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庸医 - 烟尘记 - 未知
跟着这个自称柴绍的小子走在中庭回廊之中,愁眉苦脸的看了看站在左右八个虎视眈眈的老头子,再瞅了瞅拿着两截两尺长的鸟羽管满脸兴奋的李二李四兄弟,抬起衣袖擦了擦满脑门子的冷汗,汪焱的心里是愁肠百结。
在一堆人穷追猛打的逼迫下,猛然记起来记不清在网上还是书上看来的最早的输血技术就是拿鸟毛做成的管来输血的,而且好像还要有压力助推什么的,一急之下就胡乱说了出来,于是乎,整个唐国公府就鸡飞狗跳的忙碌起来,找皮匠早皮橐的,抓鸟捕雀的,那个乱就别提了,甚至连李渊养的四只猎鹰其中两只都被李二把羽毛拔了个精光。
见到这样的情况汪焱都差点儿尿了裤子了,要不是在门外还有一群盯着他这个“唐僧肉”的妖魔鬼怪,他当即就想逃出这里,再不回来了。
这么大的阵仗之下,如果自己这个连庸医都不如的庸医有什么差错把李玄霸给治死了,那么自己的下场绝对比在笼子里抽搐的那两只猎鹰还要凄惨千百倍啊!
最可恨的还有这八个左右不离老家伙,自己的压力已经够大了,他们还非要赖在在自己身边,说是帮忙吧,除了讽刺就是挖苦,一说工作就摆架子,把汪焱整的几乎崩溃,要不是李渊协调强迫,他们会那么老老实实剪羽毛?现如今更是将汪焱左右包围起来,就跟看押人犯的官差似的,生怕自己跑了,这算个什么事儿啊?
这个架势可把汪焱给愁坏了,自己这个连动脉静脉都分不出来的怎么给人输血啊?而且输血还要对血型的,在这个连皮管、试管、注射器这些简易医疗器械都没有的年代里,怎么分辨血型?难道要他这个数理化从来没及格过的人给他们指导着造一台验血仪吗?关键是即使他们造的出来,或者一切东西都齐全,他这个没有读过医学的人根本就不会用,除了那四种常规血型的名称之外,他连到底是怎么分的都不知道。
就这么惶恐不安的被人“绑架”着穿过回廊,来到了李三公子所住的院子,刚刚走到院子门口,里面的景象让汪焱“嗷”的一嗓子叫了出来,两腿一软差点儿栽在地上。
不大的小院子里里外外挤满了人,不管是仆役丫鬟家将,还是老弱妇孺,总之李府里面没事干的全部聚集在这个院子里了,有的还站在院墙之上往里面探头,见汪焱出现,几百双眼珠子齐齐的看来,愣是把他吓得差点儿昏了过去。
“这、这是、这是要干什么?李老二,你们府上的下人什么时候这般没有规矩了?难道那帮江湖匪类杀将进来了?”
哆嗦着扶住前来搀扶自己的李二的胳膊,汪焱打着颤的看着李二问道。
看到汪焱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一圈子人都哈哈笑了起来,把汪焱弄的更加惊慌失措,李渊分开人群走到汪焱面前,伸手拉住汪焱的手笑道:“贤侄莫慌,贤侄莫惊!这些都是府里的家眷亲随们,没有什么外人,只是听说你要施展闻所未闻的异术,所以都央求老夫来开开眼界,老夫琢磨着最近府中气氛太沉闷,让他们放松一下也是好的,所以准了他们围观,贤侄啊,你就当他们不存在就好了,莫管他们,莫管他们,你看看哪个人犯比较合用才是正理啊!”
汪焱听完这话心里更是惶恐,直接声厉内荏的怒道:“李伯伯你不是胡闹吗?这么多人围观会让人心血起变化的,到时候怕是不止救不了你家老三,恐怕还有性命之虞啊!你这不是害你们家老三吗?”
李渊听罢此话大惊,赶紧招呼人驱散家眷,众家眷一听围观有危险,也立时都向院外撤去,不一会院子里就剩下了李渊李建成李世民三父子,柴慎柴绍父子,八个老大夫和二十三个即将问斩的死囚。
扭头看了看跟在左右的八个老头子,见他们翻翻白眼就转头进了院子,只得叹口气,也跺进院子里屁股往石凳子上一坐,两个胳膊肘支在桌子上,两手托着下巴,两个眼珠子不停在长短不一的羽管、大大小小的橐龠、惶恐不安的囚犯之间反复打量,反复思考如何把三者混合在一起。
模糊的记忆里,输血除了鸟毛管之外就是需要加压,还有必须输进静脉里和血型必须相同这几条外,其他的相关知识内容根本就没有,那自己怎么用这些东西组成一个输血工具呢?这些还好说,怎么给他们鉴定血型呢,这里又没皮管注射器之类有了自己也不会用的简易医疗器械啊!好像记得血型不对会要人命的,不如先拿猫啊狗啊的什么动物做做实验?
