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9--2 - 被时光掩埋的秘密 - 桐华
我每天的生活单调而忙碌。早上起來给父亲做早饭。然后去医院陪父亲。等他治疗的时候。我把脏衣服带回家洗了。做中饭。再去医院看父亲。陪他吃中饭。和他聊天、下棋、散步。再一起吃晚饭。
我们在一起聊很多事情。爸爸给我讲他小时候的事情。给我讲他和妈妈的每一件小事。也给我讲我的姥爷姥姥的故事。常常聊得忘了时间。护士要來赶我走。
父亲的身体被化疗摧残的越來越差。头发逐渐全掉光。副作用大的时候。他疼得身子蜷缩成一团。我却无能无力。只能袖手旁观着父亲的痛苦。常常是他疼完了。我就冲到卫生间。躲起來大哭一场。哭完后。我又回去腻在父亲身边。让他给我讲故事。
积蓄已经快要花完。我打电话给中介。问房子究竟卖得如何。中介语气兴奋地说:“先不要着急。现在有两家都看上你的房子。我正和两边抬价钱。已经比我们预期的价钱多了六万。”
我不解。“怎么回事情。”
“刚开始一个女的來看房。说是买來投资用。看这个地段很容易出租。又说房子维护地好。直接就答应了你要的价格六十万。我们正要签约。另一个看房的老太太。看着挺有钱的样子。也喜欢你的房子。尤其对墙上的画赞不绝口。听说已经有人要买。就加了一万。我们和原來的那家一说。那家加了两万。我们就再告诉老太太。老太太一口气就又加了三万。现在是六十六万了。我们正打算给另一家打电话。看她是加价、还是放弃。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我心内算了算账。刨除我欠银行的钱和给中介的手续费。我大概能净落三十万。已经高过我的预期。
“真麻烦你们了。我现在着急用钱。麻烦你尽量在下个周前帮我卖掉。”
“好。沒问題。我们一定帮你争取最好的价格。”
“多谢。”这点我的确不用担心。中介按比例抽佣金。价格卖得越好。他们拿得越多。
大姐在厨房喝我留给她的汤。听到我和中介的对话。神色一宽。低声说:“还好。还好。虽然着急出手。但价格卖得还不错。”
我说:“那个房子是爸爸当年帮我挑的。本來我想买另一套更便宜的。可爸爸说这个地段好。虽然贵一点。但是将來好卖。看來。老爸虽然不懂金融。眼光却很好。”
大姐端着碗坐到我身旁。“苏蔓。这段日子你见过宋翊吗。”
“偶尔。他有时候下班后会去看一下我爸爸。陪我爸爸下盘棋。”
“他可好。”
我不明白地看着大姐。“他应该不好吗。”
大姐点头。“他的日子最近应该不好过。”
“为什么。”
“我也沒看明白。感觉上。似乎他在国内的人际关系沒处理好。几个大企业的一把手们都不太待见他。原本他负责的客户全部移交给陆励成负责了。别的客户也跑了不少。如今就几个外企在中国的分公司还是他在做。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但那个业务量很少。我听说。他已经被架空。这事对MG的冲击很大。有流言说。纽约的老头子们对他很失望。搞不好。宋翊会离开MG。可他这个样子。不管他业务能力再好。如果不能维系客户。在中国的任何一个投行都不敢要他。也许。他只能返回美国。”大姐满脸困惑。“我现在都不明白。究竟是宋翊太弱。还是陆励成太强。怎么局势突然就明朗了。我本來还期待着他们大战三百回合呢。太反常了。你见到宋翊。他就沒一点异样。”
我摇头。我压根沒仔细看过他。的确不知道他有沒有异样。何况。他的心事总是藏得很深。即使有异样。我也看不出來。
“陆励成呢。我有一次去医院接你。看到他也在医院。他应该不止去了那一次吧。”
我想了想。也摇头。“他和以前一样。沒什么特别。”
大姐咕咕地笑:“苏蔓。你的桃花运似乎很旺。老实招供。到底喜欢哪个。”
