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上人间（下） - 大神官 - 文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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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叶开着跑车，离开小区。
当跑车驶上高速公路的时候，岳辰打来电话。
“叶子，那辆车子的主人查到了。”
“哦？”
“是董家的车。”
“舅舅，我不管那是谁的车子，那已经不是我所负责的事情。三天后，记得准时来接我。”
萧叶说完，也不等岳辰回答，将电话挂上。
……
回到慎思阁，已经将近凌晨三点。
但萧叶却全无半点睡意，在洗了一个澡之后，他穿着宽松的白sè锦缎睡衣，坐在门廊上，背靠廊柱，凝望空中圆月。
天气已经转寒，庭院中的青草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变得枯黄。
仙儿在月光下跳舞，挥洒着蒙蒙的水雾，令庭院的气温保持一种极为舒适的平衡。
萧叶突然取出雀笛，将樱唤出。
“少爷，这么晚还没有休息？”
“樱，这些rì子你修炼大冥天尊十二神曲，进展如何？”
樱化作身穿唐衣的妙龄少女，在萧叶的面前跪座下来。仙儿快活的来到樱的身边，那小巧玲珑的身体，飘然落在樱的肩头。
“少爷，你似乎心情不太好，是吗？”
樱没有回答，而是用温柔的语调，轻声询问。
萧叶一怔，朱唇露出淡淡笑容，“樱，看样子你已经炼成了第一首曲子，否则你是无法探查到我的心事。”
“少爷英明！”
“那能否请你为我吹奏一曲？”
樱温婉一笑，从唐衣袖袍中，取出一管式样与雀笛极为相似的短笛。
只是樱手中的这管短笛，通体黑sè，上面雕绘着一名身穿白sè唐衣，衣袋飘然的青年。随着短笛在樱的手中转动，那青年更显得出尘若仙，仿佛是活了一般。
萧叶一眼看出，短笛上的青年，赫然是他的模样。
“大冥十二神曲的第一曲，名为尘缘。樱原本是一个无主孤魂，若不是少爷出现，迟早会被人消灭。当rì修炼尘缘的时候，神曲中要樱说出人世间最难忘怀的事情。樱想了很久，却发现这世上唯有少爷，让樱最是挂念。”
樱低垂着螓首，轻声解释。
萧叶看不到她的面孔，只是在月光下，却可以清楚的看到，樱的颈子也变成了桃红。
“樱，谢谢你！”
他轻声道：“谢谢你让我觉得，这世上竟有这样美好的感觉。”
樱抬起头，娇靥显出羞涩。
“少爷，那你能否告诉樱，你在为什么烦恼？”
萧叶沉吟思忖，片刻后发出一声与他年龄极不相符的叹息。
“樱，我曾经和你说过，我奉命下山，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算起来，从离开嵩山的那天起，到现在我已经来到尘世将近一年，可是我非但没有找到我想要的答案，相反却越发迷茫。”
“为什么呢？”
“神官为何而存在？神官究竟是什么？”
萧叶闭上眼睛，半晌后说：“来到尘世，我发现这世界和我原来的世界，截然不同。在很多人的眼中，我是一个古怪的人……我很想融入这个社会，却又感到我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
樱没有说话，只是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有些激动的萧叶。
“神官是不允许直接插手人间琐事的，这是神官的第一守则。可是今天，我却知道上清道的神官张天师，竟然用咒言对付一个年迈的老人。这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情，但却又实实在在的发生……而三宗一千八百门，居然对此全无反应，我不信这事情会没有一个神官知道。”
“那又怎样呢？”
“哪又怎样？樱，你知不知道，根据神官法典，这种事情发生，将会遭受到所有神官的讨伐。”
“那为什么没有人讨伐呢？”
“我不知道，这个世界和我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樱微微一笑，“少爷，你想改变世界！”
“啊－？我没有！”
“不，你有！或许这一点，连你自己都没有觉察，但是在你的内心世界里，却渴望将这个世界改造成你所希望的样子。”
