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 奸商一枚 - 烧火奴才滚过来 - 南墙老鼠
“什么味儿啊,如此鲜香,一大早的勾人馋虫。”
“你婆娘没喂饱你怎地,少拱你那长猪鼻子,这这……这什么味道……,我闻闻……肉、鱼、蘑菇还有……”
“紫苏”
“对。妈呀!咋这么香。”
“早知道出门前我就垫巴垫巴几口了,哇,受不了,我要跳车,你们别拦我。”
“谁,谁手艺这般巧心肠还那么狠,搁这儿折磨人,在座的大婶大姑大嫂大妹子行行好,别藏着掖着了,好酒好肉赏一口,改日你家垦田我赵庄给你当牛使。”有那脸皮尤为厚的汉子咕咚咕咚吞咽口水,随口笑闹道。
周围汉子立刻打趣起哄起来,“牛屎差不多,好肉给你吃,你脸大啊。”
“兄弟我没酒肉招待,牙缝里倒有几根青葱韭菜,要不咱垫巴垫巴,也不用你垦田了,你套上牛鼻环,下去拉车吧。”
牛车上的妇人顿时笑作一团。
赵易已经低调再低调,尽量缩小存在感了。眼见牛车上一圈长猪鼻子似的拱拱嗅嗅,最后视线全停在兄妹俩的大挎竹篮子上头。赵易只作不知。
牛车上全是直爽人,他们和赵二家的不熟,又不想攀谈牵扯上关系,热闹劲儿一时消退下来,识趣地吞咽着口水转开话题。只不过鼻端食物鲜香四溢,说话时词不答意,屡屡分心。
“咕噜噜……”靠坐在牛车里面的妇人捧着三四月大的肚子,垂首脸微热,尴尬地轻摆宽袖。旁边男人将她护得严实,扯正她座下软垫,听女人腹中如雷,大喇喇道:“荆妻近日辛劳不思饮食,她素爱吃宝味斋中腊汁肉馍,遂起早尚未果腹打算至乡中再祭五脏庙。”说完男人肚子也响起来。
“给你。”稚言清脆,粉白小手递至女人身前。
赵易一直高高挂起闲看风景,那厢小天使手停在半空,微微发抖,他无法事不关己了,见女人似是不好意思收下,预备拒绝,若真让她拒绝了,他家梨花带雨小哭包会难过好一阵的。
恰此时,远方有公鸡高声啼鸣,赵易便道:“婶婶吃吧,我爷说雄鸡报晓时,吃它有福气。”
沈建章只得接过小手中已捏至发热的咸鸭蛋,替内人谢过。
剥去蛋壳,妇人启唇咬合,咀嚼。蛋白咸淡适中蛋黄入口细腻,口感沙沙绵绵,妇人不曾想仅仅一枚鸭蛋能腌制到如此好吃的程度,只觉滋味珍绝,满齿生香。
车上人只闻咸香扑鼻,只见蛋黄四溢流油,乃咸蛋中上上品,哪还忍得住,当下提议拿东西换或拿银钱买的。
机会送上来,岂有放过的道理。
赵易只道今日储备不够,想吃改日可去他家买。仅予一人一枚,他腌制的咸蛋味道一流,众人尝过味而未饱腹,日后必会惦着念着。
东西送出去一文没收,将来,能挣一两个回头客便是他赚了。
想通这点,赵易干脆就地推销,他从挎篮中掏出另一特色小食,打开表层包裹的荷叶,露出香喷喷金灿灿的火焙鱼来,叫众人尝味儿。众人早就食指大动此刻也不讲究了,手在衣摆上随便擦擦上前捻指品尝,入口后眼眸一亮,纷纷赞不绝口。
那有孕妇人半月以来食不知味饭不下咽此刻亦吃得津津有味,已然胃口大开。此鱼味道区别于硬瘪鱼干、盐浸咸鱼;它半干半湿、外黄里鲜,同时有活鱼的鲜香、干鱼的劲道爽口,且这小指头粗细大小的鱼儿个个表皮金黄、完整如初,不粘不烂。在座中有内行妇人半生围着锅台打转一尝便知烹食之人厨艺了得。
吃过两道美食,不由想象挎篮中肉和蘑菇又该烹制成何等馋人滋味。
其中有人按捺不住,询问两道小食是否出自赵老太太之手,赵易不想引起以后不必要的麻烦,直接承认均是他的手艺。几人善意笑笑却是不信的。
由于认定是赵老太太了,他们后来向赵老太太询问咸蛋和煎小鱼能否卖出一些,还有的自恃为邻里乡亲委婉向赵老太太打探制作工序。
