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辍学 6-8 - 网络新世代 - 月光秋雨
6。
从工地出来搭乘8路车，经过五个站点，步行几百米，可以到达天河城的广州购书中心。这是一个超大型的书城。
工地附近有一个书店，只有百来平方，所以肖国平宁愿多花一点时间来书城，书城有上十万种各类书籍，是华南地区最大的书城，可以提供更丰富的图书。
广州是上天给予他打开的一扇窗。这扇打开的窗户展开了一个繁华充满活力的都市，还有这座巨大的书城。几乎每个晚上他都会到书城阅读各类书籍。
今晚书城里依然人头涌动，肖国平上了二楼，从社科类图书中找到了那本《第三次浪潮》，找了一个角落继续从185页续看下去。书城里他这样的老面孔的读客不少，书城已经当作常态业态，没有干预这种没有消费的阅读。肖国平很小心地翻动书页，尽量保持书本的整洁，静静的浏览书本内容。
21点三十分书城准时打烊，肖国平将书本归回原处跟随人流离开，他没有马上回工地，而是穿过马路走去一个小报亭。
小报亭摆放了五部电话，提供通信服务。一个醒目的牌子标明了长途通话的费用，每分钟两元。
肖国平用小报亭的电话拨通的符晓洁家里电话，电话铃声响了几下，他听到了那个让他心动的声音。
“国平？”尽管两人相隔千里，他还是感受到了那种浓重到化不开的亲情。这种能够触动他的末梢神经的问候马上溶解了肖国平坚硬的平静外壳。
“今天广州太阳大不大？”她问，“热吗？”
“日头很猛，整天都在流汗。”
他听到了轻轻的叹息。假如她在跟前，一定会为他抹去汗水、遮挡阳光。小时候每一次他不小心摔伤了什么地方，她都会红着眼眶为他涂抹万花油。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酷热，歇一歇就过去了。”
肖国平述说的都是自己真实的感受，他知道她会相信他的每一句话。
她轻轻的述说他父母的近况，她的学习，他关心的其他朋友，事情。
她的叙说给他带来了难得的宁静，在这个时刻肖国平可以放下所有的承担，放松自己。这是他的港湾，一个在他的征程中可以遮风挡雨，收拾心情的码头。
这是我的瑰宝。他想。
7。
安雯第一次与肖国平正规面对面交流是在一个星期之后的傍晚工地上。
收工时间已经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工地上只有肖国平一个人在忙碌。安雯在几十米外一面等候，一面观察这位身体单薄侧面望去依稀可见脸庞带有青涩稚气的年轻人。他麻利地做着钉模板的木工工作，动作很快。时间虽短，他已经熟悉了钢筋工、木工这些基本的工作。
由于工地的包工头患上感冒，肖国平暂时替代了工头的管理指挥工作，在肖国平代理的四天里面工程的进度明显提高，质量也明显改观。安雯很有兴趣了解肖国平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改变了常况。
安雯听到楼下面传来工人们呼叫肖国平下来吃晚饭的声音，这个呼声不仅有几个人在重复，而且明显流露着关切。这种呼唤声音让她清楚的了解了一点：他与工友们的的关系已经是一种亲密朋友的关系。
几分钟之后肖国平终于完工走了过来。他身上的蓝色t恤被汗水湿透，但是眼睛看上去还是那种深邃自信冷静。“你好，安经理。”他的声音悦耳。
“叫我安雯好了，”安雯微笑着打量着他的t恤，尽量避开他的眼睛。“已经过了时间了，怎么还在忙。”
“下午有个工友不舒服，让他早点收工，”肖国平说，“我多做一点，完成他的工作，这样做对大家公平一点。”
她发现除了他那深邃自信冷静的眼睛之外，他的声音节奏缓和轻重分明如同她中学时代一位教学效果优秀的数学教师那样，这种声音不仅悦耳，而且能够进入受众内心。现在她清楚自己回避对视的缘由。
“关心、体谅工人，这就是你的领导策略，”安雯真心夸赞他。“怪不得这几天工作效率这么高！”
“这是工友们的成果，”肖国平说，“工作效率跟情绪有直接关系，心情好了，做事手脚也快一点。”
安雯对跟前的这个年纪轻轻的男人越来越感兴趣，很想更深了解这种过早成熟自信冷静的男人。
“这种体力工作很辛苦，不过你看上去已经适应了。”安雯顿思索了片刻，寻找着恰当的词语，她心里有种好奇。“你的承受力超过你的年纪，你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内心？”
“有句话叫做船到桥头自然直”，肖国平说，“我自己认为这个世界有无数的途径，每一条途径都有巨大的机遇，在广州这个地方的我看到繁华、活力，能够感受到的一个新世界是一种幸运。”他的声音和缓悦耳，与常人呼吸同步的节奏令她恍如进入到中学时代的数学教学。
