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回 水火暗潮袭 - 独步莲华 - 索嘉楠
“父皇。”再也承受不住心下里这灼烈似火的煎熬。帛宸霍地掀袍跪下。这一声唤的急切且满是委屈、依稀还带着浅浅的哽咽。“儿臣万万沒有故意为难四弟的意思。只是若不如此先斩后奏。报之父皇需要时日、等待父皇的裁决又需要时日。其间难免会叫不知情的百姓生了更深的怀疑和埋怨。那对四弟则更是大大的不利。”抬首对着帛睿吐口诚挚。又把语气平复了一下再道。“如此。儿臣只能是权且委屈四弟一阵。以此安抚下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先斩后奏、便宜行事。还请父皇恕儿臣之罪啊。”语尽向帛睿一个叩首匍匐。
被儿子那一声“父皇”。唤的帛睿到底心里一紧。但那憋着的气仍是沒有尽数宣泄:“为了安抚百姓。便可顺着搬弄出的是非去凭白针对你的兄弟。如此我大楚不是可以颠倒了黑白模糊了对错么。”于此铮一拂袖。
“父皇。并非如此。”帛宸急急又启口。见帛睿投了目光过來之后便敛了声息略略缓了一阵。“儿臣在行事前察访得知。此事其实另有蹊跷。”声息微一沉淀。抿唇似在斟酌。一双眉目渐趋聚拢。半晌后才定定道。“断不该是四弟所为。而是四弟府中的那一位管家……”至此缄默。也不再往后多话。
帛睿一恍……
在听到“管家”两个字的时候。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帛睿脑海里浮出了江炎那道好似绝尘的玄袍白衣影像。
他记得那位管家。即便与那管家只有过一面的交集。也还是十分无端的就刻进了心里。印象十分深沉:“那管家是不是名唤江炎。”启口下意识问道。
这一声问落在耳里。换成是帛宸周身甫地一震了。原來父皇也知道那管家名唤江炎。那么又是否与那管家还有些什么样的交集了。心念一时纷踏。但帛宸不敢怠慢。忙不迭启口回应:“回父皇。正是江炎。”又微颔首。
闻了这个笃定的答复之后。帛睿原本就起了涟漪的心河跟着又恍了一恍:“听你的意思。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借着义诊为名收取地头费的。倒是那位管家了。”他扫了帛宸一眼。心中却很是不能苟同。
也不知道为什么。帛睿对江炎这个人的印象总是沒道理的好。每一想起便有一种莫名的亲昵感。这种如是沒有道理的亲昵感驱使着他起了笃定。笃定的相信江炎的为人。但这种相信太过沒有道理。他与江炎的交集也只就那荣锦王府里的一面。如此寥寥就认定了一个人实在太无端、而且滑稽。
帛睿的语气是平板无波的。面上挂着的神情也渐趋变得不见了悲喜。这令帛宸就很是不能摸清父亲心底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于是只好继续硬着头皮按一早设定好的那样回复:“是。儿臣盘问了周边商贩以及相关人等。那管家确是有着很大的嫌疑。”
良久沒有听到父皇的回复。帛宸心下起了不安。小心翼翼的重又抬首扬目。瞧见父皇一张面孔变得极为冷峻。而那目色却带着不达眼底的深沉意味。似是在有所忖度。
他也不敢擅自打破这气氛。只得就这么原地里跪着等待父皇的定夺。
也不知又过了多么久。终于听得帛睿口吻含漠的一句:“既然这件事关乎到了荣锦王的管家。便交由你与宗正祠主事一并查理。”复颔首沉木。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语气变得轻柔了些。“但在沒有结果之前。不得私自关押荣锦王等。朕要你立即去放人。”他俨然是着了急。帛宸有沒有私心。他这个做父亲的不会不知道。生怕借着这么件事儿再生了旁的枝节而对帛清如何不利。这事儿在帛睿看來。其实就与上次魏王整出的门客一事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他不相信帛清会做出失仪之举。也不信江炎会见小到那般的地步去。
“那是自然的。”帛宸赶忙应下。又不动声色的缓下了一口气。旋又作揖凝目道。“父皇放心。儿臣定会谨遵父皇之命这就去放人。且儿臣会跟四弟赔罪的。”他把帛清收押为得其实就是把事儿闹大。大到父皇想压也不好就此压下去的地步。现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接下來。只要撇清帛清。父皇应该就不会再管顾这件事。他只消让江炎消失的神不知、鬼不觉。一切一切也就通通都是水到渠成的了。
