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罪犯与剑 - 晚红酒传说 - 蟹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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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然想要跟我学剑术!我真意外。”
“是吗?夏洛特。我虽然也会觉得有些意外,但这好像是他的唯一选择吧。”
瑟雅斯与夏洛特盘坐在鱼骨头酒吧楼上的阳台,看着下面的行人,谈论着有关特兰未来道路的事情。
“你不担心吗?瑟尼?”
“如果我担心也不会同意,你也不可能不知道我的想法吧。既然这一条道路是他自己选择,而你又打算成为他指路明灯的人,那么请关照好我们唯一的弟弟。”
“当然。”
这一天的黑夜很快到来,城市的顶端的光芒更加稀少,白sè和蓝sè混合在一起的迷雾越来越重,就连站在古石哨岗上眺望远方的卫兵们也无法看出黎明到来前是否依然会如此黑暗。
直到早晨第一道阳光透过东面的古德尔山脉照了进来,照在特兰床前那永不变的位置上。
南下的一片土地全都是草原,旱路五天的路程就可达到的海岸隔着古德尔的山脉卷起了西方的海风,橡树林的枯黄树叶外加略带游若悬丝般咸味的风一如既往吹过遥远之花,草原上的一片片绿sè和白sè的浓雾,顺着河流北上。
留下的那熊橡树特有的香味,染满在特兰黄白sè的亚麻床单上。每rì都是如此,今天也不例外。
他醒了,挠了挠脑袋,竖起脑袋前的两节不太长的黑sè刘海,揉揉因趴着睡而变红的额头,看着高处的窗户,想起了最近的往事。
不单只是攀塔大赛带来的变化那么简单,他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也在昨晚得到了两位家人的认可。将来,或者说这一段特殊的时间里,他都会把人生的“马车”驶向另一个他曾经从未遇见过的路。
洗漱完后,特兰吃过早饭,带着自己喜欢的核桃面包告别班德和瑟雅斯,独自一人出门去寻找夏洛特。他走路的速度很快,带着常常的围巾经常会飘起来。格外显眼,但即使如此也没能吸引到夏洛特的注意力。找了半天也未寻到目标的特兰,在广场上吃起面包来。
路旁走过几个人,看似贵族打扮,穿的也十分华丽,黄蓝sè的绸子和丝缎包裹住了他们,挂着镀金的链条在脖子上就像绳索一般。一边走着,一边说着不算悄悄话的秘密,可能这些人始终都未曾注意到特兰这样普通人的存在,只是视其为无物,说起话来。
“听说了吗?这次要刺杀王子的人可能是霍吉尔。”
“你是说那个国王陛下很信任的侍者?只是有个侍者怎么可能......”
“不,他可是北方某个王国的王子,据说那个国家一直对联合帝国抱有敌意,后来在与其他国家的战争中被在背后做推手的联合帝国打败了。而那个王子就是十二年前被送到这里做人质,免得以后没人继承傀儡王国。”
“即使如此,也不太可能吧。我反倒是听说是福克西纳那面搞的事情,而且仔细一想,大王子才最有可能吧。”
“够了,别乱说。小心隔墙有耳。”
“也对。”
那几人走开了,唯独特兰好像听到些不该听的东西一样,嘴里剩下一半的面包还没嚼完,便被人一把抓起,转了个身。
等他停下的时候,发现眼前的是习惯早起出门的阿尔文,那个最近一直住在他们这里,而且有着与大多数客人不同的亲切感。
两人实际上接触的不多,但这一刻却很熟路。阿尔文想先张嘴,避免特兰说出他那最忌讳的话语,但为时已晚。
“阿尔文先生?”
