝动了动，没有吱声。
“芸儿，是否觉得听我这老古董讲这些话题，很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