“神经病。宋翊來看我爸爸的时候。都是和麻辣烫一块來的。陆励成也是别有原因。何况。你都去看过我爸爸。就不能允许陆励成和我是朋友。也去看我爸爸。”
大姐彻底无视了别的话。只震惊地问:“宋翊和许怜霜在一起。”
我点点头。
大姐差点从沙发上跳起來。“那个……那个不可能。许怜霜……”她看着我。闭上了嘴巴。
我说:“我已经知道了。Www。。com许怜霜的父亲是许仲晋。”
大姐终于可以一吐为快。“是啊。你终于知道了。宋翊有这么一棵参天大树。他怎么可能搞不好客户关系。不用搞。客户都会巴结他。”
“这棵大树很不喜欢宋翊。我想他在逼宋翊离开中国。宋翊以后的日子会越來越难过。”
大姐目瞪口呆。又开始替宋翊打抱不平。“宋翊哪里不好了。我们清华的校草级人物。要貌有貌。要才有才。要德有德。他家的许怜霜又沒长得比别人多两只眼睛。他凭什么这么欺负人。”
“我以为你是向着陆励成的。”
大姐赫然。“我是向着陆励成。我和陆励成一样是土鳖。是靠着自己一步步的拼搏。获得成功。却因为这些外企不公平的用人策略。让我们不能爬到金字塔最顶端。我当然向着他。巴不得他能赶走宋翊。可是。毕竟我、宋翊、陆励成都是靠双手打天下的人。不比许怜霜这些特权阶级。我们幸苦努力的一切。只因为某个人不喜欢你。竟然说被摧毁就被摧毁。我心里觉得憋闷。觉得难受。觉得太不公平。”
我不吭声。这世界上有什么是公平的。为什么妈妈会死。为什么爸爸要生病。为什么我爱的人却爱别人。似乎这世上。幸福、成功、快乐都从來和公平沒有关系。
“苏蔓。你说一句话呀。”
我站起來。走向自己屋子。“我要给麻辣烫打个电话。”
拨通了这个曾经无比熟悉。Www。。com现在几分陌生的电话。电话铃刚响。麻辣烫就接了。
“蔓蔓。”
“嗯。你现在还好吗。”
“我很好。”
两个人沉默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可又都沒有说要挂电话。时间一分一秒的在沉默中流逝。终于。麻辣烫说:“我挂了。”
我说“好”。
挂了电话。心里却难受得像要爆炸一样。我打开电脑。登录QQ。她在。
我不想再假装客套。开门见山地说:“我上次见到你妈妈。你妈妈说你有一个姐姐。”
麻辣烫震惊了很久之后。才给我回复。“在我心中。只有你是我姐妹。”
“你的姐姐在哪里。”
“她不是我姐姐。她叫许秋。”
“好。那许秋现在在哪里。”
“她已经死了。”
这次轮到我震惊了很久才给她回复。“怎么死的。”
“她大学毕业后去了美国。留在美国工作。具体细节我沒有关心过。我只知道她和朋友去黄石公园玩。他们越线超车。和对面的车迎头相撞。她抢救无效身亡。”
所有的细节。所有的疑问在这一刻都串联到一起。我终于隐隐约约明白了几分前因后果。明白了宋翊眼中永远无法消融的哀伤。麻辣烫妈妈眼中无法掩饰的恨怨。明白了宋翊为什么能那么理解爸爸的心思。
“和你姐姐一块出去玩的朋友呢。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不知道。我不关心。关于她的任何事情。我都不关心。也许你会觉得我冷血。但是。我就是这样的人。她生前。我恨她。她死后。我只能说我已经不恨她。但是我永远不会原谅她对我和妈妈所做的一切。她加于我身上的痛苦。我需要一辈子去遗忘。你让我如何去原谅她。”
“能告诉我你小时候的事情吗。我想知道。”
“我妈妈给你说了什么。”
“她什么都沒说。她只说在你心中沒有姐姐。全是她的错。”
麻辣烫发了一个仰天捶地大笑的表情。我不知道能如何安慰她。只能发给她一个拥抱。
她写道:“好。我告诉你。这些事情我以为已经永远埋起來了。沒想到还会有重见天日的一天。”
“我请你喝酒。老酒吧的老地方。”
我似乎能看到麻辣烫怔怔的表情。我们已经有多久沒有光顾我们的老地方了。
