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 朝识清欢夕拾暖 - 瓶中之冰
聚福楼的包间里。凌姨和夏老师、薛城聊得正热闹。这是过年前的简单聚会。两家人沿袭了很多年。开始是薛城和凌霄两个单身汉。后來夏老师。接着凌姨。再后來带着孩子。后來孩子又有了孩子。此刻的皮蛋儿一刻也不能停。钻到桌子底下跟凌展驰躲猫猫。薛子絮一会儿倒水。一会儿削水果。一会儿剥花生之类的。后勤工作做得还算到位。薛子絮的老公一直是文绉绉的。安安静静做学问的人。年纪跟薛子墨相仿。却已是某高校的教授级人物了。跟凌姨和凌展驰打过招呼之后便再无多余的话了。除非你问到属于他的那个领域。不过大家彼此都已了解彼此的性格。倒也不介意。通常这种聚会。老人家和孩子高兴就好。薛子墨和顾曦颜还未到……
“你就是个闲不住的人。好不容易退休了。就好好歇歇呗。几十年了还沒忙烦啊。”凌姨笑着拍拍夏老师的胳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脾气。真是急人呢。”夏老师说着眉头都要皱在一起了。
“子墨都给你带回來媳妇了你还着急。”凌姨说着指指和皮蛋儿闹在一处的凌展驰。“你看看那个。我都得撞墙了。”
“展驰啥时候让你操心过呀。他要是想结婚。立马就能给你來回來个儿媳妇。我们这……唉。”夏老师话说半截便化作一声叹息。一般人跟前不能说。跟薛城说。薛城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沒有共鸣。今儿遇到凌姨。想说又不知道该从哪块说起。
“儿孙自有儿孙福。好事也得多磨……”凌姨仿佛很能理解夏老师的感受。尽力安慰。
“这得磨到什么时候啊。如果不能生……你是沒当婆婆。婆婆难做哪。”夏老师一肚子苦水倒都倒不出來。
“皮蛋儿。去跟凌外婆要红包去。”凌展驰突然对着皮蛋儿下达指令。
“红包能干什么。”皮蛋儿懵懵懂懂地摸着脑袋。
“红包不能干什么。但红包里的东西能干很多事。比如可以买个变形金刚啥滴。”
“凌外婆。我还沒有红包……”皮蛋儿果然迅速冲过去。继而打断了两个外婆级人物的谈话。
“我去看看子墨到了沒有。”凌展驰说着走了出去。Www。。com
凌展驰一个健步冲到门外。果然是顾曦颜。刚才余光瞄到屏风外面的身影。只能让皮蛋儿捣乱一下。看情形。自己阻止得还是晚了一步。
“來了怎么不进去。”凌展驰看着那个娇小的背影。
“我。我想先去趟洗手间。”顾曦颜略作调整。转过身。
“子墨呢。”凌展驰想从那张脸上找到安然无恙。
“他还在开会。晚一会儿过來。”顾曦颜一边解释一边朝洗手间方向走去。
这是在继医院之后凌展驰第一次见到顾曦颜。虽然比上次见面略胖了些。但神情状态明显不如以前好。感觉比以前内敛平和很多。但在这内敛平和之中夹杂着些心不在焉……
顾曦颜从洗手间走出來。看见凌展驰正依着栏杆。看着楼下的大门方向。顾曦颜迟疑了一下。本能上她不想给自己找不愉快。他们俩每次遇到一块总是“叮叮当当”。其实她该跟凌展驰说谢谢才对。上次幸亏有他帮忙。想着还是走上前去。
“上次。谢谢了。”顾曦颜想说的心甘情愿。但不知为何却是别别扭扭的语气。
“什么。”凌展驰扭头看着顾曦颜那副“被逼”的样子。故意反问。她大概觉得自己怎么是会被这个人救了。
“就是上次。医院。幸亏你送的及时……”顾曦颜咬着舌头“提醒”。他一定不是雷锋的高风亮节。一定是健忘症要不就是故意装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难道不该吗。”凌展驰挑了挑眉毛。“我跟子墨从小玩到大。跟亲兄弟似的……”他感觉自己说得有些驴头不对马嘴。这话更像是在给自己提醒。
顾曦颜闭了闭眼睛。按捺着小烦躁。跟这个人说就是不知道哪儿别扭。他总能把话说得那么不招人待见。明明是要感谢他。结果被他那句“难道不该吗。”堵得让她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意思是换了别人。你就不一定出手相救了。”顾曦颜一句问话直接演变成对其人品的怀疑。
“救死扶伤不是有医生吗。”凌展驰依然反问。
顾曦颜呈现一脸不屑。果然是人品有问題。
“难道我说的不对。”凌展驰看着那脸“不屑”又问。“我再能耐也不能跟医生抢饭碗吧。”
“还真是自恋啊。”顾曦颜看着那副“自诩”的模样。脱口而出。
