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夜 - 烟尘记 - 未知
夜黑风高,唐国公府的客厅里,汪焱翻来覆去的把玩着手中的白色拜帖,脸上充满了浓浓的无力感。
憋着脸看着客坐上的客人,又扭头看了看,坐在侍立在身边三个同样愁眉苦脸的师侄,汪焱感到自己的头平白的肿胀了三分,他怎么都想不到,眼前这两个邪教分子会正正经经的投拜帖来见自己。
敲着几案想了半天,汪焱轻轻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对着黄衫少女道:“我都说了那什么图的东西不在我身上,你还缠着我干什么啊?”
那少女扑哧一笑,正要答话,旁边座位上的少年脸色一沉先开了口:“小胖子,你好歹也是玄门代表,做事怎地这么没着没落的?我们已经等了你十几天了,你却一直憋在这唐国公府里是何意思?你是诚心戏耍我们吗?现在我们特地来迎接您老人家大驾,您老人家可满意了?”
汪焱一听他这么说登时不愿意了,朝这个陌生少年一瞪眼道:“你们自己做事没个谱的还怨我们?在晋阳,在晋阳,晋阳那么大,你们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我怎么知道?一个标记都没有的让我怎么找?难道让我掐指一算啊,你当我神棍还是什么?半个月?你问问我这仨师侄找了你们多久!”
那少年听完此话眉头一皱说道:“见面地点我早就给你了,你居然说不知道?你这分明是推辞拖延之词,难道欺我隐门无人吗?”
汪焱一听愣了一下,看着这个陌生的少年打量来打量去,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到底什么时候和他见过面了,不由疑惑的问道:“我好像今天第一次和你见面吧?你能给我什么东西啊?”
那少年闻言笑了起来,拿起水杯轻轻喝了一口茶,咳嗽两声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像金属摩擦似的古怪声音说道:“罢了,少爷我当时并未露出真面目,你不认识我也属正常,这个声音你应该还听得出来吧?”
一听这声音,汪焱和身后的陆亢明还有小矮子孙福德脸色都变了,“哇呀”一下叫了出来,汪焱更是直接从坐垫上跳了起来,毛骨悚然的指着他道:“你是那个蜘蛛精?”
这话直接正在品茗的少年噎的一口茶水喷了出来,那黄衫少女也不顾仪态的抱着肚子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才擦着眼泪笑道:“归真师兄,早就叫你不要玩儿那些妖里妖气的蜘蛛丝了,哈哈!这下被人家当成妖精了吧!哈哈!蜘蛛精!哈哈哈哈!”
一番取笑下来,把那少年气的面红耳赤,一拍几案喝道:“什么蜘蛛丝、蜘蛛精的,一帮没见识的东西!此乃我门中至宝冰蚕网,乃昆仑山雪蚕之丝制成,岂是那些蛛丝能比的?罢了,少爷我也不和你们耍嘴皮子,我就问你这小胖子一句,当初我在鬼林子里留给你的信筹呢?”
这话把汪焱听的一愣,愕然道:“什么信筹?”
“什么信筹?”独狼愕然的看着眼前脸色铁青的少年,愣道:“少爷你说什么啊,我们并没有见什么信筹啊?”
听到独狼这样说,宇文成都低头沉思了片刻,默然不语的摇摇头,摆摆手道:“罢了,你们先退下去,我想早些安歇了。”
待到两个侍从带上了房门,宇文成都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吹了油灯,合衣躺在了寝踏之上。
翻来覆去的无法入睡,索性走到窗前推开窗子,看着和橄榄球差不多的月亮发起呆来。
时间已经过了一个月零八天了,自己到现在依然拿那小子无可奈何,这不能不让宇文成都感到烦躁。
虽然明知道那小子就在唐国公府里,可是李渊那老家伙死活不承认,弄的我无法可施!唉,要是我现在还是五蕴司的都尉倒也好办了啊!
