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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回 英雄无非起草莽(3) - 横戈 - 马赛克

第3回 英雄无非起草莽(3) - 横戈 - 马赛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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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为爷爷听了必然大怒,可是出乎意料之外,李勉苍老的脸上像是石化了一般,纵横交错的皱纹里透露不出半点情感,好像那牌位被打翻的并不是自己的儿子,只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一般。李凤忽然有点害怕起来,呆呆地看着爷爷,忍不住伸手拉着他衣角问道道:“爷……爷爷,你没事么?”李勉却不答话,回转头来注目瞧着李凤,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凤儿,你也该嫁人了罢?”

李凤听此一语,立时羞得双颊飞红,背转身去顿足道:“人家不干啦!爷爷怎么总说这些话?凤儿要一辈子陪在爷爷身边,哪儿都不去。”李勉叹口气,“嗯”了一声,便倒背着手往房里走去,刚刚转过屏风,忽地驻足道:“但爷爷总是要死的,爷爷死了,你怎么办?”李凤一惊,只觉万分不祥,想说些话来宽慰,可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瞧着李勉佝偻颤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那头了。

她心中郁闷,在家里怎么也坐不住,不住转来转去地叹气。贴身的丫头阿玉与她年纪相仿,从小一同长大的,向来是情同姐妹,见主人愁闷,自然在一旁百般宽解,李凤却只是闷闷不乐。

阿玉眼珠一转,鬼主意说来便来,伏在李凤耳边道:“小娘,阿玉白rì出街买丝线的时候听人传说,都道今儿个rì落之后那柳大将军在天香楼前举行拔河大赛,说是军民同乐,不论男女老幼都可前去玩耍。小娘,咱们何不去凑凑热闹?”

李凤本是小孩子好玩的心xìng,听说有拔河比赛可瞧,登时有些心动,却又不忍把爷爷独自一个撇在家里。阿玉去瞧了一趟,回来说李勉和衣倒卧榻上,睡得正熟,李凤犹豫了半天,终于道:“好,咱们去看一眼就回来,莫给爷爷发觉了。”

两人都换了男子装束,李凤是一身白袍,阿玉却是青衣小帽,宛然一个十几岁的小书童,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凤身后。来到天香楼前,只见楼檐挂起数盏灯笼,照得一片明亮,场中已经围了不少人,震鼓叫噪,喧乎动地,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

李凤眼看有热闹瞧,一天心事全扔在了九霄云外,顺手一拽阿玉,挤将过去瞧时,却是一条四五十丈的大麻绳,两头分系小绳无数,每一条都挂在一人胸前,总也有百多人一个个蚂蚱般栓在绳上。大绳中间立有一旗,百来人分作两队,背向东西,朝旗子两方拚命牵引拖拽。观众大声呼喝,一个肥肥白白的锦衣男子站在当中,叫道:“用力,用力!”

拔河之戏早已有之,无非就是两边角力,只要哪边排头的脚步过了中旗,就算这边输了。两边争执了一阵,东边这一队渐渐向西移去,两边观众都捏紧了拳头替自己这头加油助威,终于随着西边爆发出一阵欢呼,东边的五十多人立足不住,一连串地给西边拖了过去,横七竖八倒在一堆。

那身材肥胖的仲裁把小旗一挥,大声道:“西队胜了,每人来领十五文赏钱!”西队五十多人齐声欢叫,循着狼牙都持棍兵士的安排鱼贯下去。李凤有些奇怪,忍不住自语道:“拔河还有钱拿的么?”忽听身边一个声音暴躁地道:“老子叫你买西边,你偏不买,这下亏了罢?”另一人哭丧着脸道:“西边那群人生得又干又瘦,谁想到他们竟会胜了?”先前那人哼了一声,回身走了。

阿玉在一旁低声道:“听说不论男女,只要出一文钱便可以下场拔河,如果自己这队赢了,每人可以得赏钱十五文。还有不少人在那拔河的身上下注赌钱呢。”李凤随口答应,目光在人群中寻找着柳琮的身影,却发现他似乎并不曾来,心中隐约竟浮上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之情。

忽听众士兵齐声大喝道:“参见大帅!”李凤jīng神一振,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果见柳琮缓辔放马行来,在马上一抱拳,大声道:“多谢众父老赏面光顾,柳某荣幸之至!”众人连忙下跪磕头,柳琮跳下马来,笑道:“本镇说了,今天乃是军民同乐,无须多礼!”说着招手叫那仲裁过来,低声对他说了几句,又塞与他什么东西。

那仲裁会意,爬上台去高声大叫道:“有谁要同柳将军角力?”一连喊了三遍,众人只是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上台。仲裁又道:“公平交手,点到为止,输了赔偿汤药,胜了赏黄金五两!”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小条黄澄澄的金子,高高举过了头顶。

此言一出,人群中登时炸开了锅,黄金五两,对于他们之中的许多人来说是一个连想都不敢想的天字号大数目,现在摆在面前,岂有不让人心动之理?

