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 魂石英雄传 - 木之子
“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杀霍云起？”坐上那辆黑色转御車之后，撒奔才把心中的不快全部吐露。
陈辉风用手理着被风吹乱的红发，“去之前就已经说过，我们的目的只在试探霍云起的能力，而不在于要他性命。刚刚你那一锤砸下去，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齐欢离道：“霍云起是神力候，他死了整个皇都军都会气势低落。”
“这我当然知道，但鹤威王看中的并不是眼前这一战的胜败，而是更长远的战争。”
“更长远的战争？你指的是？”撒奔面露不解问道。
“如果我们现在杀死霍云起，的确能赢得眼前这一场小战役的胜利。但皇都军立刻就会派出更庞大数量的军队袭来，这对皇都方面根本毫无影响。我们要做的是除掉那些足以影响整个帝国的大人物，那人就是霍云起的父亲霍义本。”
齐欢离侧目看向陈辉风，目光中满是惊讶之色，“你说的可是二十年前纵横战场的开国将军？”
“没错，就是此人。”
“听说这人的枪法出神入化，我两次和霍云起交手深有感触。儿子都能把枪术训练到如此程度，他本人一定也非同凡响。”
“总之老大也要按照鹤威王的意思来办，我们只要按照命令执行就好。”
撒奔一把将插入肩头的枪尖拔出，拧下酒袋的木塞浇在伤口处，一边缠裹绷带一边道：“早知道这么麻烦，我还不如回罪恶城塞去。至少那里天天都可以痛快地战斗。”
三人就这么闲聊着，转御車穿过黑夜的大地，驶向好似没有尽头的远方。
一周后，身负重伤的霍云起带领军队赶到夏仺五十里外的包山。却遭到埋伏好的鹤威军队围攻，败退到山顶死守。后续赶来的主力部队又被鹤威的其他势力阻挠，无法及时赶到增援，一时间皇都军的状况陷入一片混乱。消息很快便传往皇都去。
一轮圆月高悬在夜空正当中，今晚的风很温柔，一点也不像冬日里的，反倒像是个春夜。而此时此刻的霍无痕也正处在“春夜”之中。
怀里拥着女仆小雅娇小可人的身躯，在禁止出门的这些日子里，若不是有这个丫头为自己排遣寂寞，恐怕霍云起会感觉比身处地狱还受煎熬。他的身边不能没有女人，因为女人是温柔的，似风，似水，没有形体却让他无比舒服。和女人们在一起时，花是艳的，酒是香的，床榻是软的。若没有女人，花开再盛也无颜色，酒酿再久也无滋味，床榻再好也难入眠。
小雅是个腼腆的少女，她总是默默承受周遭带给她的一切，像一只无助的小鸟孤零零接受无边无际的苍穹。当她受委屈时，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泣。当她快乐时，会跑到院子里那棵老榕树下手舞足蹈。霍无痕正是看中了她的天真和隐忍，与其他主动献媚的女仆相比，小雅总能给他意料之外的惊喜。
“三少爷，该起床了。”小雅的头埋在霍无痕的胸口柔声道。
霍无痕反倒把小雅搂得更紧些，应道：“不急，有你陪着，我宁愿永远睡下去，再也不起来。”
小雅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小鸟依人般将头贴在霍无痕的胸膛上。两人彼此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和心跳，仿佛他们已经融为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
正当两人在被窝里卿卿我我时，房门却被从外面猛地推开。霍无痕的父亲霍义本踏步走进来，身穿一套黑色战甲，手握那杆九天云蟒枪，充满愤怒情绪的双眸仿佛能喷出火来，盯着床榻上的儿子道：“不肖之子！你哥在前线舍命作战，你却在家里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霍无痕心中本就对父亲不满，自从班相生日过后便再未和他说过一句话。如今见父亲闯入自己的卧房，更让他升起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脱口便喊道：“出去！谁让你进我房间的。”
