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 造梦者 - 一皇两后 - 冬约夏至
鲜血慢慢凝结成宝石一般的朱红。之后缓缓滴落。溅起一朵朵水花似的纹样。碧莲甚至感觉不到她的身体在慢慢失血。变得冰凉;变得僵硬。在那由锁链架起的。仿佛供虔诚信徒祈祷的十字架。现在却成了自己那双翠玉色眼眸中所瞥见的。最后一抹光景。不可思议的感觉身体正在渐渐变轻。仿佛像是“鸟儿展翅高飞”一般的感觉。原來抵达死亡世界是那么轻松的事吗。
随着胸口的血迹渐渐扩大。像是一根倒挂着的烛火一般垂到地面上。速度快得就像是湍急的河流一样。也证明了她现在是再以什么速度失血。那庞大到令人瞠目结舌的出血量。将脚下原本的翠绿染得鲜红。鲜红的血泊倒影着那越來越苍白的脸颊。看上去就像个坏掉的人偶。挂在那上面的。是毫无表情的脸蛋。渐渐无力下垂的眼皮。只差一点便可以合在一块儿了。仿佛在催促自己赶快上床休息一样。
虽然碧莲尽了最大努力來抗拒睡魔的侵袭。可有些时候。我们总是做一些我们并不愿意的事。并逼迫自己去习惯。这儿就像是个万籁俱寂的世界;与世隔绝的空间。可要说这儿是冥府也与传说中相差太多了。浅蓝色的天空;银白色软绵绵的云朵。碧波万顷的草甸。在这之中。有几间茅草屋歪歪扭扭的耸立着。虽然只是很小很小一个个光点。可碧莲就像是事先知道了一样。脸上并沒有浮现出太多的惊讶。
尽管如此。她还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要说是梦。又太过真实了;要说是现实。又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确实应该死了才对。但这里是......。”碧莲食指轻轻地按在唇上。双眉皱成了倒立的八字。拼命在脑中寻找着关于这个地方的记忆。可任凭她怎么努力搜寻。最后不得不。又很自然的得出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那就是自己并不记得这个地方......甚至连一点儿印象都沒有。
从远处茅屋屋顶上。那显得黝黑的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轨迹虽然有些被微风歪曲的不成样子。缕缕青烟还是往湛蓝色的天空中飘去。“可能是在做饭吧。”碧莲在心底得出了相应的结论。接着随着一阵并不十分好听的。可以说是沉重又尖锐的摩擦声。茅屋的门被打开了。看起來那像是从里面打开的。而并不是从外面推开。要问为什么的话。因为现在这里除了自己再看不到一个人。
先飘入耳畔的。是一阵清脆的铃铛声。接着便看见一位稍稍年长自己几岁的少女。迈着轻盈的步态探出头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头银白色。仿佛雪花一般的银发。将那银发收束得整整齐齐的是一顶纯白色高筒绒毛帽。虽然说是银发。也刚好剪得不长不短。处于刚好碰到肩头的位置。更让她吃惊的是。女子却沒有一点儿衰老的迹象。
再加上一件与那头丝绢般的银发同一色调的裘皮大袄。领口两侧那厚实的银狐皮毛。好像蒲公英一般。质地十分的柔软顺滑。让人不禁觉得非常暖和。犹如人偶一般的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使碧莲感到吃惊的。毫无疑问就在这里了。因为一般來说。银发是老人的标志。可这个人。从长相看起來。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才对。
“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呢。对吧。煞。”女子一边轻轻地按压着自己那看起來犹如丝绢一般的银发。以防止它们被渐渐增强力道的风吹得四散飞舞。一边朝被阳光照亮的屋子说道。准确的说。应该是朝屋子里的另一个人说道。
接着。那男子稍稍低头。探身从屋子里出來。因为不那么做的话。他的头就会毫不留情的撞上门框。还沒把头抬起來就听他抱怨道:“真是的。每次都这么费劲......”男子脸上那阴沉的。不爽的表情。毫不掩饰的表达出了不满。女子转过头來。捉弄似的说道:“哎呀。谁让你长得这么高。”虽然是调侃的语气。但说得却是实话。跟自己比起來。丈夫要高出自己半个身子还多。两人站在一起。就像是参天大树与匍匐在地的小草一样。
她甚至要微微抬起头。视线才能与他处于同一高度。而当男子抬起头來时。碧莲表情一瞬间僵硬了。震惊得连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不会吧。。这不是血煞公子吗。”恍惚中。将眼前的男子。与记忆中血煞的容貌重叠在一块儿。不。甚至都不用重叠。眼前这个根本就是血煞。