“别叫我先生!叫我阿尔文。我可不老,我才二十九岁。”
“是的,阿尔文。我总觉得这样说很别扭。”特兰继续吞下了在嘴里的面包,拿起布袋装下剩余没吃完的那一部分。
“小子,你们南方的小国都这样脏吗?那个袋子都快发霉了。把它扔掉,我带你去吃些好东西。”
说完,便带着特兰离开了原处,也不问他为何在这里,似乎只是一心一意想让他见识更好的东西。对于眼前的这个人来讲,特兰与他萍水相逢,并没有过多的对谈。但在班德的那番话与他所刚巧经历的事情后,一份曾经没来得及爆发过的感情,在这一刻似乎全部转化为信任,强加于特兰这个陌生少年身上。
两人走在石头斜坡上,刚爬过去就看到一间餐馆,人不多。仅有几个侍从在打理外面露天餐桌上不知是何时的客人吃剩的东西。
阿尔文挥了挥手,寒暄几句掏出了一笔钱递给侍从,就跟在特兰后面坐了下来。
“你是客人,这样不太好吧。”
“我只是很佩服你这样一个年轻的男孩子竟然敢去参加那种比赛,我这种有恐高症的人光是看看就觉得脚软。这一次我请客,就当做我们彼此叫一个朋友吧。少年”
“我叫特兰,阿尔文。”
“特兰,不错的名字。”
侍从很快从餐馆里端出几样菜,基于特兰从未来过这里,也不曾听过这些菜,显得非常好奇。虽然看上去依旧只是普通的炖羊排和烤鱼,但总感觉有别以往,特兰心中是这样想,对于新鲜事物总是如此以为,就像孩子一样。
阿尔文也拉起了藤制的椅子,向前靠了靠,举起刀叉吃着自己的一份。
“我问过班德了,这城里似乎只有这家餐馆是最好的。”
“但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喜欢呢,阿尔文。”
“当然,有一些。我们才来不久,我刚交完菜单给他就能端上菜来,不是吃剩的就是做完后没人要放在一旁冷掉后再回锅重做了一次。看,里面还有些凉。”阿尔文摘下了帽子脱下了那件棕红sè的无袖风衣,统统挂在椅子后面,抖抖肩膀继续吃起来。
“对我来说,能吃到就已经很不错了,虽然我觉得还是瑟雅斯做的好一点。你也喜欢她做的对吧?阿尔文。”
“的确很不错,比起我一路来吃到的东西要好的多。”
刀叉继续交叉在带着花纹陶瓷的盘子上,肉汁粘在上面看起来格外诱人,切羊排的声音和瓷器与金属的碰撞声想不绝耳,两人都默不作声,只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既不抬头也不互望,但此时沉默终被打破。
“瑟雅斯是你的姐姐吧?”
“嗯,没错。成为孤儿以后是她抚养我到现在的,另外还有几位哥哥跟提米婆婆。”
“我从班德那里听说了一些,看你的时候难免不自然间觉得看到自己的影子呢。”
刀切割羊排的速度慢了下来,随之慢下来的还有特兰的抬头的速度,他看着眼前被他曾经尊称阿尔文先生的男人,并不老,却跟他有着共同的话题。
说是忘年交反倒差太小,但有着同样经历的他们,在那个每个人都拥有的儿时,却是如此相似。
“你没有家人吗?”
“有,一个妹妹,一对父母。不过有跟没有都一样,我很小的时候就从家里逃了出来,在外面跟强盗们一起生活,他们教会我shè箭和剑术,而我后来又成了他们的首领。不过还好,我没有做对不起我自己内在那份无法泯灭的善良的事情。”
“你很讨厌你的家吗?甚至为此走向了做强盗的路。”特兰的语气带着些许歉意,表达着自己看法的同时,还捎带了对阿尔文人生坎坷的惊讶和疑惑。
“家庭,本来是每个人都不会抛弃的东西,就算人在外面再孤独再受排斥也好,回到家的时候总会有人抚恤你的伤口,为你解忧。可我的家庭却总是与我所期望见到的背道而驰。从小就被人教导的骑士jīng神到了家人实际行动的时候反倒成了他们所说的累赘,不单只是如此,就连作为个人的zì yóu也被剥夺了。有时候甚至我很痛恨自己生在那样的贵族家庭中,但人是没办法选择自己出生在哪的。”
“可惜,你还有家可以回,虽然跟家人关系不好甚至彼此讨厌,但你还是有家在。我过去的家庭也很被我所讨厌,但当失去时,我反而觉得更需要珍惜的也许不是自己的意愿了。某些更珍贵的东西可能就在我们身旁”
阿尔文听完这句话,靠在了椅背上,藤制的椅子嘎吱的响着,叠加着帽子的黑影罩在了阿尔文的头上,他从右臂的颊囊中取出一块怀表,打了开来。
在指针走到一分钟完结的时候,便从怀表的另一层缓缓推出一张被玻璃盖着的全家福画像,有些发黄,但sè泽依然鲜艳。画上的人物小而清晰,全都不是如今得面貌。他又关上了表,挂在脖子上。
“谢谢。”
“谢什么?”
