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春阑珊 - 奴本孤鸿仙 - 陆不换
紫夜不等她反应过來便兀自伸过手将她的长发拂起。一边还温柔的说着:“我们真的认识。只不过你将我忘记罢了。你不要怕我。”
清清问道:“我什么时候认识你的。你又从哪里來。”
庭院里月色撩人。屋内的烛光不是很明亮。便让青青觉得。两种光影交织在他身上。有些如梦如幻。
对于她的问題。紫夜并不着急回答。他也不想回答。只是慢慢的说道:“你忘了而已。现在我就是要來带你回去的。”
就算这个男人长相如此英俊。毕竟是个陌生的人。又是他莫名其妙地要带自己回去。清清便感觉浑身发怵。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有些惶恐地摇了摇头。
两人立在屋内。静静对峙着。与其说是对峙。不如说。是紫夜温柔地注视着她凝视着她。清清也看着他的面庞。在烛光里一点一点波动。
“那也行。我们可以慢慢來。”紫夜莞尔一笑。拂在她发上的手慢慢地垂了下去。
是夜。梁又梦还躺在何音的腿上。她体内残存的毒继续搅沸着她的五脏六腑。本來已经有点好转的迹象现在又开始慢慢地往不好的方向发展。
何音见她脸色又开始苍白。甚至开始泛青。忙地起身去隔壁屋子里找來了那个美男。紫夜看了又梦的症状。与何音说道:“她是吃了太多带毒的东西。能不能熬过今夜。就看天吧。”
“看天...”听闻这种噩耗。何音心里哪能不急。梁又梦陪过他走过许多难关。如今轮到她有难。自己却只能毫无办法地看着。这要让他如何心安。
床榻上的梁又梦还在微微地抽搐着。嘴里甚至已经开始泛起了白沫。何音在紫夜的指挥下端來了大盆的清水。不断地给梁又梦灌进嘴里。
她吐了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胆汁差不多要枯竭。胃袋都快整个儿的要翻出來了。
梁又梦整个人无力地伏在榻边。就跟沒了骨头似的。嘴里轻喃着:“我...我快要死了...”
趁着自己还有一口气在。她费力地把遗言嘱咐给何音:“你跟衷瑢去说。我床底下的箱子里。还有一笔钱在。如果净姨真的要离开京城。让她把钱拿回來给她和陈婆做路上盘缠...”
“你在说什么傻话。”可音放下水杯。坐到榻边将她抱起。一手搂着她的背。一手放在她后脑勺上轻轻地抚摸着。“沒事的。等会睡一觉就好了。”
梁又梦难得听他如此不设防地安慰自己。心坎里涌起一阵热浪。把冻了那么多年的感情终于给暖了一点。
她贴着他的衣服。紧挨着他的胸膛。那种温热的感觉啊。梁又梦真想一辈子都能拥有。
“二哥。”她用着仅剩的一点气力。与他靠得更紧些。缭乱思维编织出的念头把她的眼眶都湿润了。“你要了我吧。”
此话说出口。梁又梦都觉得有些羞臊难耐。但这真真确确的是她自己心里的想法。
每夜每天她都想着。也许未來某一时刻。她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同床共枕。清晨醒來。耳边是叽叽喳喳的鸟语。枕边便是她的心上人。她的心上人安稳睡着。阳光照在他还未苏醒的面庞上。
若真能如此。就算平平淡淡地吃上一辈子夫人粗茶淡饭。又或是两人结伴颠沛流离。她也不在乎。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
但是这话却让何音顿时凝住了抚着她头发的手。指尖都有些开始僵冷起來。
“又梦。我们不可能的。”他如此冷冰冰地捏碎了她的那些臆想。
“为什么。”她试着从他怀里挣扎爬起來却又被何音按了下去。听他低沉地说道:“我的心里只有慕亦一个人。所以我不能...”
