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回 臣今晚上,愿替总都督侍寝…… - 古艳歌·白蛇 - 索嘉楠
夜色阑珊、月影娑婆。
几多心事做弄之下。清远难能成眠。
他着了一件天青便袍。只身一人夜半游园。一头散丝随意飘肩。配着疏朗便袍更显出一种通身难掩的清奇仙骨。
此样着装打扮的清远。亦是一位翩翩风度的俊秀美男子。那身道袍太严肃也太死气。遮住掩住太多欢快与活泼。不知何故。他兀地便有些不喜那样的暗沉。他欢喜着自己此时的光鲜明丽。
欢喜……幻兮。
念头一转。铮地定住。
千般逃万般躲。怎么还是将那心绪付诸到了王后娘娘身上呢……他的纠葛沒一人知。他的苦痛更无法与旁人道。
他甚至比不得一个普普通通的凡夫俗子。Www。。com凡夫俗子尚且还可以有憧憬和梦想。不定哪天可得王后娘娘垂青……当然。这只是个比方。王后娘娘素性高贵、淑德贤良。断不会如此。
只是他呢。连这个憧憬都有不得。
可他却有了这样的想法。这样的抱怨。甚至这样的心绪难平……故此。他更有负于自己这通身的修为。
师父。对不起……
心思飘渺。不觉已步入御花园极深处。
夜凉如水、又寂寞如冰。此时的帝宫御花园里只有清远一个人。连鸟虫都似歇息了去。这种毫无所扰的旷古清寂感。使他真心欢愉。
清远阖了一下清目。向天微仰首。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意欲让那些天风帮助自己梳理凌乱不堪的思绪。却在又一颔首错目的瞬间。铮然木住。如遭雷击。
天边有一星如豆。溶溶清辉淡淡往花丛繁茂处勾勒一圈剪影。不偏不倚。刚好照映一簇蓝底点碎红花蝉翼外披。那是……王后娘娘幻兮的外披。
甫一惊蛰后。清远抚着心口暗中好笑自己的痴念。原來相思成疾真的可以让人产生幻觉。即便清修如清远。也亦不能自持住。
王后娘娘的外披。怎么会无端掉落在这里呢。白日里负责侍弄花卉的宫娥们天入夜才离。若是那会子掉的。也早该为娘娘送回去了。只是……这幻觉为什么还不消失。果然。自己的业障已经太深太深了。那么……还有可救药么。Www。。com
边一通乱想胡思。他已一步步走近。定目一看。头皮又是一个发麻收紧。
不。不太像是幻觉啊……不是幻觉。那是真真切切的王后的外披。果然是王后的外披。就这么摊挂在草茎花丛间。无声无息的。
亦在同时。清远耳廓突忽一动。蓦地听到草丛里起了异样声响。这声响与前几次他所察觉的黑烟、白蛇都不太相同。似乎……似乎是人的呼吸声。起起落落、深深浅浅。急促里带着乖张的高傲与心悸的畏怯。
他下意识一侧目。余光兀地瞥见花丛曲径里一闪而过的伶俐身影。
冷。夜深如水。心在刹那间变得比寒石僵冷……
他铮地一个吃痛。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那是太多情绪排山倒海袭來一处时。一颗心无法承载的深沉负重。掰不清、缕不顺、言不出、道不明……恨。好恨好恨。恨我自己为什么要出來散这个步。
明白了。前阵子王后寝宫里那一幕画面。总都督的那张写满异样的脸……浮光掠影般展现眼前。
这一瞬间。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冷月被流转的浮云渐渐隐去。天风浩荡。清远兀一低首。面上不知含着一抹什么样的神情。就如此迈步转身。不做声的离开。
该离开的那个人。应该始终都是他自己吧……
呵。
隔着清寂冰冷的花园宫墙。有稀疏花影和风摇动。清远那抹退去道服的宽袍身影。被这一派苍茫之景衬托的有些寂寞。
待他且行且远。直至确定再也不会转身回目后。夜色掩护下的花径草丛间甫地探出两道人影。正是宇坤及幻兮。
他们二人目色惨淡、发丝凌乱。周身衣饰沒能來得及穿好整好。宇坤还打着赤膊。幻兮只有一件绣桃花枝的轻纱肚兜。显然是甫地发现清远之后。匆忙间躲起來的。
“他看到了么。”幻兮的语气有点儿慌乱。急急回目去问宇坤。
夜色深浓。黑漆漆的颜色越发为二人染上一层凝重。
宇坤皱眉:“应该沒有看到。”他是不确定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可言语坚定。
浩荡天风将鬓边一缕流苏往颊上扑撩起來。痒痒的。幻兮狭长美好的软眸里似乎凝出几缕水汽:“他。会怀疑的吧……”唇齿间的喃喃。分明自语。心却在这个时候兀地一个抽痛。
原來自己对那个人的在意程度。显然超过了意料中的构想……
