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我可以等你 - 囚我以爱 - 童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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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庆幸，宋奕然伤得并不重，医生给他做了全面检查，意思是他只需小作修养即可。
我与苏南生都长长吁了口气。
宋奕然叫我，“暖暖，送苏先生出去。”
我也觉得苏南生在这儿，很尴尬，于是对苏南生道，“南生，我送你。”
苏南生站起来，对宋奕然道，“宋先生，我很抱歉。”
宋奕然道，“不怪你，是我自己没注意。该抱歉的是我，让你受惊吓了。”
苏南生轻轻晗首，“那我就先走一步，你好好休息。”
宋奕然点点头。
我送苏南生到电梯旁，期期艾艾地道，“南生……”
苏南生注视着我，轻声道，“没关系的，小暖，我可以等你。”
我摇摇头，低声道，“南生，我很抱歉，是我不好。”我咬咬牙，“你以后别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你这样。”
苏南生道，“值得不值得……那是我的事。”电梯来了，他说，“我走了。”
他半句也没问过我，我的家庭，我与宋奕然的关系。当然了，想必私底下早把我的底细查了个清楚明白吧。
但他所表露出来的，对我最关心的，仅只是我爱吃什么东西，我有没有按时吃东西。
我回到病房里，宋奕然指使我，“给我倒杯水。”
我闷闷地照做了。
宋奕然瞥我一眼，“他走了你很不开心？”
我不理他。
宋奕然沉下脸，“你留下来照顾我很不开心吗？”
我脱口道，“你疯了吗？你扑人车上干什么？你要是不想活了也别害别人啊！”
宋奕然的脸色更沉了一点，“你是嫌我害了他？”
“不然呢？”我反问道。
他反而笑起来，“我知道你故意要气我。我偏不。”皱起眉头，“我手有点发麻，给我揉揉。”
我犹豫了一下，照做了。
他整张脸顿时容光焕发起来，语气里满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
我沉默一会，平静说道，“奕然，以后别做这种事了，别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也别拿这样的手段来试探我，今天晚上这事，哪怕是换了一个陌生人，一个乞丐，我都会毫不犹豫地要救他，要难过，要留下来照顾。”
宋奕然微微一怔，看着我。
“过去的事情，算了。如今的你和我，可能心里还残存着一点旧情，咱们也用不着故意把它放大。让它顺其自然吧。如果老天成全，那最好，如果老天不成全，我与你，奕然，我们可能注定没有缘分，不必强求，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你有你的幸福，我也会有我的快乐。”
这些话我坐在医院的长廊等待他从急救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反复想过很多遍。
年少的我不懂事，一场伤害我以为已经天崩地裂，然而细想来，这世上的大多数人，都曾经历或者正在经历我难以想像的悲伤与折磨。我这样的，抛到时间与岁月的长河里，又能算得上什么。
我消极懈怠，恨不得一直以被伤害的姿态生活到老，那是因为潜意识里我想到到一点补偿，想得到那些伤害过我的人的愧疚与怜悯。主要地，还是期待有与宋奕然重逢的一天吧，让他看到我的时候，只觉得对不起我。
若不是抱着如此隐秘的心思，我又怎么会选择来到名爵？明知道这种地方树大招风，总有一天会碰到他。
而如今，我所设想的，一一实现了。
我却并没有一丝一毫心思终得逞的愉悦和满足感。因为我发现，他的愧疚与怜悯没有让我扬眉吐气，反而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无能！
而范珈蓝那高高在上的姿态，更让我觉得锥心的耻辱。
她变得越来越美，越来越好，我呢？我却像一块随意让人踩的烂泥巴。
“从今往后，我会好好生活。你不要担心。”我对宋奕然认真地说道。
宋奕然闭上眼睛，表情淡淡地，“我困了，我想睡一会。”
我给他掖上被子。
他又道，“你回去吧。”
我踌躇了一下，低声道，“我把宋小六叫来。”
他语气很冷淡，“不用了。”
我自觉刚才那一番话说得在情在理，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间这么不高兴。
看他闭着眼睛，好像真的睡着了的样子，我犹豫不决。
让他一个人在这儿，肯定不行。他还吊着点滴。
我把椅子拿到床边，坐了下来。