见帛宸已经应下。帛睿心里提着的一口气也就跟着往下顺了几顺。摆手叫他退下。
帛宸心头一舒。这一瞬兀地如蒙大赦。又对着父皇行礼拜了几拜。便起了身子告退了去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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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正祠只是一个审理皇室宗亲、高官大员的有司。Www。。com这地牢不过是一个临时的备用。平素里大抵是不用來关押人的。故无论是光线还是通风效果。统统都是差的厉害;一半时还好。几日连着下來人就容易不支。
帛清并着江炎被帛宸下令关了整两日。看守的侍从在将他们收押于此后沒过多久也就走了。这两日來就只剩下帛清跟江炎对着黑漆漆的地牢兀自兴叹。且也不知是有意的还是给忘了这地儿有活人。期间沒有一个人來给他们送些水米饭食。又加之通风效果实在不好。直把帛清跟江炎两个人整得是昏昏沉沉几欲晕厥。
帛清只觉自己周身那点儿力气就要维持不了多久了。早已顾不得嫌弃的往墙角草甸子上一躺下就再也不想起來。
江炎到底自小有游历的习惯。身体底子比这金贵出身的帛清好了太多。除了闷郁不适之外。倒也不至于无力的就萎靡了去。他怕帛清这么睡下去再受了风寒。毕竟不知道他二人会被关多久。若这时候受了风寒则委实得遭一通罪的。便去唤帛清。要他坐起來不要再躺着。
可帛清已经头昏脑胀难受的很。迷迷瞪瞪的根本就沒有起身的意识。
江炎怎么唤都唤不起帛清。正聚拢了眉峰微微泛急。却见帛清唇兮已经龟裂的不成样子。登地就暗道了声“不好”。Www。。com心说不会是已经发起了烧才把嘴唇给灼成了这样。
念及此。江炎抬手去探了一下帛清的前额。体温确实升了许多。但也不至于十分烫。他便多少安了安心。又玩心忽起、朗声一个戏谑:“王爷。要我割破手指滴血來给你润润嘴唇么。”
迷糊中的帛清甫听了这一句。也沒反应过來是什么意思。依旧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才一应声就甫地一个后觉。忙豁然睁目一个骨碌坐了起來。却瞧着江炎正好笑的颔首看向他。
帛清瞬间感觉十分无奈。眉心一展。有气无力道:“江炎。本王不过是小憩一会子。这你还要管。你这管家当的可真是够尽职尽责。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临了一叹。
江炎笑着摇了摇头:“我不也是为了王爷好。这么睡下去不病才怪呢。”
“呵。”帛清冷哼。江炎这话倒是勾起了他心下里那另一重愠恼。“帛宸行事真是够狠戾。把我们二人随意关在这里。还沒水沒食的故意折磨。”旋又一敛住这心绪。心道何苦自己又生气呢。于此也只是一叹无奈。“为今眼下。但愿齐王能在外面儿有所耳闻。进宫给父皇报个信儿。搭救我们一把。”
闻言入耳。江炎沒忍住甫地一哂笑。鼻息冷然:“齐王……”心下很是不屑。复沉目一恨声。“沒一个好东西。”他是不信这所谓兄弟情谊的。他觉得齐王帛陟充其量也就是个站在一旁袖手旁观看笑话的。归根结底同帛宸也沒什么太大的区别。复又顾向帛清。声息顿然带了几分肃穆。“在这个世界上王爷你只能相信我。只有我是真心对你的。别人你谁都不能信。”这是一种笃定的决绝。偏执的气息十分强烈。却偏又有一种叫人深入心底、无法动辄的真相洞悉感。
这感觉撩拨的帛清鬼使神差就信了江炎的话。同时又跟着并起一种十分强烈的不祥感……因为江炎对他说过的每一句告诫的话。今时今刻尚且沒有发现未能应验了的。那么江炎现下这句话也必定会应验了。若是当真应验了的话。那又该是多么痛苦和使人悲伤的事情啊。
气氛一时显得就很是尴尬与微怖了。
昏暗的地下囚牢里似乎鲜少能有风透进來。又加之这样绷紧一处的气氛。实在令人更加不适。
似是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二人不约而同的缓了缓面上不由就蒙灰的神情。江炎自袖口里探指进去。取了那一支翠玉长笛。也不多话。径自侧了侧身对向那唯一可渗进几缕微弱天光的地方。且吹且抚起了这一阕清古的笛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