萧叶一颤，没有反驳。
“正是因为这世界和你想象的世界反差太大，所以你才像刺猬一样，将自己保护起来。你所做出来的所有独特行经，实际上是你下意识的想要把自己保护起来，让别人无法将你看穿。”
樱的语调，依旧轻柔。
但在萧叶的耳中，却犹如黄吕大钟。
“少爷，知道老太爷为什么要你去做一个纨绔子弟吗？这并不是一个褒义词……实际上他希望你能了解这个世界，能够融入这个世界，将你所有一切的防护都抛开，用心去寻找你的答案。”
“樱……”
“你做出与众不同的样子，却实际上是将自己和现实分离。樱在很小的时候，母亲曾教导过我，要想改变一个世界，就必须要融入这个世界……当所有人能够接受你的时候，你就可以去引导他们。”
萧叶的神情，yīn晴不定。
“在这一点上来说，李慕然做的比少爷强很多。他表面上放荡不羁，但实际上……少爷，樱觉得，李慕然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
“樱，你想要说什么？”
“小心他！”
樱说完这三个字，闭口不再言语。
而萧叶则呆呆的坐在廊柱上，半晌后问道：“樱，那我该怎么做？”
“做你自己……嘻嘻，少爷，你当年在嵩山的时候怎样做，现在就怎样做……我想，你能够明白樱这句话的含意。”
萧叶无语，樱也不再赘言。
仙儿鼓动薄翼，周身散发出水蓝sè的光晕，在空中飞舞。
……
“樱，谢谢你！”
萧叶突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樱轻声说：“少爷，其实你笑起来的时候，比你板着脸装酷的时候，要好看的多！”
“是吗？”
樱轻点螓首，“对了，少爷你不是想听樱为你吹奏吗？”
“啊，是呀！”
“如此深秋夜景，绝不能将其辜负……少爷，樱为您吹奏一曲《秋sè》吧，这是我当年在学院的时候学会的曲子，十五年了，一直没有再吹奏过！”
萧叶点点头，朱唇带着淡淡笑意。
音sè美丽的笛声，在庭院中响起。
刹那间，那动人的笛声，仿佛是喊着香气的花瓣，融化在萧瑟的秋风之中，滑入了cháo湿的空气。
悠悠然，萧叶感到他的心，在不知不觉中和笛声契合。
所有的烦恼，在这一刻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萧叶将雀笛放在唇边，笛声呜咽应合。
仙儿在庭院中跳舞，淡淡的蓝sè光晕不断扩大，渐渐将整个庭院笼罩。
萧叶知道，樱的修炼境界，绝非是单纯的第一曲。
从那恍如透明一般动人的音sè里，他觉得樱的修行，已经在向他逼近。
这就是上等式灵的修行。
如樱这般资质决定的式灵，又恰好用她最爱的方式进行修炼，其进境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虽然这其中大半要归功于萧叶和雀笛，但更多的还是在於樱的本身。
就这样，一人一灵，在门廊上悠闲的吹奏着，一曲接着一曲，没有间断。
当天边太阳出现的时候，萧叶才发现他竟然和樱在门廊上吹奏了整整一夜。而这一夜的吹奏，对於萧叶来说，却无异于一种修行。
仙儿跳了一夜舞，疲惫的伏在樱的肩头，沉沉睡去。
而阳光照映着庭院，那漫天的水雾，折shè出七彩的光亮，美丽极了。
萧叶赤脚走在庭院中，任由那杂草上的水珠将睡衣的下摆浸湿，而他浑然不觉。
此刻，他的心中充满了快乐。
那是一种自他下山后一年来，久违的快乐。
“樱，谢谢你！”
一身唐衣的樱听到萧叶的话语，也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缓缓站起，欠身行礼。身体光晕一闪，消失无踪。
仙儿猝然惊醒，飞到了萧叶的身边，变成水蓝sè的指环，套在他的手指上。
当葛青奉命前来寻找萧叶的时候，却不禁为萧叶的一身打扮吓了一跳。
他脱去了那一身颇为醒目的长衫，换上黑sè的范思哲西服，俏生生站在门廊上。
“少爷……老爷有事情找你！”
葛青结结巴巴的说。他觉得，一身西装的萧叶，看上去与从前大不一样。那种糅合了古典儒雅之气和现代时尚气息的风华，令他感到心头一颤。
“幸好少爷是男人，否则的话，我都要……不行，不行，老葛，你怎地今天如此没有定力？”
葛青心中暗自嘀咕，而萧叶却似浑然不知。
他走到葛青的身边，轻声道：“我们走吧！”
说着话，他和葛青错身而过，只是那脸上流露出的淡淡笑容，令葛青再次感到有些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