“这些辛苦很值得，因为我在这里看到了无数的机遇。”
机遇。安雯脑海忽然间电光火石般闪过一个念头。
她匆匆离开了肖国平，给七姨打去一个电话。
“我现在想马上见你。”她对七姨说。
她们的会面在公司附近的麒麟酒楼小包厢，徐紫薇定好了晚饭的菜肴，安雯到达时候菜肴已经上了桌，七姨给安雯盛好了汤，这个时候安雯已经饥肠辘辘。
“我想跟你谈谈商品房开发的事情，”安雯说，“我觉得这是一个不可错过机遇。”
“一边说一边谈，”徐紫薇怜惜地望着一脸疲惫的外甥女。在这个地方她只有这么一位亲人，她一直将她当作自己的另外一位女儿。
“我一直在关注商品房开发，商品房开发的利润高，关系简单一点，而且发展空间非常大，香港的大富豪都是这行的人物。内地预售的政策已经基本确定了，房地产一定会有一个巨大的发展空间，我们千万不要错过这个机遇。”
“知道了，我也有这个想法。”徐紫薇终止了这个话题，让安雯先解决肚子的饥饿问题。安雯几乎一口气喝光了盛好的汤水，然后开始了狼吞虎咽。徐紫薇疼惜的看着外甥女的狼狈吃相，一面给她夹菜。
“你呀，这个吃相会吓坏男人，”她说，“这段时间看你神魂颠倒，还以为你所有正事都忘了。”
安雯感到脸颊有点发热，她想辩解一下，马上又放弃了辩护。尽管七姨的语气像慈母，但是她的眼神有着一种睿智老板的锐利。
她提起了路上考虑的另一件事。“我找到了你需要的帮手，这个人能够帮上你的忙。”
“这个人现在在我那个楼盘上打工，叫肖国平，自信，冷静，能力强，气场强大！”
徐紫薇停下了手，反问道：“气场强大？”
“这个人的眼神的亲和，说话的语气平和节奏和缓，那是一种专业教学的语言，沟通能力强大。。。”安雯联想起了那种专业的催眠师，她忽然怀疑那位年轻男人是不是还会心灵控制。
她在想，那个机遇的启发究竟是不是这种导引的结果？
“这个肖国平什么学校毕业？”徐紫薇问。
“他是刚出来打工的高二学生。”安雯答。
“今年还不到18岁？”
“18岁了。”安雯说。
徐紫薇说：“那不行，太年轻了。”
安雯没有继续坚持，她知道如果她坚持七姨会让步，但是她需要更深刻的了解这位令她越来越感兴趣的人物，这种了解可以帮助她得出更理智的结论。
8。
晚上八点三十分安雯来到了广州书城，在人多热闹的二楼的一个角落上看到了入神的阅读书本的肖国平。安雯很容易就了解到肖国平的行踪。因为他的去向单一：看书，一般地盘工人的活动要丰富的多：乱逛、喝酒、看电影、泡妞。
安雯慢慢踱到肖国平跟前，没有被察觉。她瞄了一眼他手上的书名《长江三角洲小农家庭与乡村发展》。
社科类展架的人不是很多，安雯还是花了一点时间才能找到这本对于她非常生涩的书本，这是一本黄宗智的作品。安雯粗略翻了翻书页，这是一本社科经济类著作，很难吸引一般人兴趣。安雯喜欢的是小说类图书，她最爱那种刻骨铭心故事情节的爱情小说，也喜欢天马行空的虚幻故事情节的小说。
肖国平现在是她脑中的虚幻故事，有那么一点励志的主题，更有着想象之外的沉稳、自信、平和。更让她瞩目的是那种似乎使用了丰富想象力构造出来的亲和。最强大的催眠师也要借助道具，但是他能够轻易的进入你的心建立起交流的渠道。这种交流就如微风，自然；愉悦。
安雯一面假装兴致勃勃的阅读者，一面不时偷偷观察肖国平的读书神态。这才是我浏览的故事。肖国平即便是在看书的时候平和依旧。她想，这是持续性的故事情节。
21时半，书城开始清场，她跟在他后面走了出去，出了天和广场大门，她靠了上去。
“嗨，肖国平。”她说。他望着她，礼貌地微微一笑。“安雯，晚上好。”
“我们走慢一点，我想问你一些问题。”安雯直奔主题，这是控制主动权的招式，她不想自己成为交流的被动一方。她已经设置了交流的必要应对。
“你回答的时候语速快一点，我赶时间。”她加快了自己的语速，“你了解过商品房开发吗？你知道商品房预售吗？你觉得商品房开发地市场前景如何？”
抛出连串问题之后安雯当即怀疑这些设问是不是超出范围。毕竟是一个刚刚脱离学校的高中学生。
出乎她的意料，肖国平的回复是一个肯定的答案。“知道一些。”
“知道？”
“这些信息报纸上都有，”肖国平说，“商品房的预售制度要推出的消息越来越多，一旦预售推出，商品房开发市场会出现爆发性增长。香港是一个鲜明例子。商品房开发会推动财富集中的第三次机会。”
肖国平的回答远远超过安雯的预想，尽管安雯也留意行业相关财经信息，显然她的信息宽度相比之下实在是太狭窄了。
“现在广州的平方楼价在四千元左右，这个价格的上升空间巨大。香港98年楼盘工人的月工资两万多元，中国的预期平均工资一定会到一万元。这种工资对应的广州楼价会达到一平方两万元、三万元。开发商会成为暴富阶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