越想越郁闷,干脆走到床边,从行囊里掏出一个酒葫芦来,狠狠的灌了一口,再接着坐回窗边的案几上,看着空荡荡的街道发呆。
还有十五天就必须回去了,不然就要误了陛下的大事了,可是陛下已然给我下了密令,务必要把这小子带回去,这可怎生是好
难道非得学那些蟊贼夜探不成?
李渊这混蛋也够绝的,直接派了一百家将来监视我,这样的情况下,我还怎么动作?独狼和黑狐这俩人也是鬼鬼祟祟的根本靠不住啊,本来还有一线希望知道那小子行踪的,可那张凤篆信筹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不见了?
瞄了瞄斜对面嘈杂的酒肆,宇文成都叹笑着摇了摇头,那小子的境况也好不到哪儿啊!也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真是瘟神投胎,平白无故惹出了这老多事,这黑锅背的着实冤枉啊,如果让这些人知道自己忙了半天只是笑话一场,不知道他们会作何感想啊?
正在好笑之际,忽然眼前一亮,站起来仔细的看了看酒肆,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李渊啊李渊,你不是装自污乞命吗?那少爷我再帮你一把好了,看你自身难保之下还会不会保那个小子了!”
高兴之下睡意上头,转身回到寝榻,却没有留意到,街头有一只身着黑色紧身衣的队伍,悄声无息的从空荡荡的大街里穿过。
背靠着柱子,半躺在回廊上的长条椅上,看着天上那个硕大的橄榄,愁眉苦脸的掂起酒坛子狠狠灌了一口,看了看地上胡乱扔着的两个小酒坛,又看了看堆在身边的五六瓶新酒,汪焱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这种酒最高度数也不超过三十度的年代里,想要买醉的唯一方法估计就是先把自己的肚皮撑破吧。
随手将酒坛扔到了地上,从怀中掏出那张被自己搓揉的破破烂烂的红皮请柬,看着那上面龙飞凤舞的鸟篆,汪焱就苦笑不已。
原来那张自己搞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谁塞进自己怀里的怪纸是那个没事干装蜘蛛侠的家伙塞给自己的,那这么说鬼树林的事情还真不是自己平白冤枉他的了?
想到那俩刚打发走的家伙汪焱就来气,明明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却说什么过时不侯,还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整的跟自己倒霉了他们就能发财似的。这且不说,还不停的说怪话,把汪焱气的当时就差点儿喊人抓捕这两个邪教分子了。
“他娘的,我怎么自作自受了啊?自始至终都是你们在给我找事好吧?”
低声咒骂了一句,胡乱把请柬塞进怀里,随手掂起来一坛未开封的酒,撕开了封子,咕咚咕咚的灌了几大口,才放了下来擦了把嘴。
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已经走到了天幕中央,再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寝室,依然是灯火通明,依稀还能听到喧哗之声,脸上的无奈之色越发的凝重。
这三个不靠谱的混蛋!不知道现在什么个状况啊!居然还在那里没心没肺的折腾!
想到自己让灵虚子请示加求援后,那个老混蛋师兄给的回信,汪焱嗓子眼儿里就一阵发苦。那个混蛋师兄不仅用“俗世纷争不能出动玄门的人”的理由拒绝了他的求援,还直接告诉他们连瘦竹竿和黑铁塔的求援都被他给拦下来了,俗世的事儿要他们自己想办法解决。
解决!解决!!到今天为止,城里数得上名号的人物就聚集了三百多个,更别说那些数不上名号的,最少千百号的高手对付四个菜鸟,这根本就不是耍个小聪明就能混过去的啊,解决?怎么解决?!打没人家人多,说没人家嘴杂,跑更别提了,这还一个劲儿的叮嘱别忘了正事,出都出不去,怎么去赴约啊?
这算什么门派啊,自己门人有难不止找理由推脱,还舔着脸让自己尽量想办法把玉佩带回去,想办法?我想个屁的办法啊!你个老不死的家伙是只管挖坑不管埋人啊!就这你还好意思跟我分赃?我去你娘的,老子不干了!
想到恨处,将手里的酒坛狠狠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