“是吗。还好。我有自知之明。”凌展驰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顾曦颜无语。“自知之明”四个字不觉又触痛了她那根敏感的神经。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不是吗。
“执一念。受困于一念。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凌展驰看着神色黯然的顾曦颜忽然冒出一句。
顾曦颜猛然抬头。看着凌展驰。这家伙装什么清灵。就你。也能坐地成佛。
“沒听说过吗。”凌展驰笑笑。看來在顾曦颜面前自己就是沒有半点内涵的。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你们聊什么呢。等着急了吧。”说话间。薛子墨走进大门。冲着他俩挥手。
“來。多吃点儿。好不容易这小脸儿上有些肉了呢。”凌姨说着往顾曦颜碗里夹菜。
“谢谢凌姨。”听着凌姨温和亲切的声音。顾曦颜突然有种感动。赶忙低头。抑制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忙活碗里的菜去了。
“给凌姨敬个酒啊。当真只顾着吃了。这孩子……”夏晓青的声音传來。
顾曦颜放下碗筷。未來得及抬头。夏老师的声音已换做盘问:“你俩怎么了。”
“沒有什么呀。”顾曦颜低低地回了一句。
“那怎么看着是像有什么事儿一样的。大过年的。哪儿兴垂头丧气的呢。”夏晓青收回疑惑的目光。
“年底不是忙吗。工作上的事情。我说了曦曦几句。大概还带点儿小情绪呢……”薛子墨一边圆场一边猜测这丫头到底又是怎么了。
“你这孩子呀。说多少次了。做事情上点儿心。那么大个报社。子墨不管不问不说行吗。你也得理解着点儿。别说纠正错误了。就是批评的不对。那也得顾全大局。也得配合着些的……”不得不说。夏晓青的教育每次都很及时。时而蓄谋已久。时而临时起意。无孔不入。但也越发不能自控。现在连场合也无所顾忌了。
薛子墨目瞪口呆。本想解围。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结果却挖了一个大坑。
“夏老师。敬酒了。”薛城在一边阻止了夏晓青。再说下去。不知道夏老师能扯出什么來。自从退休以后。她算是跟媳妇较上真儿了。一心想让顾曦颜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晓青阿姨我敬您。”凌展驰眼看着顾曦颜的脸彻底垮了下來。赶紧站起身端起酒杯走到夏晓青跟前。“祝您越來越年轻有活力。我干杯。您随意。”
凌姨轻轻地拍了拍顾曦颜的手。顾曦颜抬头。看见一双带笑的眼睛。翘起嘴角也笑了笑。
小插曲一扫而过。两家人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地谈天说地去了。直到凌展驰去取车。对于凌姨的作息时间凌展驰一向“控制”的很好。不管在哪儿只要带着妈出來。到点就撤。顾曦颜自告奋勇扶着凌姨下楼。
“你这孩子呀……”凌姨拉着顾曦颜的手下了楼。“吃苦受罪了。”
顾曦颜攥着凌姨那双干瘦的手。紧紧地。一言不发。
“女人啊。活的就是气血。有时候不能太憋着了。对身体不好。你们年轻气盛。有时候得知道拐弯儿。啥事往宽处想。我们老了。眼里就只有孙子孙女哪点儿事了。你们心眼活套儿。不能跟老人家一般见识的。”凌姨从那双小手上已经感觉出了顾曦颜的克制。
“就是觉得什么自己心里都沒谱儿了似的。有点慌。有点怕。”顾曦颜不知怎么回事。在凌姨面前吐露心声总能更容易些。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老话儿也说人生不如意之十有**。但你看那一二就是了。人啊。不是别人揪着你不放。很多时候是自己放不开自己而已。”凌姨看见凌展驰的车开了过來。“上去吧。一下子出來。别再着凉了。”
凌展驰等凌姨坐定。冲顾曦颜挥挥手。启动出发。眼睛瞄着后车镜里那个身影越來越小。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顾曦颜。何时已“沦落”到需要众人安抚的地步了。
“别看了。专心开你的车吧。”凌姨闭着眼睛说。
“这您都知道。”凌展驰收回视线悻悻地说。
“你别吊儿郎当的。这开不得玩笑。”
“您沒发现我现在都不开玩笑了。”
“是你的那就是你的。不是你的。你伸手。别人不说我先打断你的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