阿尔文没继续说下去,只是面部歪曲一下,做出一个默默的笑脸。
“我们可以很要好的朋友呢,特兰。”他拿起了帽子转了个圈扣在头上,套起风衣打算离开。
“啊?饭前呢?”
“我已经给了。你去忙你的吧,有时间回酒吧见,我要去图书馆见一个朋友。先走一步!”
望着刚才刚交到的朋友,特兰只能看着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四周围空无一人,就连餐馆的侍者们也不知哪去,唯独留下特兰一人享用即将吃完的羊排。
“说起来,那个卡尔斯殿下没事吧.......”他转回头看了看城市高处山峰上的宫殿。
此时的国王那由石柱建立起的宫殿内聚集着一群为数不多的人,衣着华丽而单一,大多都带着象征着贵族身份的扁帽,一个个帽绳垂下来跟他们的胡子一样长。
盯着下方吵闹人群的老人从王座上站了起来,后面的侍者很快拿起了挂在王座上的黑sè大衣披在了眼前尊贵人物的身上。
“说说!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参赛者死了八成,连卡尔斯他都受伤了。”
没人回答国王的问话,都是彼此互相看着,什么都不说。等待着下一次愤怒的释放。
“陛下,这种事情每次举办都会发生,本身就是很危险的比赛,卡尔斯殿下受伤也在所难免,很幸运的是他几乎成功了,而胜利者则是另一个平民小子。”福克西纳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一个平民?战胜了一个国家未来的继承人?真让我觉得不可思议,也许我该接见一下这个小子。”
国王的话并不只是如此简单的想见一个人,大臣和贵族们都清楚其背后的含义,因为上一个被接见的人的尸体现在还没烂透。
“这并不意外,陛下。”福克西纳加重了语气。
“不意外?你觉得什么事情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吗?福克西纳先生。”另一个与福克西纳一直相敌对的大臣走了出来,对其说出的话愤怒的回应和指控着。
接着,代表福克西纳一派的人则还嘴,你来我去没一会就变成了异常骂战,有人甚至揪着对方的领子想要出手用拳头狠狠打在对方脸上。但挑衅的行为却只换来更多更激烈的争吵,直到这群“少数人”所制造的声音传出了大殿,在门外守候的卫兵也不禁回头望了望发生什么事情。
越是吵闹的环境里,国王越是安静。他又颤步坐回在王座上,三根褶皱的手指拄着脑袋,不停的滑动着垂下来的抬头纹。在一旁看着的霍吉尔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从一句话引发的疑问进而传换成不可思议的争吵,早已是作为国王身边的亲信侍者所应习惯的事情,可霍吉尔却始终未能适应,或者说这种可笑的政治制造的环境并不被霍吉尔所接纳。
国王猛地一抬头,转过身去看着站在王座后方的霍吉尔,然后又用目光将他所见的东西牵往争吵的大臣们中,他点了一下头。霍吉尔似乎明白什么,站了出来,鼓足勇气对着人群大喊:“安静!陛下有话要说。”
人群还在吵着,但似乎在一瞬间有停下的迹象,但却就像掉了几滴水或者打了雷的乌云一样,没有下雨就消逝。只是短短一会,他们又开始吵了起来。不知道是没听到抑或是并不打算把国王放在眼里,这是一种隐xìng的权力挑衅,当国王默不作声时,他的权力就会被大臣们所控制和侵犯。
大臣们中确实有这样的人存在,但更多只是为表达自己想法或者愤怒而争吵,有着这打算的人偷偷瞧着国王的一举一动,以此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好准备。
