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曲 阴暗之吻 - 镜戒 - 王琦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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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胧未褪的昏sè盘踞在星宿间，幽咽的麦酒顺着屋檐不知滴向谁的额头。
东城的酒巷拥簇着已无价值的行尸走肉们，在适应社会的主流中灭亡，在浪cháo拍打下最终湮没。
被榨干灵魂的僵者随意的斜站着，酗酒、吐脏、自擂、用黑sè的肺部吞吐骷髅云，过往的看客早已习惯这些角落里不协调的音符。
顷刻间巷子多出三十来人，带有魔xìng的气息伸展开来。
“爱哥，血哥和霜哥还有事要做，他们说让您该怎样就怎样，还是不要打扰他们了吧...”黑衣的传话者上前禀告，带着无奈的语气。
如针刺耳般，带头男子转身愤道：“靠，没想到这种胆小鬼都能被黑风老大看上？真扯弹！”
三十听众皆不语，外仅低头内叹息。
微风吹过缕缕银丝，V型刘海缓缓落下，搭在挺直的鼻梁上。散发着朦胧月sè的淡紫唇，匀称修美的身段，纤长银眉下温柔残冷的秀丽瞳茫。
如唯美而危险的紫兰蝎，在幽夜翩翩起舞。
右臂绣刺的细爪黑蝎纹，毒尾半裹着繁体的“爱”。
手中紧握着凶长四尺八的长刀，柔滑冰冷的质感，刃有毒物印刻，流散着月光发出的银sè杀气。
似乎是用龙吟铁制成，唤做[蜇月]的宝刀。
爱蝎罗，尊道而迥异的武者，被称誉为[断月修罗（CuttingMoon）]的法尔娜迦，南城黑社[黑耀会]中公认最强刀手。
夜云飘散在浊空中，风sè悄转。不远处亦然显现五十重影，一人当头。
不速之首上身**，手提开山长刃，镇压之力十足的体格，血管携着杀意充斥在两枚涌火目上。
“哼，刚出道的毛头小鬼，还想抵抗本堂？废柴罢了，给老子上去一锅端了！”彪汉大喝一声，身边的喽啰夹杂着叫嚣声便冲了上去。
仅滴水落地间，刀光铁影窜遍巷道，酒家陆续关门迎客，过路者离散疾去。
领头者狂傲的屹立着，如坐阵宝塔般无可撼动。
——牛成，武育生，似乎是北城黑社[尚北]颇具名气的刀手，曾一人打退黑耀三十刀众。在爱蝎罗面前，资格辈分足论有余。
“弟兄们谁也别动，呆在这里看戏吧。”爱蝎罗冷然一笑，随从未及劝阻间就踏着疾步插进刀阵中，一阵刀光乱舞，蜇月未曾沾有一丝朱sè，七成尚北刀客便左手落地！
“噌！”尖锐的碰撞声打破天际，喷溅着火花的摩擦声接踵而至——开山大刃抵挡在前，终结了蝎的独舞。
“爱蝎罗，把我小弟当菜砍，不好吧？”牛成直视蝎目，月之武者调皮的对道：“前辈说笑了，您依仗人多势众，着实让晚辈无法理解...况且晚辈一向只砍狗爪，不取人命，合情合理。”
“万一我弟兄是左撇子呢？那你砍左手岂不等于取其xìng命？”——“但是晚辈只见右手持刀者...”
敌手相逢分外亲切，无意义的寒暄着。
气氛僵持五秒，牛成挥刀而上！爱蝎罗cāo刀撑地，下身一跃而出。
——双脚避过开山的刃风，猛兽被踹胸飞落进了巷口的铁桶内。
无形之手继续推攮，铁桶向后水平滑动很远，撞在花岗石墙上，壮汉和废弃品一起被倒了出来。
天sè渐暗，yīn云遮月，仅有的便是晃动着蛾影的路边灯火。
“cāo尼码的，敢惹老子！”浑身腐朽味的猛兽再次cāo刀向蝎冲去。
爱蝎罗直立不动，眼中映shè出一丝夕芒，毫不怠慢的看着他：“好强的杀气...”
“匡！”沉重的金属压制音，他在巨大的压迫感中向后滑动了五米，在地上紧插着把握重心的蜇月也随其在混凝土地面拉出纵长的熔岩质。
已无从寻觅节奏，清脆的乐舞声毫无征兆便连续演奏，牛成似龇牙的疯狗般狂乱挥刀！
“够了吗？我已经不耐烦了。”耳旁传来刺耳的爆鸣声，爱蝎罗轻轻侧身躲过刀风，霎时提起垂地的太刀在悠空画出月牙般的弧线。
手起刀落，一声惨叫随之而来！侧旁的石墙上有大量血液迸溅的印记，一只右手落在地面上，食指轻轻抽动着。
“不是左手么，爱哥？”——“你没看见他是左撇子么？不能让人家废了吧。”
......
