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苦命的兄弟啊 - 大吸盘 - 和尚走钢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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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苦命的兄弟啊

方东升不愧是搞科学研究的，连棺材板都认真用放大镜仔细研究。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敲击棺材板的每一个部位，并仔细听声响，那神情像一个给乐器调节音域的调音师，很专注。尸骸部件被逐一轻轻取出，按序在白布单上摆放好。衣物残片和毛发留在棺材内。

当清理出这具尸骸口中的含口钱（我们老家习俗，在咽气的死者口中塞进金属钱币）时，我惊呆了，那枚钱币的铸造年代，我记忆犹新，尸骸难道是我父亲的？怎么会存放在废弃的矿洞井下？我突然想起大姐说，在迁父亲坟墓时打开的棺材里没有尸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没有将这个棺木和尸骸可能是我父亲的这个推测告知方东升。原来睡梦中梦到的那个骷髅面具被坍塌的土石掩埋在矿洞中的情景再次浮现在我的脑海，难道这个梦并不是暗示二师傅被困，而是父亲传梦给我，他的尸骨被别有用心的仇人偷梁换柱后封到废弃的矿洞中？干这歹毒事的仇人用意何在？

方东升对棺材和尸骸都是小心翼翼地翻弄，认真到极致，但最后还是比较失望，他将尸骨逐一慢慢放回了棺材，包括白布单上的黑sè粉末，都小心连带着布单层层折叠起来，放进棺材，末了，没忘记将那枚含口钱用镊子轻轻放回尸骸的口部，然后将棺材认真封好。口中念念有词，好像是在告慰亡灵，多有得罪，请勿怪责之类！

最后，不甘心就此一无所获的方东升还将整个棺材推进类似X光扫描仪器的实验室里，反复扫描，很希望有意外发现，但除了装订棺材的铁钉和含口钱，什么金属物都没扫描出来。

第二天，方东升请了几个工人来将棺材掩埋在研究所一块向阳的空地上，我在他们离开后，心情复杂地给土包和土包下的先人磕了三个头。

那一夜，我做了一连串与父亲相关的梦，但只记住了最后的几个小片段。

好像梦到，父亲带着我和四哥去盆城买农用机械零件，让我们在盆城第一长途汽车客运站的一个宽宽的大窗台上坐着等他回来，他便匆忙去办事去了，脚竟然不落地飘浮着像前方移动，背影慢慢模糊，像幻化了一样。无尽的等待让我烦躁得要命，那种等待对我来说非常漫长，像过了无数年一样！竟然有四哥酣睡得流着口水躺在我身旁。我又开始幻想着自己在大城市里同父亲失散，然后父亲焦急地到处寻找我，再然后被jǐng察发现，如果jǐng察发现不了我，我早想好了，那就是主动让jǐng察发现，或者主动去找jǐng察帮忙，让他们开着车将我送回老家吴家沟，我认识从省城到老家的路。还幻想了，最后哭着回到父亲和母亲的怀里，我想这样我肯定能成为村民们热烈传播的“新闻焦点人物”。（醒来解梦，我想这是因为：四哥就曾经跟着父亲到盆城，不慎在街道上同父亲失散，最终迷路后被jǐng察找到，并通过广播播放寻人信息后，由焦急的父亲到jǐng察的执勤岗亭将他带回来的，因为四哥失而复得这个事儿，在村里成为村民们津津乐道的新闻，因此让我幼小的心灵产生出强烈的羡慕感和嫉妒感造成的梦境。对于这个儿时经常做的梦，在儿时几次随父亲到省城的过程中，我终究没敢尝试，因为邻村家境颇好的一个小男孩离家出走后就再也没有被找到，据传可能被人体器官贩卖分子分解了身体，无用的尸骨都喂狗烧灰了。）所以我只能看着进出车站候车大厅那些进进出出的人流发呆。人流变成了蚂蚁，然后变成黑sè的虫子，到处蔓延开来，爬上我的身体，只是奇痒无比，然后一切都变成黒sè的，最后归于黑暗。

父亲终于回来了，背回一台大黑白电视机纸箱子，笑脸上流着汗水。一家人守着只有一两个频道和简单重复的电视节目认真观看的时刻，成了我们家最幸福的时光！之后跟着父亲到雾气蒙蒙的深山里寻找蘑菇，看着父亲飘进入了一个坟墓群，消失得很快！我害怕，选择绕开那些恐怖的坟堆，突然一座头天刚埋葬下死人的新坟墓出现在我的眼前，鲜艳的花圈像无数恐怖的魔鬼环绕着我，我被吓得调头疯跑。

我终于找到了父亲，他像等了我好久一样。父亲说他要远行了，然后就往前飘。父亲背上背着一个大包，手里提着一个小包，包里的东西轮廓非常像大小石锥子，我加紧脚步，想追上他，想问清楚大小石锥子究竟是有什么用，结果怎么都追不上，还不慎掉进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像是天人洞一样，怎么都到不了坑洞的底部，最终被吓醒。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