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回 气死为师了!气的为师都想哭! - 古艳歌·白蛇 - 索嘉楠
幽深昏暗、暗无天日的地狱变相。繁复急促的呼吸声。窘闷阴潮的湿腐空气铺天盖地……清远打死他都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塞进这样的地方。而且还被人施以酷刑、严刑拷打……
“总都督已经离开。陛下您做什么都将再毫无意义。”清远眉宇间噙着淡泊。即便此时的他早已一身血迹、通体糜烂。重刑之下的他惨不忍睹的比宇坤好不了多少。
“要孤王再重复一遍么。”柔黛挑眉凝眸。声音轻轻的。“王后说她不知道。好……即便是王后的主意。她被孤王幽禁着又怎能亲力亲为每一处细节。那么力行庖代的。就只能是你这个所谓生死兄弟。”
面对着丧心病狂的东辽王。清远实在无力。他的身体也确实不再允许他有力……那不忍一看的身体上唯有微弱的呼吸起伏才能看出他是一个活物。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此时若说他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也着实不为过。所以他干脆沉默。
一盏天窗细密的缝隙里。丝缕幻明幻暗的微弱光斑渗透进來。轻轻湮去方寸间的阴霾。
这一刻。时空契合。他仿佛看到了幻兮在另一边。水色如花……
“大胆的奴才。”王再也不是先前的那个王。他嗜血、他凌戾、他残暴。“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宇坤到底在哪儿。”手起鞭落。沾了水的牛皮鞭拼劲狠抡。
只是那双手捆绑、身体悬空而挂的清远。再沒有了可以承受新伤的地方。
底衣糜烂。肌体上下已经不堪入目。眼下的清远被折磨的简直不成人形。所以麻木了。习惯了。自然而然也就无所谓了……
仿佛有热流涌动着通过发丝、指尖。传入他的周身经脉。直至灵魂:“当初我跟随师父來到东辽。揭下皇榜又入帝宫……无非……是查理东辽异案。却……一无所获……如今。是该把这条命交还给陛下的时候了……”清远屏住呼吸。似乎哪怕一丝微弱的心跳声都能惊走虚脱的灵魂。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有什么东西正在肌体之中一点一点的流逝泯灭。
幻兮……
如玉的名字。
最后的定格也就是这个名字吧。再了无牵挂。清远含笑。
梦里。所有的花都开了……
。
颓破的古寺点缀在这荒山。是空寂里唯一一脉稍有暖意的地方。
清远把宇坤安置在这里之后。为了避免东辽王起疑心就赶紧回去了。古寺里囤积了大量的粮食。门边又是清凉溪水。且密林植卉错杂容易藏人。足够宇坤好好调息一段日子。当然。等他身体恢复一些还是要加紧离开方为上策。因为这里毕竟紧邻着东辽帝宫。终归长久不得。
流亡生涯不知浑噩时光。也不知是过去了两天还是三天。宇坤的身体不仅沒有好、甚至变得更坏了。
可他扛了下來。他本就是习武的身子。周身病痛也是因左脸上的烫伤经了炎热天气后发炎、牵扯出來的。他服了清远临走前留给他的宁芳丸。那是清远的救命药。
一番耐心调整。虽然身体还在逐步恶化。可势头已经减缓。又过两天已经可以走动。
他突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他要去寻她。去寻幻兮……
她曾冒着无法估量的危险來找他、苦苦哀求他带她离开……但是他拒绝了。他说他怕;是的。他怕。他怕的是柔黛会受到伤害。也怕她会受到伤害……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的吧。
柔黛……呵呵。还是不要再去想了吧。
这一次。他不能再负幻兮。他要带幻兮离开。
可一念又起。他突然在心里问自己:“宇坤啊宇坤。你真的以为你救得了王后娘娘么。就算真的把幻兮救出來又怎么样。你要顶着这张丑陋的脸让她跟着你蒙受一辈子的指摘、一辈子的屈辱么。要她跟你一起饱尝这造孽的果报饱尝这份屈辱么。”
痛。心底翻山倒海的万顷剧痛。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他曾说过。他和柔黛造下的业就让他一人來偿;柔黛也曾说过要以一己之身來偿。那么时今。算不算是偿还呢。
他知道。他的离开也必定会令柔黛心神俱碎、不堪一击……正是他们彼此二人深深刻刻的教会了彼此。什么是爱。
爱是疯狂的。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要么爱、要么死;若不爱、便去毁灭……
宇坤眉头紧皱如铁。他下了荒山寻到清远托村民买來并留下的马匹。就着成荫碧树。一路只是狂奔。
听耳畔风声萧萧。不知要向何方去。
茫茫天地。这个身子、这个心。该往哪里安置……
不想了。什么都不要想了。挥扬马鞭。狂策向着天涯去。潇洒如风。轻飘飘……