心动归心动,仍是没有谁敢冒着这种生命危险去与柳琮过招,他毕竟是手握一方生杀大权的军阀,一时心情好了起来想要与民同乐,万一不小心给人打败,恼羞成怒起来大杀四方,那可怎么得了?你瞧瞧我,我瞧瞧你,谁也不敢当这个出头鸟。

柳琮正有些失望,忽听一个十分熟悉的声音叫道:“柳将军,就让在下来会你一会!”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一个人影已经跳上台去,稳稳站在那仲裁的面前,冷然道:“老子要报名。”那仲裁给他的杀气吓得打了个寒战,禁不住转头向柳琮望去。

李凤定睛瞧那人的长相,禁不住啊地一声脱口惊呼,伸手紧紧握住了阿玉的手腕。阿玉不明所以,惊问道:“小娘,怎么了?”李凤急得快要哭了出来,道:“那……那人是……”

原来那上台搦战的不是别人,正是当rì那个行刺柳琮又给他放走了的刺客。阿玉听李凤扼要说了事情经过,忍不住笑道:“小娘何苦担这多余的心?他上次杀不了柳将军,难道这次就能得手不成?”

李凤急道:“那个人说过‘今天杀不了明天,明天杀不了后天’,只要他活着一天,就要缠着柳将军不放;况且他身手比柳将军差得太远,刚给放走没多久又再回来挑衅,没有几分必胜的把握,会来白白送死吗?”

阿玉一愣,心想确是这么回事,只得安慰道:“这里这么多人,谅他不敢耍什么花样。”

李凤顿足道:“唉,你真不聪明!他就是瞧准了这儿人多,柳将军既然说要与民同乐,胜者有赏无罪,这人上台挑战,就是趁机下了黑手,柳将军也不能办他,否则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信!”

阿玉听说,也有些紧张起来,喃喃道:“那怎么办?”

李凤忽然咬牙道:“不行,我要叫柳将军不可跟他交手。”说着便在人群中寻找缝隙,准备挤到柳琮的身边去。

“小娘?你……柳将军为什么要听你的说话?”

“为什么……”李凤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浑身无力地望着台上,呆呆地自言自语道:“是啊,为什么?”

柳琮自然也认出了他,只是微微一怔,旋即神sè如常地跳上台去,哈哈大笑道:“好一位壮士!”笑嘻嘻地上前去与他拉手,却压低声音道:“宁保中,你想干什么?”

宁保中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杀你!”

话音方落,蓦地向后跃开,圈臂成环,两手抓住了柳琮的双臂往后推去。柳琮也使出浑身力气抵挡,只听那仲裁叫道:“谁给推下台去,就算输了!”

李凤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瞧着两人在台上你进我退,互不相让,心中只怕那个刺客趁着柳琮不备突下杀手。

两人斗了一阵,渐渐陷于胶着,宁保中一手接着一手,都是要命的招数,柳琮却只是护住自己要害,躲开了对方的攻击便罢,偶尔反击一下,也并不趁势进逼,是以看起来反倒是落了下风。

角力的规矩,哪一方先出了圈子,或是先掉下台去,就算输家。柳琮两脚如同生根一般牢牢扎在台上,缩头躲过宁保中挥来的一拳,低声喝道:“宁保中,我与你哥哥八拜为交,岂有害他的道理?那天在陈家谷我们本是公平交手,讲好了死生有命,凭胜负输赢来定陈家谷的归属。他自打不过我,这也是天意,你又何必如此固执?你现在若后悔,还可以离去,我不命人追你!”

宁保中冷笑道:“哼,天意?天意教你骗我哥哥去你的营中送死吗?他在你的地盘跟你打斗,哪有什么公平可言!老子不听你的胡扯八道,总之哥哥是死在你的手里,今rì就要你拿xìng命来赔!”说着飞起一脚,向柳琮小腹踢来。

柳琮眼角余光瞥见亮光一闪即逝,急忙转身躲避,却慢了半拍,这一脚踢在他的大腿内侧,登时觉得裤腿一热,什么尖利的东西贴着皮肉划过。低头看时,玄sè裤子已经开了一条大口子,鲜血汩汩地冒了出来。定睛瞧去,只见宁保中的靴尖露出一截刀刃,想必就是用这法子伤了自己的。

这伤势看起来十分可怕,柳琮却一点不觉得疼痛,反而有些**辣、麻酥酥的感觉。他是干山贼的行家里手,对这些毒箭、毒刀之类钻研深厚,知道伤口若是不痛反麻,那多半是刀刃上浸了东西,不由得又惊又怒,喝道:“你好卑鄙!”

宁保中哈哈狂笑道:“怎比得过你?”仰天高叫道:“哥哥,兄弟今rì可跟你报仇雪恨了!”