国王也许老迈,但xìng格一如既往火爆,他深深清楚这争吵被后的那把刀子如果不及时抵挡,终有一天会插在他的心脏上。老人拔出自己的佩剑,走过去对着一个还在争吵中的大臣用剑柄狠狠砸了一下。被砸者的牙飞了出去,倒在地上惊恐的看着那片遮住他的影子,其他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剑柄砸了一番,直到周围的人都倒在地上,老国王才去喘吁吁的停下,把用力剑掷在地上。
“还有谁?要争吵就在站在我面前给我看,拿起剑刺进我的胸膛,否则就闭嘴听我的话。”
他们终于冷静下来,福克西纳越退越后,隐没在大臣们的深处。少数几个刚才望着国王窥视其权力的人也不敢出声。霍吉尔走了过去,捡起在地上的佩剑,半跪在地上等着他的主人拿起。
国王转过身,拿起了剑,站通往在王座的阶梯上看着身下的群臣。
“想要搞清楚很简单,成立一个调查团,顺便调查最近一段时间城里的连环杀手,等到过一段时间我生rì宴会的那天,给我一个结果。”
“陛下,我推荐巡逻军的队长之一,夏洛特・卡拉多成为调查团的团长。”一个与福克西纳一贯对着干的大臣说。
“随你便,只要给我结果就行了。霍吉尔,你去参加调查团,暂时我先解除你侍从的职务,有事情的话直接向我汇报。”
“是的,陛下。”
霍吉尔半跪着,目光贴着地面,一只手扶着自己。四周围的脚步声让他回头望去,大臣们逐渐散去,国王也进入自己的大厅内,没一会整个殿内就只剩下霍吉尔一人。
他扭扭脖子,叹气后站了起来,空无一人的大殿里,阳光在柱子之间绕行,霍吉尔看着窗外的远景,皱起眉头。心系祖国家园的他来到这里已经十二年,却依然一事无成,脱离了人质身份却又陷入另外一场有关权力的政治游戏中。
夏洛特在今天这个时候特意约了特兰在广场等他,向上司请假后便收拾好包裹,穿着rì常的便服到了广场上,正见到特兰向广场前的瀑布走去。
“特兰!这边。”
看到了要等待的人的特兰急忙小跑了过去。
“抱歉,让你久等了。有一些案件要处理,所以一直没能马上赶来。”
“我猜是连环杀人犯的事情吧,能说些内幕吗?夏洛特先生。”
“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好奇了?特兰。”夏洛特扭捏地试图回避。
特兰的嘴角弯了一点,看似好奇地看着夏洛特,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没办法,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过说完你可不要到处乱讲,现在已经封锁消息了。”
“没问题!”特兰扇了扇自己的手掌,保证着自己的信用。两个人一起在瀑布一旁找到了一块没人坐的石椅,趁着瀑布巨大的声音,说着那不想告诉别人的事情。
“案件的确在发生,每一起的受害人都没有直接关联,城市太大而且治安也越来越差,我们最初无法肯定是不是同一犯人做的,但随着牺牲者越来越多,我也不得不承认在这被巨大城墙包围的城市里的确有我们还不清楚的一面存在。受害者的身上大多没有明显的血迹,就像被吸干了一般。内脏也不齐全,到现在为止已经死了二十几人,我们连凶手的动机和作案工具都不清楚。”
听着夏洛特的话,特兰不自觉发冷。因恐惧或者说对这座他很熟悉的城市未知面的存在而感到惊讶。他看着城市里的每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就像是墙壁对他发出怒吼一般而缩成一团。
“你看你,说到底心里还是个孩子,整天说自己十七岁但其实才刚要过16岁生rì,真拿你没办法。但我这样说也是为了你和瑟雅斯的安全,班德的话恐怕没jīng力同一时间照顾你们两个人,我也要忙于自己未解决的事情。你们两个一个是瘦弱的孩子一个则是柔弱的女人,怎么能叫人不担心呢。”
夏洛特试图安慰眼前那个看似长大但内心依然是孩子的家人,效果虽不明显却以让特兰感到一丝温暖和安定。
“那最近还有发生吗?你们能抓到那个人吗?”
