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吃人的海夜(二) - 第七文献 - 悠暧
下一个秋林人摆好姿势还要冲。这边也做好了接战的架势。阿克则笑看这一切。形势已经逆转,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3条路:要么拆下一块船板再慢慢加工拼接成登船梯,要么一个接一个冲过来送死直到全军覆没```要么夹着尾巴逃走。他倒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如何选择。 就在此时,从对方的船舱中传出一声断喝。秋林人的动作马上停止了。一个青色短发的男人,嘴里叼着一根烟斗。身上穿着与海盗这个职业极不相称的丝质长袍,他的身高虽然不比身边的喽啰差太多,但体型绝对是天壤之别。这个高瘦的男人看起来就算不是对方的船长,也至少应该是大二副之类的领导人物。 “果然,我就说秋林的一群野山猪怎么可能干下海的生意``那个混蛋,知不知道自己在引火烧身?” 船长这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男人,与他进行着眼神的交锋,一边低声咒骂了一句。 男人只是瞥了这边一眼,对着那个水手说了些什么,随后,那个水手又大声的喊了些什么```那好像是秋林地区的一种本土语言,不属于阿克伦通用语系,只有他们族群内部的人才能听懂。之后,掌舵手右满舵,海盗船开始有了新的动作。不知道那是通过怎样的操作才能完成,只看见海盗船的船体正在以接近平移的形态缓缓远离商船。 “船长先生,要解除对客人的危险应急措施么?” 一个水手盯着对方的船问道。船长举起一只手,示意他再等等。 虽然获胜但却仍心有余悸的水手们处理着身上的伤痕,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真是万幸啊,我们在火炮瘫痪的情况下居然能就这样击败海盗````” “是啊``不过,这大半部分可都是那小哥的功劳!要不是他先干掉那3个人,砍断了另一块木板,我们还真是````” “唉```当初我和杰斯还把他当成强盗,今天还多亏他能上船。” 就在这时,甲板上突然静了下来。一瞬间似乎有那么点诡异```船长的脸色变得惨白,他缓缓地回过头,表情有些狰狞。 “```你们谁,刚才说``火炮怎么了?” 鸦雀无声的人群中,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战战兢兢地走到他前面。 “船长先生```因为对方打在右舷上的那一炮,有海水灌进弹药舱```黑火药和铁砂都已经——” “黑火药和铁砂他么的又不止一箱!” 船长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吼,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那个少年,更是被唬的快要哭了出来。 然而,下一秒,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先是一怔,接着就浑身颤抖了起来。 “之前的炮战中我让你还击,你```” 少年依旧是要哭的样子,没有任何回答。船长起初不经意间望了一下海盗船,然而回过去的头突然又转了回来。 对方的船早就在距离自己80米左右的地方停下了。从侧弦的位置冒出了4个小孔,里面黑洞洞的,看不清有什么东西。 “我草他娘的```” 船长缓慢的转过头来,满脸的失魂落魄。 他快步走到后排的一个水手跟前,从他手中夺过了一个不知从哪找来的漏斗。之后将出水口贴到嘴边,当成号角。拼尽全力的喊出了最后的命令。 “```全体注意,女士们先生们,现在我塞麦尔号的船长,阿历克斯`赛迈尔要求你们,在水手的保护下,有秩序的乘坐底舱的救生艇—— ——弃`船`逃`生!!!” 话音刚落,两颗漆黑的球体就分别径直飞向灯火通明的客舱,和储物仓。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两层的客舱瞬间就变成了无数块碎片,阿克的眼睛捕捉到从里面飞出了一些人形的黑色物体```和一些只有人形的一部分的黑色物体``还有一些分不清是什么的块状物。 空气中划过几声凄厉的惨叫,这还仅仅是反应快的人发出的。一瞬间,所有人全部呆在了原地。眼睁睁的看着之前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如今变成了火海,和地狱。 报复性歼灭。 我们杀了他们9个人,又没有火炮反击的能力```他们不玩这一手才见鬼了。 这已经超越了图财害命的程度了。将敌船完全毁灭,将所有人屠戮殆尽——自己除了浪费更多炮弹之外,不会得到任何的好处。 但是对他们来说,也说不好。也许会有快感吧,复仇,屠杀的快感——尽管他们没有一丝复仇的理由。 但这个世界上的事,也从来不是谁有理由,才能去做的。更不是只要有理由,就能做成的。 阿克现在回想起来了,之前那个男人斜睨着这艘船的时候,那夹杂着仇恨,怨毒,兴奋,鄙视的眼神,那一瞥其实已经流露一丝不易察觉的信息——他还会有下一步更残忍的杀招。虽说见招拆招对阿克来说是家常便饭,但这是在海上,他不应忽略可能引发灾难的任何细节。船长就更不该。 如果不扯那一分多钟的咸蛋,不等他们调整好位置——那个若即若离的位置。对方好像在暗示那是我方最后的一个机会——舍弃财物、弃船逃命。魔鬼终究是魔鬼,他们只是不想让这边的火焰,船体的碎片和火药的2次爆炸波及到他们的船——不想让这边的血喷洒到他们的船上。 明明是在杀人,却还憎恶屠刀沾上了血```实在是既影响锋利度,又不好洗啊。 第三发炮弹打到甲板上,围在一圈的水手们被全数炸飞了出去。 第四发炮弹,洞穿了后风帆。船舱2层之上已经是一片火海。 第五发,轰飞了舰桥,船长凛然的身影消失在火海中。 第六发,贯穿右舷后侧。这个洞开的范围已经延伸到了水面以下。这艘船的命运,最终无可挽回。 之后那边又打出了十余发炮弹,直到最后不远处的海面上只剩一个燃烧着的大火堆,连里面的形体都已分辨不清。火焰在风中狂舞,光芒宛若夜幕中的一盏孤灯。那些炮打的已经没什么意思了。如果将船比做人,这只是往一个一刀都砍不出个屁的死透了的尸体上又放了十多枪而已。 看着手下的弟兄们气出得差不多了,青发男人来到甲板上,示意炮手停止攻击。终止了这一愚蠢又疯狂的行为。 他的名字叫库勒`佐治亚。这是他在海上的诨名,他的真名,早已经被扔在了大陆中心的祖国拉维纳——如今已经分崩离析的一个地方。 这群大猩猩可是他好不容易从秋林的西林雪山中挖出来的。这些毫无畏惧,只会让别人畏惧的200个秋林人,在听到库勒用战斗的激情,金钱,美好的生活和广阔的外部世界所编织出的号召宣言后,就义无返顾的起誓跟随他到天涯海角。 可是刚踏上船不到10分钟,100个的腿就先软了。在苦撑无果之后,他们被送回到陆地上,捶胸顿足,狂吐不止,狼狈不堪——和那些已经或不知去向,或化为粉末的水手们预测的一样。 继这100个人之后,又有50个人左右,在船刚驶离岸边不到5海里,陆地在视野中濒临消退之际,就开始哭爹喊娘。秋林人祖祖辈辈靠山吃山,根本没见过海。就连之前的游泳训练,也只是在浅海区域狗刨几下。通常一口气憋不到半分钟就急着要赶回来。如今眼前的景象,对他们来说,就好像站在一只两脚并得死死地才能保证不跌出来的砂锅里,看着它在无尽的火海中四处飘流。 人最恐惧的东西往往是未知。 再怎么勇敢的人也还是人。勇敢,懦弱与否是建立在生物本能和实力上的。对一切都毫无畏惧的,通常只能有2种人。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