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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他遍踩荆棘而来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第149章 他遍踩荆棘而来 - 侯爷有话躺下说 - 之子于归兮

幸运的是永宁的要求还是有人听的,她管外面看守的侍卫要了剪刀和红纸,自己坐在窗前剪窗花玩。刚开始侍卫还不愿意给她,大概是怕她做些什么轻生的事情,在她再三保证并且不怕人监视的情况下才要到了材料。

她打开一张红纸,素手一翻,就剪出来一只双鲤鱼,她看着那鲤鱼,脸上慢慢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记得上一次剪,还是去年的除夕了。她一大早就起来剪窗花,剪了好多,陆晅就睡在她的床上,睡颜安详,不时发出轻轻的鼾声,她剪一会儿就停下来看陆晅一眼,接着再继续剪。觉得此时时光静好,无与伦比。

陆晅啊……

她用手指在脸上扯出来一个大大的笑容,将眼底的泪光忍回去,又拿起一张红纸,又剪了一个小童抱鲤出来。哈,太久不剪窗花,手都生了。

她将剪好的小童抱鲤贴在窗户上,还没贴好,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了。正是许久不见的宁怀因。

他比起上次来已经枯槁了不知道多少,他眼底有深深的墨色,一看就是经日操劳所致。他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连大氅都没有披,脸色有些潮红,嘴唇因为干涸也翘了干皮,大概是身体抱恙,看起来十分的憔悴。

永宁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便又继续坐下来剪窗花了。

眼前光一暗,是宁怀因走了过来。他在榻的另一边坐下,与她之间隔着一张小几。他就安静的坐在那儿看她剪窗花,永宁不说话,他也静悄悄的。永宁沉着心思,却突然有一阵儿的恍惚,好像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个夏天,她躺在院子里看话本,宁怀因就坐在一旁替她抄写着经文,两人相对默默无言,却觉得此情此景安好。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屋子里很安静,只有永宁手执剪刀,在红纸上发出的沙沙声响。

“宁儿。”他突然开口,声音暗哑。

永宁抬头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她此刻该以什么表情对待他呢?怜悯还是淡漠呢。

但宁怀因却突然没了下文,他颓然靠在软垫上,似是很疲累一般闭上了眼睛。

永宁眨了眨眼睛,便继续低下头剪窗花。

“呵呵……”却听见宁怀因轻轻笑了一声,笑声还如以前一般清润,他半靠在那儿,侧过脸看她,“宁儿,你好似只会剪双鲤鱼和小童抱鲤呢。”

她终于开口,“太久不剪,手生。”

两人之间又没了言语。永宁不知道宁怀因此番来的目的是什么。难道他只是为了看她剪窗花来么,还是他听说了她问人要了剪刀,怕她再做什么才来监视她的么?

虽然她没了消息来源,但是看宁怀因这样子也知道他不好过,跟陆晅干上的人,不会有好下场。在上一世,他因为被身边人出卖才被陆晅围困在山谷,这一世两军交战的地方都不同,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发生跟上一世同样的事情。

但是无论是哪样,宁怀因的结局都已经注定,他比不过陆晅的。

洛阳与京城的距离这般近,且京城又不是什么易守难攻的好地方,这般僵持了这么久,宁怀因大概也已经到了极限。

永宁这般兀自想着,手就突然被人握住了。她条件反射想挣脱开,但却心惊于宁怀因的温度。他的手冰凉至极,握在她手上,都让人忍不住要打冷战。她看向宁怀因身上单薄的衣衫,微微皱了皱眉,她那该死的同情心怕是又忍不住要泛滥。她告诉自己宁怀因不值得人同情,但却又忍不住要心软。

她刚想犹豫着问问宁怀因为什么要穿的这般单薄的时候,宁怀因就说话了。

他带着一丝不确定,却又充满希冀的意味问她,“宁儿……你有没有……曾经有没有,爱过我?”

永宁蓦地就愣住了。

宁怀因握着她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他看着她的眼睛里有泪,像是泉眼里的泉水,慢慢的从泉口涌出来。他的嘴角抽了一下,想笑来着,却笑的比哭还要难看。但他还是笑了,他眯起眼睛,眼泪顺着鼻梁滑落下来,掉在她剪好的红色鲤鱼上,红色便迅速的融化开来,露出原本白纸的模样。

“宁儿……你有没有什么时候,曾经哪怕只是一瞬间,爱……爱过我呢?”