见幻兮陷入沉寂中去。宇坤只当她是在忧心清远的撞见和怀疑:“清远道长不会伤害我们的。”眉心一展。心念翻涌。“他不是那样的人。即便他知道了。也断然不会说出去一个字。”分明沒有旁的意思。但出乎平素习惯。宇坤说话间还是握紧了手中下意识抓起的寒光剑。
细微的动作沒有逃过幻兮的眼睛:“不要伤害他。”她脱口而出。因为急切而有些失声。出口才发现自己的样子是不合时宜的。忙颦眉低语补充。“打草惊蛇。陛下怎能不怀疑。”
陛下……宇坤一定。
思绪纷乱、神绪纠葛。两个人各自怀揣起了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思。都在为着另一个人而痛难自持。却不是为了彼此。
天风料峭、花树婆娑。景致再也不静好。
。
夜已极深。天幕被一片浓黑若死的颜色衬托的更显低垂。
寝宫大殿之上的楼阁玉栏处。王孤绝而立。细微的脚步声就在这时由身后响了起來。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
“宝贝儿……”心念猛一收紧。柔黛铮地转身回头。笑容却蓦地一下僵在了面上。“怎么是你。”先前的暧昧柔软兀地不见。柔黛眉心聚拢。面覆寒霜。专属于王者的傲然气韵昭著。
來人不是宇坤。而是禁卫军副都督晏阳。
这个时辰。这个地方。晏阳。实在不该出现……柔黛不禁有点儿懊悔自己的疏忽。若此时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晏阳而是刺客。他兴许会有性命之忧。
不过转念。晏阳乃禁卫军副都督。是他自己的人。而王的寝宫看似空无一人。其实暗中遍布着禁卫军岗哨。那么晏阳的出现。也委实沒什么奇怪。
只是不得命令。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他又安能出现。这是拂逆。
“臣负责守卫陛下。自然会在这里。”心知柔黛的心思。晏阳颔首一笑。这个礼行的简单非常。
柔黛沒与他计较什么:“哦。”舒一口气。抬目问道。“有什么事么。”若说无事禀报。他是不会來叨扰自己的。定是出了什么耽误不得的大事。才造成了自持良好的晏阳的逾越吧。
不想晏阳并沒有去接王的问话。反倒直起身子踱行过來。与王并肩一处一同望天:“今夜风高。可不是赏月的最好时辰呢。”他微笑起。目光未动。“陛下。是在看什么。”
晏阳此举显然是逾越了。且行为是委实反常的。
不过此时的柔黛许是太落寞也太萎顿。急于寻一个着力点。好将自己一身负重全部的倚靠过去、宣泄干净。故有晏阳如此伴着。也是好的:“夜凉如水。虽不赏月。也自是别有风味。”语气便柔和了太多。
“那么换一个人。不是依旧‘别有风味’么。”晏阳有意咬重那四个字。忽地侧目扫向柔黛。
“什么。”柔黛猛地一定。转首去看身边的晏阳。才发现自己的副都督时今明显哪里不对。
晏阳收起了唇畔绽开的微笑。见王看向自己。也毫不避讳的与王直视一处。眉心却蹙、语气低仄:“陛下。为何只是执着于总都督一个人呢。”
反常。太过反常。这样反常的晏阳、这样反常的话。柔黛尚且从未听过。以至他登时就有些乱了阵脚:“你是。什么意思。”他看到晏阳面上一抹极浓重的失落。心下忽地有些不忍。“我……”又不知自己是在不忍什么、他又在失落什么。这一瞬间。柔黛头脑很乱。
“如果陛下太寂寞了。需要人來慰藉。臣倒有一个主意。”晏阳语气依旧恭谦。可是这话。听來却有些刺耳。以至连他面上那抹哀怨都觉得是在故作。他抬头看了眼天幕。“这个时候了。今夜总都督怕是不回來了吧。”唇角斜勾一笑。“臣今晚上。愿替总都督侍寝……”
话音刚落。晏阳只觉腰身甫一吃痛。整个人跟着被摔到了地上去。
很显然。柔黛并沒有给他再多言语的机会。直接一脚将他扫倒:“不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配么。”他居高临下的睨着地上的晏阳。勾唇冷笑。
是的。柔黛虽素性高傲。但对自己人从來不会无故剑拔弩张。晏阳方才那一番话。触到了他的底线……
“寂寞”。“慰藉”。还有……他说要“替总都督侍寝”。
“替”、“侍寝”。
晏阳把他同宇坤之间的感情当作了什么。把自己当作了什么。他不许。不许任何人对他们二人之间的爱情有半点亵渎之意。不止半点。一丝一毫都不可以。绝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