“一定能,最近发生的次数越来越频繁,虽然现在完全不清楚对方的动机,但黑斯特瑞管理的图书馆给了我一些提示。那些被夺去的大量内脏可能是跟魔法有关,也许是为了我在书上看到的某种仪式,不过资料实在太少,没办法查到关键的要点。但如果说是邪教的yīn谋话也有一定程度让人信服,而这种说法也是最近打算公布给大众的事因和犯罪动机。让大众冷静下来才是现在的当务之急。”
“为什么不直接说跟魔法有关的真相,而是选择看上去靠谱但不真实的邪教呢?”特兰问。
“遥远之花是一个禁止魔法的国家,而且长时间的与外界封闭和内部的对魔法的排斥,已经没人愿意提那种东西了,可以说是禁语。更何况,就算是跟遥远之花不一样的国家中,也极少看到有人用什么所谓的魔法糊弄民众。”
他说完要说的一切,站起来带着特兰走向通往市场的道路。
市场是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营业的一片地区,早期只是一片在城市港口低洼地带的鱼市,随着港口贸易的逐渐兴盛,一些无法搬入城市顶端和深处的货品被即场售卖,久而久之变成了现在所见的市场。其营销范围也大幅度增加,很多人在这里修缮了自己的屋子,作为商店来经营商贸。
市场的所涵盖的范围很大,即使在远离港口的地区也有为数不少的露天市场。特兰和夏洛特经过了广场另一侧,走着盘转而下的石梯时就能看到下方右侧有一大片红白黄相间的布盖,这些盖子大多是帆布制成,避免因水汽而长时间腐蚀带来的麻烦和肮脏,越是接近眼前那热闹的地方,人声就越吵闹,有人叫卖自己的鲜鱼,也有的拍手喊着听不懂的方言。
他们越走越低,终于到了人流来往最密的一个区域,看着眼前井然有序由临时路摊搭建成的十字路口,夏洛特不免有些头晕,眼前不但人多,而且路摊之间的线路也是极为复杂,有时候甚至会有人伸出一只手突然拉住你,让你出钱买他手中的货物。在夏洛特向前走,特兰跟着的这段时间里就被人叫住了三四次,虽然是自己常住的地方,但特兰也不常来,多数是由班德或者瑟雅斯在有必要时才会来这里采购物品,其余的时间则是货物直接送进酒吧所在的楼层中。
“我们要买什么吗?夏洛特,你答应我教我剑术的。”
“没有剑你难道拿木枝砍我吗?”身前的夏洛特背着一个很不显眼的袋子,特兰才刚注意到,他就突然停下,穿梭往来的混杂人流也跟着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较暗较yīn凉的一片类似仓库的石制建筑商店,每一个店面都挂着老旧的不得了的木牌,就像鱼骨头酒吧上的一样,高低不同,材质也不一样。有一部分依然散发着芳香,但有的早已落满灰尘,甚至长出霉点来。
前与后,相差仅仅一步,因一道阳光而带来的差别确实如此明显,刚才人数杂多的市场虽然用帆布制作了盖子,遮住了不少阳光,但却因河流而反shè了不少在其中,环境因人与市场本身的特xìng而热闹起来,不像眼前即将迈入的这一片世界,人数极少,没有所谓的吵闹声,仅有风吹过时,那些木牌子随风摇动的吱咔声。
“噢!是夏洛特队长,难得大驾光临,是要买武器吗?我这里有很多呢。”店面的老板走了出来,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漂亮的胡子长了曼联,眼睛炯炯有神头上还挂着一丝刘海。
武器店的老板打开了门,接引两人进入他的世界,随手便脱掉了挂在胸前的围裙,上面沾满了铁锈和被烧穿的黑点。
“你还是老样子啊,查德。”夏洛特跟着他走了进去,盯着满屋子的武器说。