她录入了一个“好”字。头像迅速变暗。我也立即穿起衣服。提起手袋出门。
酒吧的老板看到我和麻辣烫。沒等我们说话。已经给我们倒了两杯酒。“我请客。庆祝故交重逢。庆祝你们还在。你们这么久沒來。我以为你们來自人海。又消失于人海了。”
我和麻辣烫举杯。轻碰一下。一饮而尽后。相视而笑。老板把调好的酒和冰块放到我们面前。安静地走开。
我和麻辣烫沒用冰块。就一小杯、一小杯地喝着。你一杯、我一杯。像灌水一样灌下去。麻辣烫喝了三分醉之后。才开始说话。
“我妈妈不是我爸爸的第一任妻子。许秋是我爸爸和他前妻的女儿。因为出生在秋天。所以叫许秋。许秋三岁的时候。她妈妈去世。两年后。我妈妈怀着我嫁给了我爸爸。沒多久。我就出生了。听说因为我在夏天出生。本來应该叫许夏。可许秋不喜欢。她说夏天比秋天早。爸爸就重新给我想名字。起名叫怜霜。我刚懂事。许秋就告诉我她的母亲小字‘霜’。怜霜、怜霜。真亏我爸能想得出來。也真亏我妈能接受。”
麻辣烫冷笑。“许秋的妈妈是个美人。和我妈妈不同类型的美人。妈妈是真美。她妈妈的五官其实普通。”她从包里翻了一会。翻出一张照片扔给我。照片里的女子一身黑裙。宽幅凉帽。站在一座大教堂面前。因为是全身照。照片又被揉过。看不大清楚女子的五官。可那股逼人的夺目让人立即明白这是一个出众的女子。
“这是许秋的照片。背景是巴黎圣母院。她母亲和她很像。用别人的话说是非常非常有气质的女子。她妈妈和爸爸是大学同学。听说成绩比爸爸好。比爸爸早入党。还是爸爸的入党介绍人。她们那个系专出女强人。现在的××就是他们的师姐。听说许秋的妈妈和她当年关系非常好。”麻辣烫报了一个全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名字。
“我妈妈沒上过大学。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更沒留过洋。她初中毕业就参加工作。因为人老实可靠。长得又好看。所以一路做秘书一直做到我爸爸手下。当然。我爸爸那个时候官阶也沒现在高。许秋的妈妈去世后。我妈就近水楼台先得月。在众人的嫉妒艳羡中。嫁给了我爸爸。可是风光之后的辛酸。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爸爸总是一副情痴的样子。至今他的书房里依旧挂着前妻的照片。给我起名字叫怜霜。逢年过节、不管大风大雪、阴天晴天。必定去给前妻扫墓。不管搬多少次家。我们家里永远都有另一个女人的影子。我前几年一直在琢磨。如果老天再给我妈一次机会。她究竟会不会嫁给我爸。不过。现在我连琢磨的兴趣都沒有了。我看我妈过得挺自得其乐。也许她自始至终都沒在乎过。她只在乎我爸爸能让她过她想过的生活。”
麻辣烫一仰脖子。狠狠灌了一杯酒。“许秋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子。她继承了她母亲的聪慧美丽。继承了她父亲的心机手段。可以说她是他们两个最完美的结晶。我告诉别人。别人肯定都不能相信。我三岁的时候。她就会对我说‘许怜霜。你知道吗。我爸爸一点不喜欢你妈妈。他永远爱的都是我妈妈。你妈妈只不过就是我们家的保姆而已。’我妈妈的确也就是一个保姆。她照顾她爸爸的衣食起居。照顾许秋的衣食起居。所有人都盯着她看。等着看她这个后母的笑话。所以妈妈每一个举动、每一句话都小心翼翼。可怜兮兮地讨好许秋。人家都是可怜有后母的孩子。却不知道许秋根本不是灰姑娘。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她其实是那个恶毒的后母。我妈妈才是那个受尽欺凌的灰姑娘。沒有人的时候。她对妈妈呼來喝去。把我妈妈完全当佣人。可只要有人在场。她就装文静、扮乖巧。她永远都是那个善良的。等待别人同情赞美的女孩。沒人的时候。她打我。她甚至故意当着我妈妈的面挑我的错。可我妈妈不说她。反倒说我不该去打扰姐姐。应该让着姐姐。她用圆规针刺我。把大头针放在我床上。把我第二天要交的作业扔掉。”
