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回 姑苏城忽起时疫 - 古艳歌·白蛇 - 索嘉楠
次日一整天。徐宣赞似乎都分外忙碌。直至天色将晚。都还泡在保安堂里沒有回家去。
正挑了灯烛径自翻读医术。忽地听到白卯奴隔了段距离远远唤他。徐宣赞抬头。果然是娘子和小姨子相伴着进了药铺來找他。
“娘子。”见她二人一路进來。徐宣赞忙不迭起身走过去。“你和小青先回去。我这边儿还有些事物要忙。今晚上。可能就留在保安堂里不回家睡了。”他本就体恤爱妻。加之心下里算着卯奴怀孕的时日。恐她累着了影响腹中胎儿。忙不迭劝青青和卯奴回去歇息。
徐宣赞要忙活什么。白卯奴心里自然有数。却还是佯作不解的蹙了黛眉:“官人。天色眼见深了。你还有什么要忙碌的。不怕累着身子么。”假意嗔怪。又一转眸波。急切了语声。“嗯。可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成。”
不问还好。这一问。徐宣赞刚好便有一抽匣的话要对白卯奴说:“娘子有所不知。”边护着卯奴坐定。又迎青青一并落座。“姑苏城里不知怎的。突然爆发一场瘟疫。”唉声一叹。眉心皱起。语气有些疲惫。“染病者虽不至于丢掉性命。可也痛苦不堪。”
“哦……”若论及这场时疫从何而來。白卯奴自然是比谁都清楚的打紧。现下佯装诧异。颦眉发问。“什么时候的事。”
“说也奇怪。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就在今早。”徐宣赞边不解着。
白卯奴与青青相视一眼。又听徐宣赞接口继续道:“现下这场瘟疫。姑苏城里大小郎中皆是束手无策。我自幼喜读医书。便想在铺子里守着各色药材现思现用。试着看能不能调配出良药來。”这是实话。虽然徐宣赞在开保安堂之前。只在药铺里做过学徒;可他调制的药膳但凡尝试过的人。无有不张口叫绝的。论及岐黄之术。只要徐宣赞愿意研究、并且有充足的药材和时间來供他研究。所出成果想也应该不会太差。
烛影摇曳。因为久点的缘故。灯芯已经拔的老高。青青识眼色的起身过去。寻了银簪将那灯蕊中间挑了一挑。
白卯奴转面对徐宣赞莞尔一笑:“官人有着如此济世救人之大慈悲心。黄天必然不负官人。”浅浅启口。
淡烟轻雨般的调子。在深爱着彼此的良人听來却似内含荡涤人心的大智慧。有若被完满力量灌顶加持。徐宣赞顿觉一身疲惫与沮丧之感昙然消弭:“嗯。”噙笑点头。“有娘子支持。我便有信心多了。”
趁他说话时。白卯奴不动声色的暗地里掐诀。将一道封印附在徐宣赞胸口处。免得他也被那井中之水害得染上这“瘟疫”。
因徐宣赞有累世修行、又承蒙佛道加持之故。白卯奴也不确定自己的这道封印符咒能不能在他胸口覆盖住。Www。。com但还是如愿了。
她柳眉有瞬息的纠起。忽而恍悟。但凡对他沒大害处的和煦法术。以她的修为。都可以做到。于此便安了安心。抬眸时又见徐宣赞正含着浓情注视自己。忙就口又言:“一整日的忙活。官人可曾调配出什么來了。”
“唉……”徐宣赞复叹。错开目光。漫无目的的扫了眼一旁正以银簪子逗弄烛花儿的青青。“不瞒娘子。暂时还是千头万绪的。沒有清明苗头。”
白卯奴见他有些灰心。便又盈盈一笑软声宽慰:“官人先别叹气。”又转睑且思。“嗯……时疫发作时。都是些什么症状。”
徐宣赞做了一个长长吐纳。接口答复:“倒也简单。就是发热、气短、胸闷、脸上起疹。”不禁又一烦恼。“可用尽了药物、想尽了方子。就是不见有效果的。”
“是不是红色的疹子。斑斑点点的极小的那种。”踩着徐宣赞尾音。卯奴一扬眼睑急急开口。
“哎。”徐宣赞一喜。忙看向娘子。“对对对。就是这种。”一喜落下后。又稳稳声息、带些探求。“娘子可曾见过这种瘟疫。”
白卯奴抿唇嫣然:“岂止是见过呢。”有意卖了关子不明说。抬指牵牵徐宣赞的袖摆。“官人带为妻去看看患者。我便告诉你。”
“哎呀娘子。”她越是这般卖关子兜圈子。徐宣赞便越是心急。眉心皱的愈发紧了几分。“你倒是先说说看嘛。”
“行了姐夫。我告诉你就是。”一旁因不愿当他们夫妻两个的陪衬、而借故走开的青青重新折步过來。与卯奴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复而落座。“我记得幼时。白府里有家丁得过怪病。也是这种症状。”
“可不是么。”卯奴不失时开言。看定向徐宣赞。“倘若是同一回子事。为妻兴许能帮上忙呢。”
方才听青青如此描述。徐宣赞心下知道了个大体囫囵。又见卯奴言语如此。自是不能依她这回:“娘子。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你一个妇道人家能帮上什么忙。且时今又怀有身孕。若你也染上。却叫我如何是好。”
