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3 - 网络新世代 - 月光秋雨
3。
安信花园二号楼十八楼。夜晚，12点。
安信花园一期交付之后，二号楼一单元18楼的两套房子就成为三和公司的名下房产，这两套房子一套由肖国平居住，隔壁一套是安雯和徐紫薇居住，但是徐紫薇没有在这里住过一天，这套房子实质上夜只有安雯一个人居住。
安信花园二期的建造也进入了最后的水电安装，这个项目的开发已经基本完成，末段的细微工作已经转由三和公司处理，安信公司实际上已经结束了全部经营。
白天时候二期三栋楼房的安装工程会造成一些噪音，晚上时间小区的环境安静，只有附近街道来往的车流带来一些杂音，关上隔音玻璃之后，房间里面安宁平静，张帆远营销口号的私密生活名副其实，入住客户的好评也成为了三和公司承继的良好资产。
肖国平客厅的电脑自他回来之后已经启动，荧屏显示着扣扣的对话框，在扣扣的好友栏，只有两个人：安雯，符晓洁。
安雯的头像一直亮着，半个钟头之前，安雯在视频里面告知今晚动手做宵夜。符晓洁的头像还是黑白色，表明她还没有上网。
符晓洁一家在美国已经两年左右时间，在前面的一年半里他们经常搬家，联系断断续续，直到符晓洁完成预科学业进入西部一所大学之后，才稳定了上来。符晓洁和肖国平的联系方式也由电话变成了扣扣视频。
安定下来符晓洁上网的时间也不多，除了读书，课外她还需要打工，他们之间的联系频率跟出国之前肖国平整天忙碌的时段几乎没有区别。
距离上一次会面，已经过了十天，这让肖国平的心隐约不安。之前他们至少也会一个星期视频会面一次，从来没有间隔这么长时间。肖国平心里猜想她现在打工的地方或许是报道里面那些唐人街小小的黑工厂：十几个人挤在暗沉的小房子，每天十几个小时工作，汗流不停，劳累不堪的劳工面黄肌瘦。
肖国平中断了自己的胡乱猜测。这只是报道里面的黑暗世界，他想，这种悲惨场景只是自己的臆想而已。
肖国平离开电脑想阳台走去，他拉开阳台的隔音玻璃，外面城市的声响随着秋风进入了宽大的客厅，在里面打着转，翻动起茶几面摊开的书页，发出嗦嗦声音。肖国平在门口停下脚步，隔着阳台防盗网，可以看到对面相同二十一层的新大楼，大楼外墙在周围光线的映射中勉强看得到乳白的颜色，大楼里面的所有套间黑洞洞，什么也看不见。在大楼的后面，灯光辉煌，将城市夜空渲染成多彩多色。肖国平想，即使在这个城市也依然如此，在一片的光明之中，还有一些黑暗的地方你根本不知道里面会有什么。
肖国平正要转回来时候听到扣扣的熟悉声音，他连忙进来拉上拉门，城市的声音挡在在外面。对话框里面符晓洁的头像闪动，肖国平迅速连接视频，符晓洁的头像出现在视频里，她的背面，是洋式快餐的餐厅。
“你吃过午餐了？”他问。她面前的桌旁的可乐还剩下一点，吸管还在杯子里。
“刚刚吃完。”符晓洁的脸上微微笑着，让对方安心，然而简单的汉堡食物表明她的境况并不好。肖国平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跟上一次相比，她的脸颊似乎要瘦了一些，下巴尖了一点。从恢复联络时候开始，符晓洁一直在课间打零工。肖国平想起了那些劳累不堪的工作场面，内心一阵缩紧。在他漂泊的行程之中，她就是他避风遮雨的码头，但是在他的旅程顺风顺水之后，他的港湾却陷入了风雨飘摇之中。
“你的兼职一定做的很辛苦。”
“没有什么，我已经习惯了。”
像平常一样，符晓洁提前制止着肖国平提供帮助的念头。
“在这里，就是亿万富豪的孩子也要做兼职赚取自己的学费。”她说。她尽量将自己的工作轻描淡写，但是她脸上的消瘦让肖国平相信她的境况没有那么轻松。
“我觉得我应该帮助你。”肖国平说，“你在实现我们孩童时候的梦想，我也应该尽一份力。”
“合适时候我会提出帮助请求的，但不是现在。”符晓洁说，“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别担心，我现在一切都安好。我想听听带着我们记忆的歌曲，你播放《远走高飞》给我听，好吗？”她转开了话题，“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听这首老歌了。”
肖国平从存储的曲库里面点击了歌曲，熟悉的旋律从多媒体小音箱传出来。肖国平心里思索着如何让符晓洁接受自己的帮助，他越来越怀疑，她的境况跟她的描述一定有很大出入。
歌曲播完，符晓洁的的表情似乎更轻松一点，但是肖国平觉察到她的眼睛里又出现的隐隐的疲倦。
“过几天安排好公司事务我想飞过去一趟。”他说。
“不要，”符晓洁说，她不假思索即刻否定，“过一段时间再过来吧，我现在的功课太忙了。”
“好吧，等你有空再约。”肖国平心里已经拿定主意，他需要尽快了解符晓洁一家的境况。符晓洁的断然拒绝让他肯定，符晓洁家庭的经济一定出了某些问题。
跟符晓洁匆匆忙忙的视频结束之后，肖国平使用循环播放《远走高飞》，熟悉的旋律像是填满了客厅的每一个角度，然后从四面八方朝他窥视，想要掘开他内心的愧疚。这种感觉让肖国平心里的不安更加强烈。他回忆起之前他们的会面已经露出许多细微的异常，譬如她眉宇间的疲惫，譬如她话语习惯的变化。在这个泊岸的码头遭受风暴的时候，他竟然会忽略了。
肖国平关掉了歌曲，驱走了窥视的感觉。他想，现在他必须做出努力，驱除风暴，让一直给他庇护的港湾回复旧时的美丽宁静。肖国平开始寻思，有什么关系可以建立一条通往大洋对岸的信息渠道。
他的思索刚刚开始就被安雯的声音打断。“你可以过来了。”她说。除了相互串房，他们的扣扣一直在线，这样就可以保持视频联络。她的声音充满着欢乐，“宵夜做好了。”
“我就过去。”肖国平说，他磨噌了几分钟，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像平常一样，肖国平一进们就被安雯搂住了肩膀。经过近两年的应酬，安雯在外面已经越来越有老板的举止，但是跟肖国平相处时候她依然还是那种小鸟依人的小女人，肖国平不仅已经习惯了她的这种小女人举动，渐渐还喜欢上这种非常女性的温柔。这种喜欢已经侵蚀了他原先的姐弟界限。有时候因为公司公务分别几天，还会让他产生思念的感觉。
饭厅的圆桌已经摆放了两碗汤圆，安雯忙碌了一个小时，就是作了这种手工汤圆。她的忙碌在鼻尖上留下了痕迹：一点糯米粉末。肖国平犹豫了片刻，拿不定主意帮不帮她擦。
“你看见什么了。”安雯问。她一直望着他的眼睛，觉察到他的犹豫。她搂着肖国平靠近电脑视频头，看见了自己鼻尖的粉尘。
“你帮我擦干净。”她说。她的声音很温柔。肖国平轻轻抹掉了粉尘。如果在平常时候肖国平无需安雯开口，今晚上的犹豫来自遥远的另一个国家。肖国平想起了符晓洁。这才是我的港湾。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