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钦差皇命(1) - 忠魂依旧守辽东 - 故国有日月
上善若水的金匾下的罗帐全部掀起,里面御莲座上空空如也,只有司礼监掌印黄锦恭恭敬敬地侍立一旁。
“徐爱卿,见到朕为何不跪?”
徐阶心里一颤,看着空空的御座,不知声从哪里来,但混迹官场多年的他还是在第一时间率领内阁群臣跪下,山呼万岁。
“老臣徐阶率阁员叩见万寿帝君。”
不一会儿,嘉靖帝从徐阶等人背后现出来,身着绣有金经的道袍,张开双臂任由袍袖从徐阶头顶掠过,然后大摇大摆地坐回御座,一挥袍袖道:“众爱卿平身。”
徐阶这才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道:“圣上,景王之国一事臣等已经安排妥当。”
“嗯,说说看。”
“景王宽宏大量,不计较言官妄言,而且主动减一些养赡庄田,还地于民。”
“不愧是朕的好儿子,体谅朕的苦衷。”
“圣上英明睿智,景王宽仁孝顺,乃是大明之福。”
徐阶一夜之间便将景王之国以及言官妄言的事情解决了,嘉靖帝很是高兴,靠着御莲座,一改正襟危坐的样子,不断地夸赞徐阶办事得力。一旁的黄锦也时不时插一句,恭维徐阶。
时机已到,嘉靖帝高兴的时候才能议边饷。
“圣上,老臣昨日接到户部呈报,是关于议饷的事宜。”
原本得意扬扬的嘉靖帝一听议饷,顿时脸色一变,沉声问道:“怎么又议饷,边饷不是总在一加再加吗?”
“圣上,蓟辽宣大四处吃紧,所需大量军饷粮草,而且从通州粮仓走陆路运往蓟门路耗巨大,所以……”没等徐阶把话说完,嘉靖帝便挥手止住:“够了,是不是想疏通河道啊?”
“圣上睿智,正是。”
“又要花银子,难道大明朝的银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吗?处处用钱,你们这帮柱国大臣就不能节制点吗?”
徐阶就知道嘉靖帝是舍不得花钱,虽然嘉靖帝一心修玄,应该说心若止水,心无旁鹜,可嘉靖帝是个特殊道友,就算常自称“朕四季常服不过八套,换干洗湿”,却对帝国的各项开支收入十分感兴趣且了如指掌,换言之,大明朝的户部尚书不是高耀,而是嘉靖帝本人。
“疏通河道乃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之事啊。”
“疏通河道怎么也要耗费白银五十万两,朕哪有那么多的银子?”
“回圣上,日前户部尚书高耀上疏,若是将一半军粮兑换成折色银,可以充当疏通潮白川河道的开销。”
“高耀,那个进献龙涎香的高耀吗?”
“正是。”
嘉靖帝挠了挠头,又问:“疏通潮白川到底是谁的意思,内阁?户部?兵部?工部?还是河道衙门?”
“应当都有。”
“这么多衙门分钱,恐怕到时候河道疏通不了,那些主事官都被喂饱了吧。”
徐阶知道嘉靖帝是想以避免贪污的名义阻止疏通河道,说到底还是舍不得银子,看来又到跟皇上掰着手指头算账的时候了。
“圣上,疏通河道虽然所需白银巨大,可一旦水路打通,今后运往蓟门的军需便会方便的多,不出五年,便能节省下路耗银二十万两,且粮草军械能源源不断地运往边关,到时候蓟门坚实,鞑靼定不敢寇边,如此一来还能剩下战时的庞大军需啊,望圣上三思。”
听到此处,嘉靖帝有些心动,虽然嘉靖二十九年的庚戍之变已经过去十四年,但现在想起当日的紧张局势还是心有余悸。
“可朕拿不出五十万两白银,最多只能拿出十五万两。”
徐阶一听十五万两,都要吐出血来,好说歹说,嘉靖帝总算是默许疏通河道一事,可又在工程款上做起手脚,为修河道,已经克扣蓟门的一般军粮兑成折色银,若是再减军饷,恐怕会闹出兵变啊。不管了,离成功只差一步,再努一把子力气。
“圣上,蓟门乃是京师屏障,疏通河道事关重大,十五万两银子确实不够,望圣上以天下苍生为念,开恩放银。”
嘉靖帝也恼了,这个徐阶一大早就跑来哭穷,伸手就要二十万两,看来只有请自己刚刚提拔的户部尚书高耀出面陈述难处,否则这个徐阶不会罢休。
“命户部尚书高耀进来,当面议饷。”
一声一声地传下去,最终由陆炳亲自告知,在值房内等候半天的高耀才能入殿,这也是高耀第二次面见嘉靖帝,上一次是进献龙涎香。
自从嘉靖帝搬入西苑修玄,便不再上朝长达二十年,有事也是召见内阁大员前去奏对。高耀虽然是户部尚书,二品重臣,但资格和徐阶阁臣比还是差一截的。
在内侍宦官的带领下,高耀步步惊心地走进玉熙宫大殿,抬眼一看,只见嘉靖帝靠在御莲座上,几个阁员分立两侧,只有首辅徐阶能得到赐座的待遇,但也只是一个锦凳墩子。
高耀知道自己在这里品级最低,赶忙下跪,“臣户部尚书高耀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耀,你是户部尚书,管着大明的钱袋子,议饷一事也是你提出来的,说说看,疏通潮白川所需的二十万两银子你们户部能拿出来吗?”
高耀偷偷看了看嘉靖帝的神情,又看了看一旁徐阶的眼神,不知该如何作答。
徐阶知道高耀没有摸清局面不敢妄言,便故作催促,实则提示高耀按计划行事,“高大人,圣上面前需如实回话。”
“是,”见徐阶表态,高耀壮了壮胆子,“回圣上,户部能拿出二十万两银子当做疏通潮白川的工程量。”
嘉靖帝对这个答案感到好奇,年初的各项开支都是核算过的,户部哪有二十万两银子去充用疏通潮白川的工程款。
“高耀,这是二十万两银子。”嘉靖帝探着脑袋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