他握着她的手里出了汗,整只手便更加冰冷,像是冬日里一脚踩进冷水里,棉鞋吸了厚厚的冷水,脚被禁锢在里面,又冷又潮湿。

永宁看了看他,垂下眸子,将手用力的抽回来,她面无表情的说,“没有。”

“一刻……一刻都不曾?”

“啊,”她复又抬起眼眸,“一刻都不曾。我从过去到现在,乃至将来,爱的从来都只有陆晅。”

“只有陆晅……只有陆晅……哈哈哈哈哈哈哈……只有陆晅……”宁怀因像是突然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放声大笑,笑的眼泪都出来。他低着头,一手撑在榻上的小几上,长长的头发垂下来,像一道帘子一样盖住了他的笑颜。他脖颈处的伤痕露了出来,那是那日她割伤他的伤痕,现在已经结了痂,但伤疤狰狞,在他素白的脖颈上,就像是一条盘旋的蜈蚣。

他这般笑了好久,突然说道,“我啊,可真是个傻子呢。被女人耍的团团转。”

他抬起头,脸上的笑意消失的干干净净,他目光压抑的看着前方,深呼吸了一口气,突然扭头用手掐住了她的下巴,他目光爱怜,像是情人的目光一般缱绻温柔,他的手在她脸上摸着,“宁儿,那你便不要怪我了。”

永宁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宁怀因,你想做什么。”

宁怀因冲她展颜一笑,“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距离她极近,近的她都能感觉到他冷冷的呼吸,“宁儿啊……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痛苦啊,这样太不公平了,你说是不是呢?”

她心头突然涌起不好的预感,她想甩开他的手,却奈何敌不过宁怀因的力道,她瞪着他,“宁怀因,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松开了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门被人重重的关上,她扑在门上不停的敲着,“宁怀因!你回来!你到底要做什么!你给我回来啊!”

可恶!她重重的一拳锤在门板上,喘息不定。这个宁怀因,他到底想做什么?被逼到绝路上的人都会做出不正常的事情来的,他到底想做什么?!

永宁发誓,这大概是她过过的最糟糕的新年了。

她因为担心,一夜都没睡,只在天快亮的才稍稍睡了一会儿,可她也才刚睡着,就被人摇醒了。

永宁皱着眉看着站了一屋子的人,有些不解,这是要干什么?

为首的一个婢女面无表情的说,“公主,还请起身。”

永宁拥着被子坐起来戒备的看着这些来者不善的人,“你们要干什么?”

那婢女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公主还是快些起身的好,再晚了可就没有梳洗的时间了。”

永宁被人粗暴的拉起来洗脸,又按在了梳妆台前梳妆,因为过程中她一直在挣扎,婢女们不好上妆。为首的婢女一把揪住她的头发揪得她不由往后仰起脸,“永宁公主,你还以为你是什么尊贵的公主么?大梁都快要完了,你以为你还是个什么东西么?王爷体恤你才给你梳妆的机会,不然你就等着当一个邋遢鬼吧!”

永宁仰头瞪着那婢女,“你们要做什么?难不成要杀了我么?!你有几个胆子敢这般以下犯上!就算大梁完了,我也是你惹不起的人!”

话音儿刚落,永宁撇住那婢女的手臂,在肘关节上一寸的凹陷处狠狠的掐了一手,那婢女便惨叫着跪了下去。那一处是麻穴,就算她一点内力都没有,对付对付这种普通人还是可以的。

她抬脚将那婢女踹到在地,反手快速的拿起桌子上的尖咀簪,全身戒备的看着满屋子的人,“不要碰我。要是敢过来,我的手可不听使唤。”

众人都不免暗暗叹道,这个公主看起来娇滴滴的,想不到还是个性子烈的。但是再性烈又如何?待会儿她便再也烈不起来了。

但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打头的守卫还是上前冲永宁抱了抱拳,“公主殿下,是他们不懂规矩,还望公主不要怪罪。王爷在等着,公主这便跟我们走一趟吧。”

永宁将尖咀簪收了起来,“宁怀因要做什么?”