正在胡思乱想间,忽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的从房里跑出来,还边跑边喊着“老爷不好了!三公子他、三公子他……”
本来正在和柴慎悠闲品茗的李渊闻言直接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杯子随手往地上一扔,从凳子上直接蹿了出去,一溜烟向屋内奔去,众人呆了一下,也立即向屋内冲去。
一进门就看到李渊单膝跪地,两手紧握着李三公子一只手,满脸痛苦的紧闭双眼,大串的泪珠从双颊流下,八个老头见状赶紧抢上前一看,只见李三公子脸上黑的吓人,嘴角鼻孔里不断流淌出鲜红的血液,八人大惊,赶紧七手八脚的给李三公子身上插满银针,观察了会儿情况后互相对视了一眼摇摇头,转过身去对着众人叹口气道:“各位,三公子所中之毒已入了心脉,现在已药石无灵了,强撑吊命也只能撑到傍晚,如果不想三公子痛苦的话,还是……”说道后来摇头叹息不忍再说。
“不,你们这些庸医少在这儿胡说,我三弟不会死的!我三弟那么年轻怎么可能会死呢!不可能!不可能!你们都是庸医!庸医!”话音未落,一个稚嫩的声音突然爆起,接着李家二公子满脸悲愤的跑了出去。
这边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李渊又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了汪焱的衣领,瞪着双快挤冲出眼眶的大眼珠子,一脸狰狞状如疯虎的低声咆哮道:“汪贤侄,情况你也知道了,老夫要你现在立刻施行换命之法去救治你三弟性命,一人性命不够就两人,两人性命不够就三人!只要能救健儿性命,条件随你开!”
汪焱被李二勒得头晕脑胀,眼前一阵金星直蹦,模糊间忽的一个片段闪现在了脑海之中,赶紧用力挣开了李渊的手,冲到桌前,抄起桌上的茶盘走到床前,将里面的五六个空碗放到李三的口鼻前接了些血,急匆匆的走到外面将茶盘放在石桌上,对着家将吩咐让死囚挨个过来,在他们手指上切个小口,将血依顺序滴于碗中,滴一次看看杯中情况,摇了摇头,然后将滴过血的茶碗随手递给了侍卫,吩咐换个茶碗再盛些血来,一定不要加水。
他这厢忙碌着,那边围观的人愣住了,李渊更是忽然间浑身颤抖起来,攥着拳头脸色铁青的走到石桌前,一把揪住怒道:“贤侄你这是要干什么?!玄霸确确实实是老夫的亲生骨肉,此事做不了假的!小子不当人子,放着病人不救,却开起了玩笑,莫非以为老夫好戏弄不成!”
正在拿着碗看的认真的汪焱被他揪得一下手一抖,将碗跌落到地上,愕然看向比刚才还要暴怒的李渊,呆了呆,忽然明白了其中的原因,立刻怒道:“胡闹什么,这又不是滴血认亲,紧张个什么劲儿啊!你要不要救人了啊?要的话一边呆着去!”说罢也不再理会他,拿起另一个盛血的碗来,揪起囚犯的手指往里面挤血。
李渊被他这一呛,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脸色青一阵紫一阵的,愣了好半天,才长叹一口气,走到了旁边的凳子上,一屁股坐在了上面呼呼喘气。八个老大夫见状互相看了一眼,那个郝大夫揪着自己的山羊胡子走了过来,看着汪焱的动作疑惑的问道:“小子,你这分明就是溶血法啊,这不是滴血认亲的法子是什么啊?”
哪知道汪焱连理都不理他,头也不回的摆摆手道:“一边去,一边去!什么滴血认亲啊,这玩意儿就和血缘什么的没关系,我只知道这个法子能把那只怪箭拔出来而不会让他因大出血丢命,你要想救人就一边呆着去!”
老头被他这一翻呛气的连连咳嗽了几声,脸色煞白的一甩袖子退了回去,清静了的汪焱继续拿着杯子接血实验,一直到了第二十一个茶碗,碗里的血液和犯人的血液才融合在了一起。哈哈大笑着将茶碗扔在一边,用力拍了拍脸色惨白的囚犯,蹲下身子扒了起堆在地上的皮橐,不一会抽出一个和记忆力见到的血袋大不了多少的皮橐,吩咐家将给囚犯放血并装入橐中,自己在羽管中抽出了两根比较粗的放在一边,又抽出一根最细的,捏了捏,喊过那八个有剪刀的老大夫,让他们把最硬的部分剪下来,分成两小段,一头削尖一头削平,将平头粘合到粗管上,嘱咐完毕后扭头走向家将处。
拿起皮橐晃了晃,点点头正要拿走,却见到家将还要继续给已经昏厥过去的囚犯放血,赶紧上前制止,伸手探到囚犯的鼻孔试了试,发现还有呼吸,也就不以为意的转了回来,弯腰从皮橐堆里拣了个和皮老虎差不多大的皮橐,让家将吹圆了捏好口,顺手拎上粘好的管子,招呼众人来到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