他目的一达,立时收手后退,自知已不可能从人山人海之中脱身,索xìng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不动,等着狼牙都士卒拥上前来将他扭了。

一众平民见状,早已经吓得作鸟兽散,只怕扯上半点的关系。李凤奔上台去,只见柳琮坐倒在地,大腿根处紧紧扎着一根腰带,身下积了一大滩血泊,禁不住吓得哭了起来。

柳琮神智不失,抬头见她在身边哭泣,只觉很是意外,不由得愣了一下,抬手道:“别哭,没……”

“没事”二字还没说完,突然间两眼一翻,咕咚一声仰天倒了下去。

剑拔弩张的狼牙都兵士用滑竿抬起柳琮,团团拥着他往刺史衙门飞奔而去,刚才还是热闹无比的天香楼顿时变得鬼域一般冷清。天香楼的老板不住叫苦,原本是想借这个机会拍一下柳琮的马屁,没想到却弄出这种事来,这不是马屁拍进了牛腚眼,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李凤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空荡荡的地下留着的一大滩血,忽然间觉得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紧紧抓住了她。

方卓听说柳琮遇刺昏迷的消息,不由得大吃一惊,一张脸顿时好像吞了一个苦李子一般皱成一团,待到听了经过,心底更是禁不住连连埋怨柳琮行事太过自负,自以为身手了得便不提防,结果给人趁虚而入,弄得一塌糊涂。

柳琮不仅被刺,而且还是当着许多人的面,这消息压根就封锁不住。沉下心来思索片刻,对马锐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安定军心。前些时候被我们夺产镇压的豪强尚不死心,我们自己阵脚一慌,这些人说不准又会起兵作乱。命令各部严密稽查城防,十二个时辰轮班防守,城上城下都要派人巡查,特别是城里的小巷死角,务必要万无一失;尤其须得小心火烛,在军械库、粮草库都备好水龙。全城颁下禁夜令,天黑之后有在街中行走者一一盘查,倘有可疑,尽数拿回刺史衙门与我亲自按问。各部都头、队正、旗头、列长务必安抚士卒,谁的部下吵闹哗变,造谣蛊惑,就把谁军法责问。”他虽是文官出身,但是久在边疆,对于这些军中事务很是熟悉,一条条分派开来,连马锐这等七八年的宿将都不得不佩服。

想了一想,又补上一句道:“这件事情暂且不可给刺史大人知道,免得他过分担忧。”马锐面露难sè,但仍然点了点头。

他吩咐定了这些要紧的事情,即刻便去看柳琮的伤势如何。鄯县城中只有两家医馆、三间药铺,雷横早已带着人把所有的大夫、学徒连同捣药的小童一块儿全架了来,大喊大叫地命他们非得医好了柳琮不可,否则便要大斧劈烂他们的招牌当柴火烧。

几个坐堂大夫战战兢兢地围过来看了伤口,又轮流把了脉,谁也不敢下药。雷横恼了起来,抽刀要砍,恰好方卓走进门来,连忙喝止道:“住手!”

雷横悻悻地回刀入鞘,骂道:“你们这些窝囊废给老子竖起耳朵听了,柳帅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统统给老子陪葬!”

方卓连忙在他身后用力扯了一把,笑道:“诸位国手不必在意,我们这位将军是个粗人,天生的不太会说话。请问我家指挥伤势究竟如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钳口不言。方卓忽地把脸一沉,道:“人命关天,诸位若不肯实话实说,莫怪老夫不客气了!”

他百般相逼,好不容易逼得一个山羊胡子的大夫开了金口:“柳将军刀伤甚轻,但却中了一种毒,这种毒咱们谁也没见过,更不知道解毒的办法。”另外几名大夫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附和。

方卓皱眉道:“那难道就无法可医?”

山羊胡子摇摇头:“小人学艺不jīng,惭愧,惭愧。”

方卓心中一片冰冷,茫然挥挥手,命人带着他们下去,浑身无力地坐倒在床边,望着柳琮双目紧闭的脸发呆,一瞬间与柳家几十年来相交相知的一幕幕尽数涌上心头,从二十三年前柳琮呱呱坠地,到长大chéng rén,娶妻立业,再到后来的揭竿起事,无不如同昨rì重现,清清楚楚犹在眼前。

禁不住叹道:“唉,若是当初方叔叔拦阻于你,不准你造反起兵,是不是你今天就不会命悬一线?”

摇了摇头,心想该来的总是要来,这孩子命里注定不是一个安分守己的人,就算是不曾反叛,早晚也会干出别的事来将自身置于险地。或许这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些人,喜欢让自己的毕生都在冒险之中渡过,好像在刀山上舞蹈的舞娘一般,虽然华丽而危险,却不得不令人由衷地赞叹。

正在那里沉思,忽然雷横大步闯了进来大叫道:“好了好了,有救了!”

方卓一惊,抬起头来,但见雷横满面喜sè,手舞足蹈,咧着大嘴只叫“好了”,身后却跟着一个衣衫破烂、跣足蓬头的孩子,不知道是哪里捡来的一个小乞丐。忍不住不悦道:“雷都头,你在胡说些什么?”

雷横顿足道:“俺怎么是胡说!这孩子当真有办法能够救得柳帅的xìng命。”说着一把将那脏孩子提溜到面前来,喝道:“把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再跟方录事说上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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