“公主殿下待会儿见着了王爷就知道了。”

永宁已经许久没有出过公主府了,这一出来,她才知道外面已经乱成了什么样子。东城区是贵族和皇族的集散地,因此本应该是繁华富庶之地,但是永宁看着满街的疮痍,几乎都快要认不出这里了。

越往前走她越心惊,到处都是奔走呼号的人们,他们脸上的表情惊慌又绝望,皆是骨瘦如柴。街角还有已经疯了的乞丐在笑着大声唱着自己编的乱七八糟的小调,“都要死了!定安候打了过来,我们都要死啦!大梁改姓比丘,萧家改姓比丘!咿呀咿呀!你们还跑什么啊!反正都是要死的人!”

“啊——!娘亲!爹爹!你们在哪儿啊!丫丫害怕!”

“这该死的宁王!不放我们出城,是想要我们这些老百姓陪着他一起死么!苍天啊!开开眼啊!”

永宁透过车窗,呆呆的看着窗外的情景,整个人都愣掉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京城居然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了么?这……还是大梁那个最繁华的京城么?天子脚下,百姓安宁富庶,应该是这样的才对啊!

她问着身边的婢女,“这些日子以来,京城一直是这个样子么?”

婢女见识过刚才她的狠辣,纵使心中有怨气,但还是不敢太过造次,“是,自从定安候在京城外驻扎,京城便几乎要断了粮路。”

断了粮路……竟然是这样……难怪她的膳食一日不如一日,她是不是应该感激宁怀因,在如此艰难之境地之下,宁怀因还能叫她这个囚犯吃饱饭?

那婢女颇为愤恨的说道,“若不是王爷心软不肯将你交出去,京城里又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当初明明是你自己见异思迁解除了婚约的,现在却要让我们受罪!”

这婢女刚说完,旁边一个蓝衣婢子就连忙拽住了她,“姐姐!你疯了跟她说这些!”

“说了又如何?反正等定安候攻进来了我们也是一死!大不了都是死,我还不如痛快痛快!”

不肯将她交出去……难道这么多天陆晅没有攻打进来,就是为了让宁怀因把她交出去么?她知道陆晅是担心一旦打起来,她在京城就成了无依无靠之人,刀枪无眼,怕她受伤。但是陆晅这么做了,又有多危险他知道么!他这般直接的跟宁怀因提条件,不就变相的向敌人承认了自己的软肋么!况且她这个软肋现在还在敌人手里,岂不是想怎么威胁他就怎么威胁他?!

陆晅这个大笨蛋!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就应该直接攻打进来才对!

她不由攥紧了拳头。

那么现在宁怀因派人来接她,是要做什么呢?她可不认为宁怀因会乖乖的将她送还给陆晅!

只见城门渐渐的近了,侍卫在车外喊着请她下车,车内的两个婢女对视了一眼,就将她拽下了车。站在这里,已经可以隐隐约约的听见擂鼓的声音,以及刀剑在地上摩擦的刺耳的声音了。她从未曾上过战场,但是,这一次,她却离战场这么近。她仰头看着高高的城门,后背就出了热热的汗,这座城门之后,就是百万的大军么?那么……陆晅也就在这座城墙之后了么!

侍卫将她带进一座帐篷,宁怀因就负手站在沙盘面前,见她到来,居然还冲她笑着打了个招呼,“宁儿……早上好啊。你还没用过早膳吧,饿不饿?要不要吃一点?”

他走到她面前,拨弄了她的头发一下,有些嫌弃的看了看她身上的衣服,“怎么就穿这个来了呢?永宁公主,应该锦衣华服,穿着大红的斗篷才对啊?”

美艳无双,朱红的嘴唇,大红色的白领斗篷,这就是她给人的印象。永宁看着宁怀因,反复的问着这几日她不知道问了多少次的话,“宁怀因,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是斗不过陆晅的。”

右手被人握住,宁怀因伸手探向她的袖口,一把就将她之前藏在袖袋里面的尖咀簪给拿了出来,他心有余悸的看了看那尖咀簪,“啊呀,宁儿身上果然带着这个呢。我可是害怕这个东西啊。有了这支簪子,宁儿的爪子就会变得锋利起来啊。这可不行。女人还是要温顺乖觉一点才好,宁儿说是不是呢?”

