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鬼事 - 烟尘记 - 未知
清明,又称三月节,为农家节气之一,是中国民间重要传统节日,清明有三侯:一候桐始华;二候田鼠化为鹌;三候虹始,三侯过,谷雨来。
清明前后亦有节称“寒食”,据传自春秋时晋文公误焚杀介之推,于其火难日下令举国禁火寒食火而得此节,魏晋得天下时,于寒食节隆而重之行春祭之礼,百姓争先效仿,此节遂与除夕、中元、重阳一起成为四大祭祖节日。每到寒食,乡里或共聚祠堂,以三牲祭拜先祖,或游于祖坟,拔草添土,焚香祷告,以寄哀思。
正所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身处神州大地的南僵,古荆州地界的一地,巴东郡的清明时节也是细雨连绵不绝的,人哭、天泣,哀声不绝,青香、水雾烟气纠缠,成了清明时节的一道特色景观。
不过对于大业五年的巴东郡居民来说,这一年的寒食节有些非比寻常,不仅天无泪,而且人亦无泪,不过依旧使人肛肠寸断,不是在先人的坟前嚎啕起伏的“人哭断魂”,而是紧闭房门在家中瑟瑟发抖的“人惊断魂”。无他,厉鬼横行而已。
谁能想到,在几十年前那场人间浩劫中都没有受到太大波折的巴东郡,却无端端的出了一个凶戾无比的山魈水鬼,不仅不惧日光,还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而且据说还忽大忽小的变化莫测,行走如飞,就连保佑了巴东一地六七百年的白帝公孙爷爷都不是这个妖孽的对手,眼睁睁看着它在一个多月里横冲直撞的连毁了七八处村舍而莫可奈何。
虽然朝廷连府兵都出动了来擒拿此妖孽,还请了无数道士和尚和巫汉巫婆来降妖除魔,但是因为它而重伤的父老乡亲们依然有增无减,甚至还有几个小有名气的天师法师和那妖孽刚一照面就被它打成成了一滩烂泥,虽然传言那妖孽好像对人肉没什么兴趣,而且几乎不从对百姓下杀手,可因它而重伤者不计其数,再加上这妖孽光杀人的手段让人毛骨悚然,谈之色变,大家哪里还敢走出家门一步?甚至连祭祖这样的大事都是关门闭户的在家中发抖,家家户户把门窗的缝隙都填的严严实实的,生怕那个妖孽不小心从缝隙里闻到什么令他不爽的气味而毁家灭门,更有那稍有家底的,干脆拖家带口的往关中逃去,在这样的恐怖气氛下,本来繁荣昌盛的巴东郡一时间变得萧索冷静的如同一个鬼域。
万籁俱寂,鸟雀归巢,月朗星稀,一个长满各种奇形怪状的老树的林子里的山包上,一间屋顶坍塌大半,房门歪歪斜斜的耷拉在地上,看不出是祠堂还是庙宇的破败建筑歪歪斜斜的耸立在乱草堆里,衣衫褴褛,蓬头垢面,一脸狰狞之色的汪焱,在少了半拉脑袋的泥胎雕塑注视下,四脚朝天的摊在供桌之上,嘴里发出不似人声的咯咯怪音,全身不停的扭曲摇晃着。
从金阙宫重回人间不知道多长时间了,这段日子里,汪焱算是彻底感受了一把“叫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痛苦。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从被那个不知名的老头从水里捞上来后就感觉到身上怪怪的,不过一天时间就开始浑身肿胀,奇痒无比,体内像憋了一团火似的让人窒息,四肢百骸也开始不听任何使唤,这还不算,在这样痛苦的折磨下,自己的头脑却处于前所未有的清明状态,身上原本粗大的神经也变得无比的敏锐,把自己身体的所有感受清晰无比的传递到脑中,一时冷如坠入冰窖,一时热如置身沸油鼎中,一会儿麻痒的如万蚁挠心,一会儿疼的如被凌迟刀割,忽而飘飘然欲仙欲死,忽而如千斤巨石负于身上,忽而肿胀的难受,忽而被什么东西肋的几欲窒息,各种滋味不断的侵袭而来,把他搞的几乎神经错乱,只有在攻击破坏坚硬物体时候传来的巨大痛感才能稍微化解中和这些古怪的感觉。
不眠不休不饮不食,眼睁睁看着日头一遍遍升起又一遍遍的落下,宛如一只怪物般在大地上横冲直撞,不停的破坏着眼前所见到的一切,虽然勉强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让其伤人,可依旧无法保证住身体听从大脑的指挥,汪焱感觉到自己的大脑和身体就像是分成了两个不相干的部分一般,不管大脑如何死命的传达各种命令,身体依旧顽强的依照着自己的本能反应进行行动,根本无视大脑发出的任何信号。