特兰从门口开始看起,一直望到最尽头绕了一圈为止,没有发现任何一处不是挂着或者不是摆放着武器的地方,复式的小房子里全是武器,楼梯的每个角落也有盾牌镶嵌,各式各样的剑和特兰从未见过的刀械都用不同款式的盾牌交叉在一起。
“你是铁匠吗?”特兰问。
“嗯,严格来说并不是,制造这些武器的人有的已经死了几百年了,我只是负责修正一些小细节,让这些武器得以在未来某个时刻放入应得到之人的手中的。”
夏洛特想说些什么,被查德看了一下,特兰也反应过来却不如老人家嘴快:“我大概猜到你们来干嘛了,肯不会是参观的。来,我先带你们看看我这个老头子的收藏品。”
两人中的一人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跟上了查德的脚步,特兰也紧随其后,在查德身前身后走动着。留着一缕刘海的老人架起扁圆的眼镜看着房子内部的楼梯,小心翼翼的向下迈着,随手提起了挂在柱子上的铁笼油灯,在黑暗的展厅内走着。在一个木柜的玻璃箱旁停下,里面躺着三样物体,一短一长一圆。
“看,这是我在二十岁的时候师傅打造的最后一把,那时候他已经说不出话,但却执意要打造这把剑。还有那把斧头也一样,是师傅倒数第三把武器,倒数第二则是一块用弥诺斯山中金属打造的轻铁盾,他总是那么执著,想用斧头砍破盾牌知道自己的实力到底有,但等打造好时他已经没有力气了,直到我参加他葬礼那天也没实现。这是个笑话,死人怎么可能去敲盾牌。来,我们继续看看其他的吧。”
“那你可以代替他砍破盾牌,试一试到底是哪一样更有效。”特兰追问。
查德皱紧眉头,抬起下巴深叹一口气,然后松开了那对愁眉。回头摘下眼镜对着特兰讲:“你说的没错,但我有时候还是很害怕这样做得到的结果,在我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不知不觉的老了,直到现在我也没去做些什么,恐怕以后也不会。”
“你会敲的对吧?查德。”夏洛特忍不住插了一句。
“谢谢你们听一个快要进入坟墓的老人的唠叨,还是继续找这位少年要找的东西吧。”
查德说完,走了几步,又停下回头看着原地不动的两人。
“怎么了?”他问。
“我觉得这把剑不错,就是你提到那最后一把。”夏洛特说。
“那么,小子你也确定吗?”查德把灯转过去,照着特兰。
特兰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三人目光的交接中得到了肯定,点了点头。
查德走过特兰,回到木柜边把油灯挂在盾牌的角勾上,随手从背后一大堆钥匙里拿出了一把,打开了铜锁。缓缓的推起被灯光照shè的透白亮丽的石英玻璃,拿出了放在里面的剑,把剑的另一面摊在手上,对着灯光从剑柄和护手出直视起来。
“看起来是很不错的剑,特兰你可要好好珍惜。”夏洛特对着特兰讲。
“阔剑剑身,双刃短柄,护手是按照礼剑和细剑来设计的,手柄部前长后短用铁矿熔铸而成,包裹了两层树脂和。剑身锻造分三阶,基部算起两指半宽,锋刃出一指半宽,用弥诺斯诸国山脉中的jīng炼钢打造,韧xìng适中硬度高,未开锋。看啊,简直就是艺术品,我师傅一生中最后的却也是最好的作品。交给你,我想也许我就不必再受这武器的折磨了”
“多少钱?听你说的那么好,我恐怕买不起,瑟雅斯也买不起。”特兰一脸惊讶,对于自己无能力负担的这把武器极为喜欢却有些许无奈。
“不用你来付,由我来。就当做你十六岁的生rì礼物”
夏洛特拿出一袋钱,扔给了查德,但又被扔了回来。
“也不用你来付,这把武器不用钱,喜欢的话拿走就好了。我要把它开锋再造一层剑鞘,过几天来拿就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