把手机调成静音，刷微博，看公号文，看小说。电视没开，病房里静得出奇。
期间护士进来过一次，重新换上两大瓶药液，看我一脸倦色，好心提醒道，“这药滴得慢，你睡一会没关系。”
我确实也困了，想着闭目养神一会就好，突然间床上的宋奕然腾地坐了起来，特别仓惶地叫了一声，“暖暖！”
动作过猛，牵扯到伤口，他情不自禁哎哟一声痛呼，躬下头去。
我吃了一惊，赶紧趋过前去，小声道，“你怎么了？”
听到我的声音，他抬起头来，脸色茫然，看到我，目光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病房里空调开得很足，以至于有些沁凉，但他额上尽是汗水，我有点担心，用毛巾替他擦拭，低声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他伸出手，紧紧抓住我替他擦汗的手，力道有点大，我有点疼，皱了皱眉头。
想挣开，但看他表情不大对，便算了，任他抓着。
良久，他将我的手移到他面孔上贴着，半晌也不做声。
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我趁机抽出手，说道，“我给你拿手机。”
拿手机的时候我顺势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珈蓝。”
我把手机递给他，“珈蓝打来的。”
再顺势看一眼时间，已经十二点了。
宋奕然接过手机，没多话，淡淡地嗯了两声，便摁断了。
其实我有点好奇，不知道他那会儿从范家出来追我的时候，用的是什么借口。
我随口道，“睡着了啊。”
宋奕然好一会才答我，“嗯。做了个噩梦。”
……咄，做噩梦叫我的名字？意思是我是他的噩梦？
“你怎么还没走？”他语气淡淡地。
“等你打完针，我再走。”
“这儿有护士，不用担心。”他还是淡淡的，“你回去吧，我让小六来接你。”
既然他一再要我走，我何必要坚持留下来？
我便道，“不用了。我打个车就行。”
我站起身，“你要不要喝点儿水？”
他摇摇头。
我说，“那我走了。”
我刚转身要走，他突然道，“暖暖。”
“呃？”
“……那天，是我妈妈突然发病，很严重，我接到疗养院的电话，就立刻赶了过去，正好那天珈蓝去看她，也在疗养院，她向我推荐了江城疗养院，说她认识那儿的院长，疗养院也建议我把妈妈转过去，那边比这边更专业。所以，我们连夜去了江城，把妈妈安置好才回来。珈蓝说是范教授生日，我就想着顺便去看看范教授……”
我听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我解释他为什么消失了几天，然后是跟范珈蓝一块出现在范家。
我脱口而出，“可你连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
他怔了一下，我自己也怔了一下，脸上顿时一热。
连我自己也听出了这话语气里的怨怼与赌气，像足了一个满怀妒忌的怨妇。
他看着我，说道，“过来。”
我不。
我站着不动。
他慢吞吞地道，“我承认，我有一点故意……我想试试看，我不给你打电话，你会不会主动给我打……事实证明，我果然是妄想。”
我咬咬唇。
“我没想到你会去范教授家，我以为你这性子……”宋奕然道。
我闷闷地道，“我这性子没有你想像的那么执拗，那么有原则，对吧。要不然怎么会糊里糊涂地被你哄得团团转。”
他抿抿唇，眉头一紧，倒抽口气，“暖暖，有点疼……”
我怀疑他是装的，仍然站着不肯过去。
但他脸色变得铁青起来，一手摁住伤处，小声道，“……叫护士……”
我这才确定是真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扑过去摁铃，一边慌乱地握住他的手，一迭声道，“很疼吗？忍耐一下，护士马上就到……”
护士匆匆赶到，看了一下，说道，“没事，他是麻药过了，我给他打开止疼泵就好。”
我轻吁口气。
护士笑着对宋奕然道，“看把你女朋友急的，小伙子，以后走哪儿都留点儿心，出了事自己身体遭罪不说，女朋友也跟着受苦。”
宋奕然点点头，“我以后一定注意。”
护士出去了。
我回过神来，想起自己还握着他的手，尴尬得很，赶紧松开，不料他一反手，握住我的，看着我，“我反悔了，我不想让你走，你能留下来陪我吗？好吗？”
看我不做声，立刻又道，“……我也不像别人，还有妈妈在身边，总不能叫王妈来照顾我吧……”
我说，“医院有24小时看护呢，谁敢怠慢宋大公子啊。”
他摆一副受伤的表情，“……好吧。那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儿。”
他还真是了解我，知道他越是这副态度，我越是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