◆低头默行着。
阳光直shè进全城的院落，南城的微凉长巷是市里少有的无人区。
“你又迟到了，Lee哥。”面前的身影淡道。
红sè张扬的运动衣，蓝sè明亮的运动裤。球场草地一样匀称整齐的短发，衬着俊杰的暗肤状貌。
程焱，儿时的玩伴。
“少啰嗦，就是一个小时也得等！”我那明明喜欢迟到又期望别人早至的鄙陋习惯，仍为改掉。
谈笑间向左拐去，深长的巷道。
“你们，是法尔娜迦吗...”身后传来不速之客的问候。
程端详着眼前蓝发痞头的男子，脸sè煞变：“你是？”
“连本大爷都没听说过么？”鄙陋之徒扬头凸颚，好不嚣张，“尚北堂主——宇文鸿晨。”
“宇文...鸿晨？”邂逅之眸携带着古老的暗示，交汇于吾于其的相觑之中。
“有何贵干？”程焱cāo着疑惑与jǐng惕的态度询问着。
“只是想要强大的你们...来到我的身旁。”虽是表明心意的措辞，语气中却夹带着纯纯粹粹的强迫感，让人十分不适。
“如果我不想呢？”——“那就只好...奴役你们的意志...”
忽然！名为鸿晨的男人将身形化为黑sè的疾影，以箭矢般的极速瞬步袭来......
◆头很痛，脑中一片漆黑，浮现着白sè的线条，弯弯曲曲......
周围一切变得陌生，不，应该说，空无一物。
我在混沌未开的境际中走动，裤子湿漉漉的——眼前乌暗的天空，可见的尽是膝下那玫瑰sè、散发着血腥味的浅海。
“这是哪里？我在哪里？”我望着前方，无知的自问。
“你不认识这里吗？这里。”身前很远的地方出现一个黑sè的影子，凝望着这里。
“这个地方，我完全不认识。”我傻笑着，不知所云。
“为什么不反抗呢？为什么都要一并忍受呢？”他问。
如此轻易便戳破我的痛楚——那懦弱不堪的xìng格竟能交识到如此多的伙伴，仅是因为运气好而已。
我回答：“反抗...只会让大家都受伤，自己也是，对方也是...反抗，打倒他们，用那种力量...要是暴露了，程，他也会被连累的吧...”
“你一直想从别人身上寻找自己吧？自己也好，生人也好...怕孤单吧？你害怕如果别人消失自己也会消失，不再存在。”他说。
我不自觉道：“害怕？我不明白。
我就是我，我是由积累的时间和与别人的交流而组成的实质，不是卑劣的假nǎi矽胶。
因为有跟别人的交流，所以我才成为现在的样子。
随着与别人的交流和时间的流逝，我的心的形态渐渐改变...
那就是从前一直被称为Lee的，也是今后不断地成长的乌尔莱斯·Lee。”
“可是你说的那个人，是谁呢？你看...”
——“这...谁？我？皮囊里面的我？不，我感觉到还有另外一个人，你是谁？法尔娜迦？被称为法尔娜迦的敌人吗？”
“要不要与我合而为一？Lee...”
——“不，不可以，我就是我，我并不是你...”
“是吗？但已经太迟了，你不能拒绝，我把我的心分给你，也把我的感受分给你。痛吧，你的心在痛吧？痛？不对，是寂寞吧？”
——“寂寞？我不懂！”
“你不喜欢一个人吧。虽然我们有很多个，但竟要独自一个人，不好受吧？那就叫寂寞。那是你的心的感受，满满盛载着悲哀的是你自己的心啊......”
——“不，我不孤单，我有很多托付彼此的伙伴。
可这是谁？这是我。我是谁？我是什么？
我是我自己，这个物体就是我自己？自己存在的形状，肉眼可以看见的自己。
但感觉上我并不是我，很奇怪。我觉得身体象在溶化，自己变得难以明白，我的身体正在逐渐消失。
我觉得有其他人在。是谁？
我认识这个人...谢老大，汪哥，所有人，同班同学，程焱，还有......”
“原来如此...你已经明白为何背负着懦怯却能找到那么多真心的伙伴。
无论现实如何，真实的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这样才能活下去...所以，虽然还缺少一样东西，但是依然允许你背负着自己的一切走下去吧。”
黑影弥漫开来，我惊慌失措瘫坐在红海中。
“你...你...你是什么人！你是谁！”
“呵呵哈哈哈！”邪恶的笑声顿时响彻时空，黑暗笼罩一切，四周一片迷茫。
“果然这才是我亲爱的朋友——WiseLee啊，哈哈哈...”又一阵凄厉狂妄的怪笑让我清醒过来。
眼唇展开缝隙的那刻便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梦魇——被一双硕大的碧绿魔眼所凝视，尖利的齿槽间伸出分叉的舌信，舔舐着黑暗中的脸颊。
我低下头，惊恐地发现——身体被一只巨大的苍白之手所掌控。
没有费力地挣扎，自知之明地问道：“你是谁？”
“真的不认识么？呵呵，没关系...我把我的力量分给你，接受黑暗之吻吧！”
靠近，靠近...离这个从未见过的东西越来越近，其血口大开，[手]把我一点一点往里送进去。
“不，不要啊...放开我！可恶...”除了不停的嘶喊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举措了罢？
可愈发音便愈恐惧，全身汗毛霎时竖了起来。
“因为，我就是你啊！哇哈哈哈！”我带着绝望的挣扎，被推向地狱的玄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