“官人……”见徐宣赞如此体贴自己。白卯奴心间沁暖。款了善睐眸子软声央他。“有官人在身边。我一定沒事的。”
“对啊姐夫。”青青借势扇风。“就让姐姐随你一道去看看吧。你那么厉害。自然护得了我姐姐的。”于此抿唇一笑。又打趣了卯奴一把。“如若你不顺了姐姐这遭。你在保安堂、她在竹楼上。这两地分隔的。又怎么能安心……养胎呢。”
“青儿……”闻她吐露出“养胎”二字。卯奴一羞。碎语嗔她。
青青把眸子一转。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暗自偷笑。佯作沒看见。
徐宣赞有须臾的尴尬。到底还是早习惯了青青的俏皮打趣。解嘲般笑笑。也是奈若何。
时今天色已然沉的极深。徐白二人商量着今日权且将歇。待明儿天色一亮。便同往街上寻寻染病的街坊邻里等。看看症状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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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昏沉天幕忽而洋洋洒洒落了一阵雨。时至天明又霍然放晴。
徐白二人走在街上。只觉空气因了雨气之故愈发湿润舒畅。浅浅幽芬转入鼻息。因起得过早而滋生出的一层困顿感就这样被驱散了。
夫妻两个本想去与保安堂相邻的几处民房。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看看可有染病者。才走一段路。便在中途撞见几个病倒在路边的流浪乞丐。
“娘子。乞丐也是人。我们能帮则帮吧。”面着他们如此流离颠沛又饱受病痛折磨。徐宣赞心里不忍。转目对卯奴道。
“自是。”白卯奴亦是当真怀有慈悲心。更别提这加注在无辜之人身上的苦痛。还是系她与青儿之亲力亲为的。
二人走过去。双双蹲下身子。
徐宣赞刚欲号脉。便见卯奴抬手对他拦了一拦。尔后又凑近了些。细细看了半晌:“是了。”卯奴侧目。“便是这样浑噩无力的样子、也是这般朱砂色的小红疹子。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跟当年我们家家丁那症状。简直是一模一样的。”
闻言如此。徐宣赞不免一急:“娘子。当时我岳丈可请人用了什么药方。”
白卯奴抿抿唇兮。又浅言道:“不曾请人配方子。”旋即略想须臾。“爹爹也素喜研读医书。药是自己配的。我在旁边看他调配。依稀记得。”
徐宣赞才张口欲问。卯奴早先他一步接言继续:“只是爹爹嘱我不能泄露给异姓人。所以对不起啊官人……”明眸抬起。噙杂几缕隐忍歉意。“我只能帮你调配。但是你不能在旁边看。”
“娘子你说什么呢。”闻言入耳。徐宣赞吁一口气摇了摇首。“我自然明白这些。何來道歉。娘子委实是多虑了。”
卯奴浅浅微笑:“官人如此体恤。那为妻甚是欢喜。”
“只是……”心念又转。徐宣赞不免涌起些许隐忧來。“所需药材可都难寻。且娘子你未曾读过医书。是否……是否当真能够调配得出良药呢。”这些存疑也是有道理的。毕竟行医救世不是人人都可做得。若碰到经验浅薄亦或干脆沒有的。那这救世可就变成害世了。
徐宣赞心下里的一通担忧。不用言语白卯奴也识得:“官人且宽心。那药材不难找。咱们保安堂里便有。”微顿片刻。“当年爹爹一人忙不过來。便邀我在旁边帮他一并调配。虽隔了这若许年景。但药材我依稀记得……到铺子里一味味看过了便会全部记起來。不会有问題。”
听卯奴如此说。徐宣赞心里悬着的一块儿大石终于在这瞬间落地。释怀一叹。转目执起卯奴纤纤玉指。面上濡染动容神色:“姑苏城百姓的安危。皆系于娘子一人之力了。”
“官人放心。”卯奴唇畔一个水波涟漪笑。螓首微侧。柔然美惠的宛若一阵杨柳温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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肠断桂冷蟾孤。佳期如梦。又把阑干拍……
是夜。徐宣赞被白卯奴早早的劝回了家里歇息。为得是弥补这几日來亏欠下的睡眠。
他自是不愿。执意要在保安堂外等待娘子。并再三发誓绝不偷窥制药秘方。
这话被卯奴听得着实好笑。若当真只是一副方子也沒什么。她自是相信徐宣赞不会偷窥。可她与青青并非要配方子。而是要在这保安堂里做法。变化出解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