碧莲全身如遭晴天霹雳一般颤栗起來。一边在心里想着“我要回去。”“让我从这儿出去。”这种想法。一边又想继续呆在这个世界里。直到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再回去。心底背负着这样自相矛盾的情感。陷入了一团漩涡似的纠结中。现在她真的想有个人告诉她。这到底是哪里。
“等等......好像......如果这个人是血煞的话。那在他旁边的又是谁。”心底这么想着。碧莲的视线。在那银发女人和自己之间來回游弋起來。“啊。咦。挨挨挨挨挨挨。。”碧莲发出一连串的惊呼。而造成这个的原因。就是从血煞口中吐出的第二句话。“莲。早上好。”准确的说。如果单单是这句话。她倒不至于露出这么惊慌失措的表情。甚至还喊了出來。然而血煞的下一个动作却是:只见他微微俯下身。在那女人的脸颊上。犹如蜻蜓点水似的吻了一下。
“呀。。。。不行不行不行。不要亲......不对......公子你不能吻除了我以外的女孩子啊。”话音刚落碧莲才发觉自己说漏了嘴。只见她脸红到了耳朵根。仿佛以能看见的程度向外喷着不知名的气体。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接着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然而血煞就仿佛完全无视她语无伦次的抗议似的。看也不看她。露出了就像王子亲吻公主时。那充满怜爱的表情。在他的唇接触女子脸颊的刹那间。碧莲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准确的说是直接晕了过去。
然后立刻又像弹簧一样跳了起來。以堪比闪电般的速度。冲到那女人跟前。双手叉腰。气势汹汹的说:“喂。你是谁啊。。凭什么可以获得公子的吻。。”语气像是要吃人似的。要问为什么的话。那是她认为“血煞的吻。只能是我的东西。”虽然这听起來有些强词夺理。但是要说看见自己喜欢的男子。在自己面前大大方方。甚至还理直气壮的吻别的女孩儿的话。心里不气炸了才怪呢。
不料。碧莲话音未落。正想大大的对血煞抱怨一番时。茅屋中传出的另一个声音让她的下巴差点直接砸地上。。“爹爹。按照约定。今天跟我一块儿去找葡萄藤的春芽吧。别忘了。你已经是四百八十败喽。冠军随时接受挑战。”话音未落。一个与母亲一样银发的小女孩。一边带着甜美又倨傲的清亮嗓音挺起胸膛。仿佛在向父亲炫耀一般说道;一边像个肉球似的一直线撞进血煞怀里力道之大。引得周围的草甸向两边倒伏。几乎被压在了地面上。
要说这女孩和她母亲有什么不同的话。除了个子上那令人惊讶的差别之外。就是瞳孔的颜色了。母亲是犹如夏夜一般的漆黑;女孩儿则是如樱色一般的深红。还有就是秀发上的差别。虽说都是一头无暇般的。无限接近纯粹的银白。但是女孩留的是双马尾银发;女人则是刚好及肩稍稍斜向右侧的短直发。因此要分辨母子俩还是相当容易的。
“咦。......啊嘞......爹爹。。”只见碧莲像是鹦鹉学舌似的。重复着“爹爹”这个词的音节。一脸张口结舌的表情。傻瞪着眼前的小女孩。张开的嘴也只能像是金鱼嘴一样一张一合。似乎还沒明白发生了什么似的。实际上她也确实沒有回过神來。眼前这仿佛“陨石雨”一般冲击性的事实。带给自己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只见碧莲冲进那小女孩怀中。带着“绝对不放过你”似的杀气腾腾的表情。但让她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双手只触及到冰凉的空气而已。手中根本沒有抓住小女孩的实感。不。准确的说。自己确实应该已经能触及到小女孩了。不过实际情况是。她的整个身体径直穿过了小女孩的身体。却根本沒有触及到她。而仅仅只是让自己的身体与眼前的小女孩的身体重叠在了一块儿而已。
“这是怎么回事。。”看着三人的身影似水波般剧烈的晃动了一会儿。又立刻恢复正常。而无论碧莲是拖;是拽。又或是拉。甚至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碰不到他们的身体。那么做的结果只是让自己的身体一次又一次地从他们三人的身体中穿过而已。那一瞬间。让她不禁觉得毛骨悚然。“幽灵吗。还是说......是鬼魂。”不过无论是“幽灵”也好;“鬼魂”也罢。现在都必须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虽然这里很美。也很漂亮。最重要的是。看见血煞有了妻子和孩子。虽然这有些不可思议。也为守在他身边的不是自己而有点儿伤心难过。不过。还是感到由衷的替他开心。或许。喜欢一个人。便是能把他的幸福当作是自己的幸福。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喜欢”吧。正当她左顾右盼。耳畔......应该说是头顶正上方的天空中传來一个听起來带着金属质感的声音:“这是你的未來......”“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