两人又沉默了。心碎无痕的梁又梦实在忍不住眼中的泪。让它们大滴大滴的落在何音的衣衫上。
“又梦。你该嫁户好人家。二哥最近这段时间总是在想。我之前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去做那些事情。又为什么。会导致慕亦受了这么多苦。她本该是无辜的呀。
可能是我之前做错了想错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二哥决不允许你再有任何事情。过两天我替净姨做个主。给你找户人家。我不想看着你因为我耽误了自己。”何音垂下头。看着怀里的梁又梦。挖心掏肺地跟她说着。
“不。”她拒绝的很干脆。“我只要你。”
听她如此坚决地回复自己。何音不禁要问:“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偏偏是你呀。从见到你第一面开始。就只是第一面。我就在想以后我的男人应该也是这样的。你说奇不奇怪。可能这就是命吧。”梁又梦虚弱地笑了起來。她笑的好无助好无奈。
何音先前并不是不知道她喜欢自己。今夜听这女人如此坦白。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起來。何來的愧疚他也说不好。也许是她如此义无反顾地总是帮着自己。甚至入云家。有部分也与自己有关。
“又梦你听我的。不要再跟他们云家人有瓜葛了。你搬出來。二哥给你找好一点的人家。我们不留在京城了。等慕亦出來。我就带你带净姨还有慕亦一起往南方去好不好。那里还有茶园在。”
“不。”梁又梦竟是考虑都沒有考虑。又一次干脆地否决了。“我不甘心。”她将头深深地埋进了他的衣衫。似乎想把自己融进他的血肉。
“那你到底想干什么。”这时连何音都想不好。她已经生出了什么其他目的。
“二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又梦是不会走的。直到他们云家落到我梁又梦手中之前。我决不会离开。”她咬着牙狠狠地。
这让何音未免有些吃惊。难不成。她是看中了云家庞大的财产。搂着她背的手。不自觉捏紧了一些。梁又梦感觉得到这种紧张。知他心里有些明了起來。便也不再隐瞒道:“二哥。我恨大公主。我恨他们皇家的每一个人。我甚至开始恨你。为什么总是不愿接受我。哪怕只是骗骗我也好。我会义无反顾。不会后悔。我只后悔着。如果以后那天嫁人了。嫁的不是你。我这一生。算是白过了。”
何音的手捂紧了她后脑勺。更微垂了头。把凉凉的薄唇贴上其额头。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二哥记得。你原來是个开朗的孩子。为什么会恨人了。
”
梁又梦心底的那些恨意并不是随时都可以翻出來给人看的。只不过今晚。面对的刚好是想要敞开心扉的人。所以才拿出來。
何音大概是头一回知道。原來这个女人心底最深处。泛滥的竟是这种情绪。
“二哥。你要了我吧。”梁又梦又重复道。她的眼睛已经快睁不开了。只能微微闭着。她的鼻尖还挨着他的衣衫。能嗅到这男人身上淡淡的气味。
这种气味不算是香气。也不是他身上的体味。可能只是衣裳放久了泛出來的陈旧气味。恍惚间这种味道好像把她带去了另一个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她与何音相守到老。夕阳余晖中。她也穿着这身旧衣裳。由他牵着自己的手坐在门口的小院。
何音只当她是因着家族的仇恨。此时竟还沒明白过來。梁又梦所有的情绪。从一开始便是围绕着他在转。从头到脚。连又梦的心都是属于他何音的。
他将她抱起了一点。轻轻凑上她的唇舌。慢慢研磨着吻着。直至一口气喘不过來才松开。视线中微有失落地看着她讲道:“二哥沒有办法拿走你最珍贵的。如果这样就能安慰你。我还是愿意的”。
梁又梦的脸上热泪划过。一双好看的桃花眼慢慢睁得大了一些。她望着和音。望着他眼里的忧伤疼痛。心肠也被揪在了一块儿。
他的吻如此缠绵。跟吻慕亦的时候一样。都是全身心地投入。这对她來讲。确实足够了。
一整夜何音都抱着她。双手温柔地摩挲她的脊背。慢慢地细细地拥吻。
吻她甚至比吻慕亦來得更仔细。就好像梁又梦是一个易碎的琉璃盏。放在手上或是拥在怀里。无论如何小心都要觉得自己不够仔细。
情欲渐起的梁又梦迷乱间将他的手拉扯到胸前。如果再进一步。也许今夜。两人真会交合在一起了。
只不过每次到了边缘。何音都能成功制止。他把控的这么好。总是让她有些意犹未尽。
两人衣衫还是整齐的。并沒有迈出越过雷池的那一步。夜深时梁又梦贪恋着他的怀抱。还迟迟不肯睡。
也许过了今晚。再沒有任何时刻能让她如此全身心地依偎一个男人。
“我不想嫁人。我只想陪着你。就算你不要我。只要每天能看着你。我也满足了。”黑暗里她的手抚在他脸上。
这次该轮到何音说不了。他还是那句话:“过两天等慕亦沒事了。我就替你去寻个媒婆來说亲。你早点有个归宿。我们大家都可以安心。”
天上的明月又让乌云笼罩起來了。无边的黑暗里。整座京城就像是陷在黑色深潭。窒息沉闷。
九娘家中哀怨一片。她和自己的父亲一样染上了瘟疫。但是谁也说不清楚这种病到底是不是瘟疫。
就像老天有意捉弄她似的。其他人沒有事情。就她突然地中招了。
迟來的云长天坐在榻边紧紧抓着她的手。他冰凉的掌心让有些发烧的九娘感觉稍微好了些。于是也有力气说道:“长天。等我死了。你就把衷瑢立为正房吧。”
“别说傻话了。”他垂着眼睑。神情相当疲惫。
“我是说真的。”九娘又补充道。她挣扎着从榻上爬起。但是腰酸背痛促使她不得不又躺了回去。“长天我想起來。”
就跟从前一样的。九娘用着撒娇的口气。伸过一只手让他搀扶着坐到榻上。但她沒想到的是。紧接着云长天就把她搂进了怀中。
真的是好多年沒有让他抱过了呢。九娘依偎着他再也舍不得放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