密林里的山风凌寒浩荡。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吹鼓起疾驰在马上的少年的衣袂褶皱。灌溉进疏疏的袖口。
马踏如茵草地。泪水一滴一滴连着并落。很快不见、在天风里。
脚下的路。是沒有尽头的么。如果真是那样。一辈子奔跑。不用停下、不用思量。该有多好……
在彼一方。华美威严又无限落寞的吞噬掉人的生命和气血的帝宫里。东辽王柔黛凭栏独立。死水般的面上似乎终年覆盖着消不散的寒冰。
羌笛声断、丝竹声绝。一曲《归去來》兮。笼进多少宿命……
忘川河畔他与我对望了几千年。偏偏结下了这千生千世冤。
放不下、舍不弃、丢不了。可又世上难成全。
夜风呵、撩动我心弦。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烛影似也缠绵缱绻随心愿。冰火啊。相依相爱不能怨。情沒有阻隔的伦常界限……
轻、轻、轻。轻轻将他放在我心尖。只愿一切随着情人盼愿。
冤家呀。掬一捧轮回无间。倾传了千世万世的孽。千千般苦你可曾了解。
若有一日你弃我而去。我该何去何从、如何过活。
叹、叹、叹
……
我等着你回來……
。
天色沉下來了。狰狞和可怖开始蛰伏在牢狱四处。空气里仿佛有无数厉鬼从虚空探出头、钻出身子、伸出爪子寻找替死鬼……
清远满身血迹和恶臭。哆嗦着蜷缩在死牢一角里……就着一缕微弱烛光。他慢慢睁开眼睛。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又“腾”地一下被吓的顿时清醒。
他看见枯草堆旁边碎茶杯里飘出一个人。先是一只胳膊、然后是头、然后是身子、然后是腿、然后是脚……
“鬼啊。”下意识大叫。
“哎……”慌得那人几步奔过來一把捂住他的嘴。颠颠的步子带倒了那碎茶杯。也不及管。竖起指头放在嘴边比了一下。“嘘……”示意清远安静后。又低声道。“我放开你。你别喊。”
囚牢很暗。空气很血腥。一切一切都很诡异。
清远把眼睛睁的大大的。不多迟疑。连连点头。
见他点头了。那人松了口气把手放开。
手掌才一离开嘴。清远又扯着嗓子狂呼乱叫:“救命啊。活抢人啦。。”
“嘿。”那人急忙又一喝断。“你有什么我抢你。一沒钱二沒权。你要是个黄花大闺女。我抢了你转手一卖还能赚点儿酒钱……你这臭小子我抢你嘛用啊。我吃饱撑的啊。”
“非礼啦。。”
“行行行。”那人慌得又想去捂他的嘴。“我是你师父……我是你师父。”他见清远沒停。忙又喝着补了一句。
“师父”两个字当空里飘过來。其效果有若闷头给了一记。清远一怔。忙就着甚是难得的微弱烛影把身子往前凑了凑。睁大眼睛凝起目光仔仔细细看了半晌。
那目光热切又惶惑的似乎能把人看出几个大窟窿來。惹得法华道人下意识低头抬袖打量自己半天:“那个。为师身上哪里脏了还是天人五衰了已经。Www。。com怎么你看着大半天的不支声。”
才说话间终于听到清远那饱含惊诧的一嗓子:“咦……还真是师父。”确定了是自己那个消失经久的作死的师父后。清远抬头闷笑了两声。“呵呵。师父你怎么把自己弄这副鬼样子。”真有心情。刚居然还从破茶杯里出來……不过师父无厘头惯了。不做出些啼笑皆非的事情反倒显得稀奇了。
“哦。”法华听到徒弟的声音后稳了下心。“刚收了一个石妖。这不还沒來得及洗脸么……”又蓦地惊觉自己跟清远都净扯些沒用的。忙转话锋。“我现在并非真身。只是一抹元神。不能久停。长话短说。我告诉你啊。这宫里头不地道。有鬼。有妖怪。”一串妙语连珠。语气急促的直让清远担心师父他老人家可别再岔了气。
清远皱眉:“那到底是有鬼还是有妖怪。”
法华抿嘴“唉”了一声:“嗯……差不多差不多。”
也对。横竖都不是人嘛。清远点头:“哦。”
法华早上上下下打量了徒弟一番。见他身体无一处完好。忿忿之余鼻头一酸:“还说为师。你又怎么弄成了这副鬼样子。师父看着有多心疼……”终还是忍不住起了哽咽。
若说云游四海、天生一副老顽童性子的法华道人是无坚不摧的。这话诚然差错毫无。可若说有什么软肋能把他摧垮。无疑是他这一脉单传的徒弟清远。
多少日子以來积累的那些纠葛、牵绊、委屈、以及身体的病痛终于让清远不愿再坚持。在这个时候见到师父就是见到亲人。令他大有他乡遇故知之快慰。什么话也不愿多说了。清远一头倒在法华道人怀里大哭。哽咽着声音直问师父你怎么把我一丢就是这么久。你怎么也不來……
法华道人一抬袖子发着狠的抹去脸上不存在的尘埃。沒急着应付清远的抱怨:“气死为师了。气的为师都想哭。我的徒弟居然被一凡间帝王给打成这样。传出去我还怎么见人。”
“啊。”清远愣神。好半天才反应过來。“师父啊。我这儿还只当你见我受伤难受。感情您是在哭自己的体面。得。我又自作多情了。”
法华一回神。忙有意遮掩般的按下了清远这个话头。去接前一个:“你问为师为什么沒按约定來找你汇合。咳。师父是有意的。这是你的劫数。师父不能帮你。”还是怎么听都像敷衍。
“劫数。”清远忘记了抱怨。一通费解。“什么劫数。”
“天机不可泄露。”法华轻飘飘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