麻辣烫看向我。“蔓蔓。你知道吗。有一段时间。我一看见她。身体就会发抖。而我妈妈……我妈妈她总是说我要让着姐姐。我已经躲到墙角里。甚至听到她说话的声音。我就主动消失。可她仍然不放过我。我真的不知道我还能如何让她。”
“你为什么不告诉你爸爸。”
“我爸爸。”麻辣烫冷笑。“在许秋去世之前。我想他大多时候都想不起他还有一个女儿。对他來说。许秋才配做许仲晋的女儿。才是他爱的结晶。我只是他沒有控制好自己男人欲望的副产物。”
麻辣烫淡淡地笑着。可让人觉得她似乎在流泪。“许秋在很小的时候。已经知道如何吸引爸爸的全部注意力。她从不允许爸爸多看我一眼。有一次我要文艺汇演。我和爸爸说老师希望家长能去。爸爸答应了。可是第二天许秋就生病了。爸爸要陪伴她。而我妈妈要照顾他们。所以。学校的文艺汇演上。别的小朋友都被家长前簇后拥。只有我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很长一段时间。学校的几个老师都以为我是孤儿。还有一次。妈妈的朋友送我一辆自行车。我就央求爸爸教我。爸爸答应了。许秋说她要一块去。然后许秋摔断了腿。并且得了‘自行车恐惧症’。爸爸把所有视线范围内的自行车都送了人。蔓蔓。你能相信吗。许秋从自行车上摔下去的时候。我真地看到她在冲我笑。眼中全是蔑视。可是连我自己都怀疑是自己眼花了。这样的例子太多。多得我可以和你说三天三夜。”
麻辣烫向我举了举酒杯。“干杯。”我立即举起酒杯。陪她喝了一满杯。“许秋从小到大沒考过第二名。她把压岁钱省下來。捐给希望工程。她主动给差学生补课。她能歌善舞、能说会道。她是老师眼中最好的学生。父亲眼中最优秀的女儿。而我呢。我沉默寡言。总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学习成绩差。我的大学是爸爸动用了关系才能上的。虽然这对爸爸不算什么。可是我知道他觉得很丢人。许秋在所有人眼中几乎是个完美的人。只有我知道。她是恶魔。可我不能告诉任何人她是恶魔。如果我告诉别人。别人就会觉得我是嫉妒中伤她。我才是邪恶的魔鬼。竟然伤害那么善良纯洁的许秋。就连我妈妈都不相信我。她一厢情愿、可怜兮兮地巴结着许秋、讨好着父亲。从不肯相信许秋看她就如看一个佣人。很多时候。我常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被害妄想症。其实许秋从來沒有对我不好。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幻想出來的。我天天晚上失眠做噩梦。我曾经看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医生。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却一点用都沒有。可等许秋大学毕业出国后。她走的第一个晚上。我一觉睡到第二天十二点。我终于确定我沒有病。我只是怕她。怕得日日不能安睡。蔓蔓。我不管别人是否觉得我冷血。我只知道她让我沒有了妈妈。沒有了爸爸。让我失去了整个童年和少年。我至今仍会梦见她。从噩梦中哭醒。我要用一生去遗忘她给我的伤害。我要很努力才可以摆脱噩梦。让自己做一个自信快乐的人。我不能原谅她。不管她是生是死。”
麻辣烫盯着我。“蔓蔓。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我重重地点头。“我相信。”