也许真应了“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句鬼话,自己的力气随着时间的推进慢慢地增长到了极其变态的程度,可自己大脑对身体的控制力一天差过一天,随着对硬物进行击打时传来的快感也一天天的减少,自己的大脑也开始变得越来越迟钝,再加上自从被锁进县衙时遇见那个杀人如麻,能在空中自由行动的鬼魅怪物后,在血腥味儿的刺激下,接连好次他都差点儿失去理智对所经过村庄里的一切活物进行攻击。比对种种情况得出了结论以后,汪焱悲哀的发现自己正处在一种诡异的返祖现象之中,而且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止的了,也许要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变成一只只知道依靠本能行事的人形野兽了。
用最后的残存理智勉强控制着身体尽量往人迹稀少的地方跑,一头钻进了这片被当地村民称作鬼林子的老树林里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被折磨了不知道多久都刚硬无比的的身体忽然一下子崩溃了,不仅骨骼好像一寸寸都断裂了般痛苦无比,全身的皮肤也开始渗出一丝丝泛着腥臭气息的黄色液体。被无边的痛苦折磨良久的身体开始困乏无力,无边的睡意一遍一遍的侵袭他的脑海,刺激着周身百骸的各种苦不堪言的感觉渐渐的被酸软麻痒替代,眼皮子也开始往下耷拉起来。
总算有了睡意了,这一次也许不会再醒了吧?这样也好,起码老子不用再受罪了,老天爷,保佑我一觉起来,能顺利的回家吧!
“小子真行啊,得了如此怪病居然能坚持了整整四十九天这么久啊!不愧是金阙宫里出来的人物!行,少爷我承认你的资格,只要你能活下去,少爷我就认真陪你玩玩儿罢!”
朦朦胧胧之间,一把如幽冥之中传来的桀桀怪笑传入耳中,如勾魂魔音般瞬间把汪焱的三魂六魄摄入了无尽的黑暗之中。
一颗颗长得奇形怪状的老树吱吱呀呀的晃动参差不齐的枝桠,一只只熊熊燃烧的火把被忽东忽西的乱风刮得东摇西荡,在这忽长护短忽明忽暗火光之中,一向被附近村民传为大凶之地的鬼林子变得更加的狰狞诡异。
几十个黑袍乌沙,左臂绣有玄武纹的汉子,三人一组结阵而立,一手持火把一手握着各类长短兵刃,把建在鬼林子中央的破败建筑包围的水泄不通。
一个青衫儒生两手平放于胸前立于破败建筑门外的广场上,面无表情的向着屋内沉声道:“吾乃大隋天子英武皇帝御下,五蕴司玄武殿稽查都尉谢直是也,请幽冥海仙长出来一叙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殿内传来一阵桀桀怪笑,随后一把阴测测的声音从殿内飘出:“桀桀桀桀!你这朝廷的阴犬倒是好鼻子啊,居然能找到本尊之所在,也是不简单了啊!也罢,本尊就看在你胆子够大的份上,暂且恕了你这凡夫的冒犯之罪,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谢直闻言扬了下眉角,顿了顿道:“仙长真的不出来一见吗?谢直此来乃是带了吾皇的圣旨前来,希望幽冥海诸仙长能往大兴一游,以为吾皇相思之苦啊,吾皇盛意拳拳,仙长还是出来接旨为好啊。”
“哼!假模假样的恶心不恶心?你那忘恩负义的混蛋主子最想念的恐怕是本尊项上的大好头颅吧!这些年来,你们这些阴犬诛杀我真宗弟子还少了么?告诉你,这次不但是我幽冥海一脉再度出世,就连真宗其他宗派都已经再涉红尘,誓要与他周旋到底,非要要搅得江山易主,让他落得身死国灭的下场才能消我等之恨啊!你们这就滚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让他躲皇宫里好好享受他为时不多的好日子罢!”
谢直闻言脸色一变,沉声道:“你这厮好大的口气,居然敢说出如此的狂言,我大隋当今天子严明圣德,治百姓则丰衣足食,威域外则声名远扬,国运之昌盛,国力之充盈皆恒古未有,如此太平盛世焉能是你们这些魑魅魍魉的鬼蜮伎俩所能败坏的了的?来来来,我倒要看你这连自身都难保全的狂徒今日到底有何本事在此大言不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