赵老太太自是全不知情,云里雾里。
末了,几个特别馋的虽是不信美味出自一个小娃之手,然而无法可想,只得造访赵二家,这才做成了买卖,此为后话。
本因众人连说好吃而暗暗开心的宝金,此时看他们分明不信,心中小小郁闷起来。
赵易拉过她小手嗅嗅,仍有淡淡鱼腥气。近些天,宝金同旺富每日搬着小方凳排排坐,坐在院内枣树下将他篼回的小鱼去鳞挤内脏,清洗干净。
俩小家伙可乖可乖均功劳不小。
牛车晃荡前行,宝金有点犯困,赵易将她揽住,捉住小手喃喃说“一会儿买盒香膏膏抹上……”
小姑娘菱唇微翘,沉闷散尽。
赵易这回准备另寻几家大酒楼,一则想货比三家,再则考虑到多一个合作商户多一份保障。可惜,赵易忘了目前他不过垂髫小儿,不及亮出真本事,首先就被小瞧了,有直接轰他走的,有欺他“年幼”塞两枚铜板哄骗不成,上来硬抢的。
“呸!奸商。”赵易直把刚刚敢上来抢夺的小跑堂脸上挠出五线谱才罢休。弹掉指甲里那层油皮,赵易终于学乖了,直奔易来酒楼。
洒楼内各位显是刚上工,因时辰尚早没有客至,平日迎客跑堂的小二在泼洒栈道,与邻近店铺相熟的伙计打着招呼。后厨帘子打起半边,酒楼师傅正着手开火蒸饭,两名伙计在清理厨余。
上次帮赵易又是提重物又是引见掌柜的那位麻利伙计,则闲闲靠在桌边,口中秦腔乱弹,如棉花裹铁,有一搭没一搭拿布抹尘。
“你们来啦,这回有什好物可卖?”他语气熟稔,待人温和,叫屡屡碰壁的赵易有如被春风拂面。
“确是好物,你们掌柜的可在?”
伙计朝某个方向努嘴示意,赵易看见那位赵师傅正于二楼临窗品茶,他身形魁梧,手中翻阅的小册子衬得他巴掌如同蒲扇。
赵易颔首感谢,伙计笑笑,打着拍子继续哼那一曲粗犷小调。
赵易略略含胸,二房以后的好日子全靠他在此一博。宝金为他紧张情绪感染,下意识去提拽裤腰。
赵师傅淡淡夹了靠近的赵易一眼,抬手示意他稍等,直到看完书册,他手握成拳抵在唇下若有所思。册中记录着近几月各类新创菜式,酒楼中几位掌勺师傅将册内每道菜的烹饪方法、用料火候逐步改进完善,颇具成效,其中几道常有客人点,也有少有回头客的……
赵师傅目光移向挂在账房柜台上方整墙的木牌上,上面俱是菜名,想是该撤下去几样了。
可是,拿什么新菜顶上,又是道难题,他发现酒楼愈是做久了愈难翻出新花样。
一道醇香滑过,赵师傅眼眸撑大,扭头灼灼盯向赵易的挎竹篮子,今日难道要捡个巧宗儿,想什么来什么?
赵易近来霉运缠身,他坚信物极必反,比如说一个人人生走向黑暗一直往下跌,最终沉至水底,沉到已经无法再沉的时候,唯有往上浮。
一如现在——
赵师傅尝一口火焙鱼,大赞味道“绝妙!绝佳!”
在此时此地,同火焙鱼相比,咸鸭蛋并非新创小食,赵师傅表情虽不复之前夸张,赵易亦得了他一句“剖开舟两叶,内载黄金白玉。”
当即拍定,两道小食不管赵易能制出多少,易来酒楼全包全揽。凭刚刚那堪比珍馐的口感,酒楼掌柜即赵师傅明白将来赵易是不缺乏销路和买主的,于是紧跟着敲定说,价格还可以抬高,只务必确保以后供给首要以易来酒楼为主,赵易自是爽快答应。
咸鸭蛋六十三文一斤,比普遍价格多出八文,每日供给酒楼至少二十斤;火焙鱼四十六文一斤,每日供应最少十斤。咸蛋易存放,短期内不会变质变霉,故而多定了十斤,火焙鱼作为新菜,食客闻所未闻,初期慢慢推广,后期再加量。
腌制咸蛋尤为耗费盐,如今盐价昂贵,除了沿海区域,腹地内城俱把盐比作天藏之物,更有“得盐者得天下”一说。赵易心算了下,刨开成本费,咸鸭蛋一斤成挣十四文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