“中国人都喜欢说人死万事空。你会介意我不原谅许秋吗。”
“不。但是我希望你最终会遗忘她。沒有刻意的遗忘、无所谓原谅不原谅。只是压根想不起这个人。”
麻辣烫轻轻地抱住我。头贴着我的脖子。我感觉有湿湿的液体流淌在我的肌肤上。我搂着她。默默地喝着酒。
我虽然知道麻辣烫有一颗异样张扬热烈的灵魂。但是我从來不知道她为了这份张扬热烈需要克服多大的心理阴影。又需要付出多少的努力。
麻辣烫一直伏在我肩头。我的半个肩膀都已经湿淋淋。她似乎要把她童年少年的委屈和痛苦都哭出來。我一杯一杯地喝着酒。想着她小时候。躲在角落里。看许秋和爸爸谈笑。无论她如何努力。爸爸都看不到她。她只能转身去找妈妈。却发现连妈妈也看不见她。她只能一步步退回自己的小黑屋。小黑屋里还有许秋给她备好的钉子。随时等着扎她。想到我小时候。妈妈给我做衣服。按照最时新的样式做。做好后。所有人都以为是买的。她自己舍不得买蕾丝睡衣。可舍得给我买蕾丝裙子。爸爸给我用破轮胎做橡皮筋。我有了一条全班最酷的橡皮筋。每次下课。我都大喊“谁要跳皮筋”。所有女生都围着我嚷“我玩”。我得意快乐地笑着。可这么爱我的人竟然一个已经去世。一个正在被病魔折磨。
不知道是怜惜她。还是怜惜自己。不知不觉中。我也开始掉眼泪。两个人抱着头。泪水哗啦哗啦地往下掉。
哭了很久后。我问出了心中的另一个疑问。
“麻辣烫。你能给我讲一下你是怎么第一次见到宋翊的吗。”
麻辣烫已经有七分醉。听我提到宋翊。她笑了。“五年前。不对。已经快六年了。六年前。我的肾脏出了问題。只能等待器官移植。却一直沒有等到合适的器官。爸爸年轻的时候。在西藏工作时。受过伤。不能捐献器官。妈妈想给我一个肾。可医生说她身体不好。手术危险太大。我也坚决不同意。我和妈妈的关系就是在这个时候缓和了一点。后來我的肾脏渐渐衰竭。血压上升。压迫视网膜。我的视力逐渐弱化。到后來近乎完全失明。却仍然沒有合适的肾脏。妈妈再次提出她要给我一个肾。爸爸沒有办法。只能带我们去美国。看美国的医疗技术能否进行安全的手术。美国的医生检查完妈妈的身体后。也反对进行手术。本來已经绝望。沒想到。我运气很好。在美国。我等到了合适的肾脏。”
“你就是那段时间遇见宋翊的。”
“嗯。那段时间。我非常悲观和绝望。我不明白老天让我來世上一趟究竟是什么用意。我从沒有快乐过。本以为许秋离开中国。我获得了新生。可老天又让我生病。似乎老天就是要不停地折磨我。我总是一个人坐在自己的黑暗中。和谁都不说话。我有整整三个月。一句话不说。不管妈妈如何哭求我。我都不说话。后來。有一天。我听到一个人在哭。我从沒听过一个男人能哭得那么伤心。哭得我都想和他一起哭。我终于从自己的黑暗中探出了一个触角。我问他‘你为什么哭泣。’他居然听得懂中文。停止了哭声。似乎很惊讶角落里除了他还躲着一个人。大概他看到我眼睛上的纱布。就问我‘你的眼睛怎么了。’我告诉他‘因为我上辈子做错了事情。上帝要惩罚我。所以让我变成瞎子。’他说‘不是的。上帝只是为了让你今后的色彩比别人更绚烂。所以现在给你黑暗。’后來我又在那个秘密角落里碰见过他。他给我读书。陪我说话。他给我的黑暗世界中投入最灿烂的阳光。他真是我的天使。就在我遇到他的第三天。医生告诉我有了合适的肾脏。我激动地要护士推我到秘密角落。想把好消息第一个告诉他。可我却再沒见过他。我问妈妈和护士。沒有一个人说见过这样一个人。他就好像是我幻想出來的天使。牵着我的手走过最黑暗的日子。等我见到阳光时。他却消失在阳光下。”
麻辣烫唇齿不清地问我:“你说。我怎么可能不爱守护自己的天使。”
麻辣烫终于醉晕过去。我也浑身发软。给大姐打电话。请她來接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