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如意?!” - 如意决 - 啊归
这一刻，好似上天听见他撕心裂肺的呼喊一般，终于，在他那浑浊无光的眼里，远处那少年，终于是迈出第一步！
这一步，是这般短暂又那般漫长！不知道多少个年头的等待，化作这一步的迈出，这小小的一步，是如此的短暂急促，却又好似无数年的遥远悠长。
这一步，他从一个少年变成行将就木的老人。
......
终于，少年迈出第一步，在他想来，有了第一步，少年必将迈出第二步，第三步，最后，行至他的面前，他要揭开少年的面具，他等这一刻，已经不知道等了多久！
他觉得他一定能做到完美，就那般，缓缓地伸出手，抚摸着少年脸上的面具，接着，再缓缓地将其摘掉，再看清少年的面容！
可是，他又能如意吗？！
......
最终，他没有如意，少年迈出第一步之后，好似失去全身所有力量，就那般浑身痉挛瘫倒在地，好似脱力晕死过去。
......
他极为惊异与疑惑，为何如此，不就是迈出一步吗？有这般辛苦？
他想出声大喊，不过，砸了砸嘴，最终，选择了放弃，这些年，他叫喊过少年无数次，少年，听不见。
......
又过去不知多久，这里的一切如常，可，一切却都不一样！
他感觉以往跳动得极其缓慢的心突然剧烈抖动起来，他整个人好似又被注入活力，他知道，这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一时之间，他也说不清此时的感受，他的一生都浪费在这里，在这极其普通的小村子前，在那名普通的少年身上。
......
这时，他前方的少年，忽然缓缓地爬了起来。
此刻，他格外的喜悦，他觉得他临死前能够如意，他死而无憾。
可，他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
只见少年缓缓地爬了起来，可是，没有再前进，直接是立马后退几步，双手抱头，想要痛哭出声，不过，最终却是没有哭出来！
......
这一幕，让他觉得有些熟悉！
于是，他努力回忆起来，他好似在什么地方见到过相似的一幕，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好似忘记了时间，忘记了生死，忘记了少年，忘记了一切！
他就这般伫立原地，一动不动，紧闭双眼。
天色依旧明亮，同当年他初来时一般，一切都是那般苍白无力！
终于，他好似看到了什么，昏沉的脑海中有着什么东西闪过。
他试图将它抓住，但，它溜得极快，他一直抓不住它，他费尽所有力量，终于将它抓住。
他摊开手掌，想要看清它到底是什么！
下一刻，他变得极为吃惊与不解，浑浊的双瞳放得极大，他到底抓住了什么？
只见，他摊开手掌之后，竟然什么也没有――空白！
原来，他费尽所有抓住的竟是...空白！
他不解，他确定脑海中有着什么一闪而过，没想竟是...空白！
......
忽然，他笑了，微笑。
这一刻，他明白，不是空白，他抓住的...竟是他自己！
他猛然忆起那一年的情形。
难怪，他觉得极为熟悉，那一年的他与这一刻的少年，居然做过相似的动作！
那一年，他费尽力量迈出第一步，之后却再也迈不动步子，急速抱头后退几步，将要痛哭，却是没有哭出来，只因见到出村的少年。
如今，少年费尽气力迈出一步，随即再也迈不出第二步，瘫软在地，晕死过去，醒来后，极速后退几步，直接抱头意欲痛哭出声，最终却忍住，不知为何。
......
他看向依旧抱头痛苦的少年，微笑，接着，缓缓地动了动他的右脚。
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挪动过一丝一毫的右脚，就这般被他极为沉重又笨拙地缓缓挪动起来。
他的肌肉早已萎缩，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竹竿！
不，此时的他比不了竹竿，竹竿，至少是笔直的，他，却是佝偻的！
......
他是要后退了吗？！他终于是忍受不住了吗？！他应该不会前进吧？！
......
他微笑着！他缓缓地抬起右脚！！他向前迈出一大步！！！
就这般，他一步一步地向前缓缓行着，他老了，即将西去，行得极慢，步子极为虚浮，走了没几步，额头便是冒出一层密汗，于是，他顿了顿前进的身形，微微喘息着，不过，没一会儿，他又向前缓缓行去，留给他的时间所剩无几，他想揭开少年的面具！
他见到少年之后，无时无刻不想。
......
原来竟是真的，迈出第一步，就有第二步，第三步，直到最终一步。
他早该想到的，他原本早该想到的！
他带着激动的目光，浑身颤抖着，距离抱头的少年，愈来愈近。
......
终于，他行至少年的面前，与少年不过一拳之隔，少年，好似依旧看不见他，他，依旧看不清少年的脸。
......
他深吸一口气，却，没能平复那剧烈抖动的心，反而，抖得更加强烈！
他微微休息一番，因，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又如何揭开少年的面具？
......
这时的他，突然身形猛地一怔，他想起一个问题，少年，是否真正的真实？！
如果，他触摸不到少年，那又将如何？他岂非不是白白地浪费掉一生的宝贵时间？！
......
想到此处，他身子颤抖得更是剧烈，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一般。
他早已收起微笑，颤抖着伸出双手，急急地向着少年的脸摸去。
虽急，却慢！
他看着比他高出接近一个脑袋的少年，说来也是令人发笑，那一年，他还是比少年要高那么一些的。
......
所以，虽然少年低着头，但，他伸着手仍然能摸到少年普通的脸。
......
近了，此刻，他的双手离少年的脸，不过一丝之隔。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却依旧颤抖不停。
......
终于，他双手贴上少年的脸。
此刻，他呼出一口气，露出一丝微笑，少年，是真实的！
于是，他双手在少年的脸上探索起来，他要找到那块看不见的面具，将它揭开！
......
乱摸好一阵，突然，他的双手颤抖得更是剧烈，且，皮肤之上已经溢出丝丝鲜血。
......
鲜血是那么的炙热温暖，可，他的心此时却凄清寒冷，他好似被剥光，丢进万年雪山中。
......
他的笑早已消失，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随时将会爆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