霍义本面色严肃地盯着儿子，又转而看向裹着被子的小雅。
小雅此时害怕地瑟瑟发抖，在霍义本的目光注视下，她感觉自己就像人类脚边的蝼蚁一样卑微，只好把头低垂下去，盯着被子上的花纹图样发愣。
谁曾想霍义本突然踏前两步来到床边，九天云蟒枪径直刺穿了小雅的身体，被单上立时被殷红的鲜血侵染。
霍无痕看着这一切在眼前发生，整个人惊愕地说不出话来。父亲手中的枪头一收，小雅的鲜血便摔落在他面上，可这一切却似是恶梦般不真实。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霍无痕张大了瞳孔仰视着父亲，面色已然变成了煞白。
霍义本面无表情俯视着儿子，一手握枪，一手突然举起，给了儿子一记响亮的耳光。这一耳光瞬间把霍无痕从混沌中打醒，周遭的一切又恢复了现实模样。
“啊……”霍无痕突然失声痛哭起来，小雅的死尸再次刺激了他的神经，让他宛如惧怕魔鬼般惧怕起死尸和鲜血。
霍义本却在一旁道：“看清你想要的生活是多么自私愚蠢吧！现在你二哥正被敌军围困生死未卜，如果你还是个男人的话，现在就随我出征。”
霍无痕并未听进父亲的只言片语，他只是单纯的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世界里，为刚才还活生生，现在已鲜血淋漓的小雅惋惜。
霍义本见儿子如此不堪，只好将他强行从床榻上拉起来。霍无痕也不反抗，任由父亲拖拽着行走，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城中的一家魂石器具屋内。
柜台后面的老工匠用红绳扎着花白的头发，对霍义本道：“是按之前说好的来吗？”
霍义本点头道：“就这么办吧。”
原来霍义本要带儿子出征，却担心他没有武艺防身，便想着让他成为一名魂纹士，至少比临阵才让他开始学习霍家枪要实在的多。
“我不要成为魂纹士！我才不要上战场去！我的命运我自己决定，用不着你来管……”霍无痕激烈挣扎，想从父亲的手掌中挣脱出来。
霍义本见状也不和他废话，挥动枪杆当棍棒使用，将面前的儿子打昏过去。
黑暗中好像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那声音似乎在很远的地方，但又感觉就在耳边。霍无痕突然想起了母亲，想起幼年时单纯快乐的那段时光。也许在他的生命中，女人就是母亲的代名词，会对他呵护、原谅、纵容……于是他深深被那些女人吸引，并非是出于对异性的爱，而是从她们身上找到离世母亲的影子，以皮肉的刺激来麻痹自己的痛苦。
睁开双眼，视线在摇晃中极不稳定。霍无痕偏过脑袋朝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正躺在转御車的车厢内。
举起双手，却发现浑身无力，猛然间注意到自己手臂上烙印着一个太阳形状的魂纹，目光中立时露出惊恐之色。
硬撑着坐起身来，头脑感觉一阵眩晕。透过车窗玻璃可以看到远方隐没在云雾中连绵不绝的群山峻岭，这里已经离开皇都很远了。
霍无痕伸手想要打开车门，却发现已经从外面反锁，于是对着外面大喊：“开门！放我出去。”可从车旁经过的骑兵们却无一人理睬他。于是又用脚去踹车窗玻璃，尝试了几次也毫无作用，不知道折腾了多长时间，他感觉筋疲力尽，连反抗的情绪也没有了，只得重新躺倒，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一舀冷水浇灌在霍无痕脸上，他瞬间坐起身来，在呼啸的风声中瑟瑟发抖。抬眼正看到手持铁舀立在湖水边的父亲。
“站起来。”霍义本将铁舀扔进身后的铁桶里，说道。
霍无痕用双手撑在松软的黑土地上站起身来，他不知道自己从昏迷到醒来再到睡去经过了多少时间，但空空的肚腹让他意识到那可能并不是一两天那么短暂。
霍义本从衣袋里取出一个纸包，递到儿子面前道：“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