他反手将那支簪子放进来胸口,对着身后之人一摆手,说道,“带她下去换衣服,等会儿就送到城楼上去。”

“是。”

给她换衣服?!换什么衣服?!还有把她送到城楼上是要干什么!这个宁怀因,果然是要用她来威胁陆晅!她大力的挣扎着,“宁怀因!你这是何苦!你是斗不过他的!你若是现在开了城门,对所有人都好!”

“哦?对所有人都好?”宁怀因背对着她,喃喃说道,“可是对我却不好!”

陆晅骑着马站在队伍之首,他在京城城门外驻守已经驻守了很久了。他知道这般贸贸然的向宁怀因索要永宁是很冒险的举动,这无异于向宁怀因揭底牌自露软肋,但是这样做也能加重永宁自身的砝码,宁怀因就算是为了要挟他,也不会对永宁怎么样的。只要永宁能好好的,他怎样都可以。

他站在队伍之首,看着站在城墙上的宁怀因,冲他冷冷的喊道,“宁怀因!你已经到了穷途末路了!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宁怀因冲他残酷一笑,“定安候这是着什么急呢!好戏还未曾开场呢!今日我要为定安候你送上一份大礼,想必定安候是一定会喜欢的。来人!将人带上来!”

接着,陆晅就看到了一身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的永宁,双手被缚,就那么被推搡着上了城楼。宁怀因一把将永宁拽在身前,大声笑道,“定安候!你快看看这是谁?!可不就是你心心念念的那个永宁公主!如今我让你们有情人再次相见,你说算不算得上一份大礼呢?!啊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永宁的手腕被绑在胸前,动弹不得,宁怀因箍在她腰上的手箍得她生疼,但是这都不要紧,她看着同样仰头望向她的陆晅,突然觉得安定了下来。之前所有的担惊受怕和绝望,全都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了。

热泪滚滚,从胸口涌上来,暖暖的,是喜极而泣的眼泪。

她身上穿的这身嫁衣,正是之前她亲自挑选的和陆晅的那套婚服,大红嫁衣,外面罩着一层同色的云烟纱,即使现在北风瑟瑟,大雪纷飞,她被冻的牙齿直打颤,她也由衷的觉得欢喜。她要感谢那个嬷嬷给她梳妆的这么好看,鸦塞塞的云鬓之上翩飞着一只大金翅的凤凰,凤凰嘴衔着一颗东珠,顺下来的是小米粒珠穿成的流苏,大红的流苏,刚好垂在她的眉心。

她真想大声的问问陆晅,这是我们的婚服,我之前还来不及穿给你看,现在你看到了,我好看么?

宁怀因看着永宁的眼泪,讥讽一笑,目光中不甘又嫉妒,他一把将永宁的脸掰向自己,“宁儿,你还真是美呢。你穿着这身嫁衣,可比穿着嫁给我时的那套嫁衣好看多了呢。你还真的是很偏心呢……”

“宁怀因!”陆晅看着永宁被宁怀因抱在怀里,胸中就冉冉的烧起来一团怒火,他策马走向前,“你现在就将永宁放下来,我可饶你不死!”

“哈哈哈哈哈!定安候还真的是舍得下本呢,居然为了宁儿可以饶我不死……”宁怀因右手紧紧的抱着永宁,“可是……我要的却不止这么简单!”

宁怀因一把将永宁拽到身前抵在粗糙的城墙上,右手拿出来一把匕首,抵在永宁的脖颈上,“我要的是胜利!你现在就命你的人退兵!然后你自己上来代替她!不然……我就杀了永宁公主!”

永宁上辈子,上上辈子,加上这辈子,从来没有当过人质。她不知道此时该用什么表情。冰凉的匕首冒着寒气,就抵在她的脖颈上,那柄匕首削铁如泥,只要宁怀因稍稍动一下,哪怕只是抖一下,都可以在她的大动脉上划一个口子。

你问她怕不怕死?怎么可能不怕死呢,她是最怕死最惜命的人了。之前之所以能在别庄里自杀,那是因为真的对眼前的生活丧失了信心,她已经绝望了。在绝望之时,去死根本不是一件让人惧怕的事情。但是现在不同了,她有陆晅,她还要和陆晅去秘境里面度蜜月呢,她还要满足陆晅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愿望呢。他们约好了,有太多的事情要一起去做,她怎么可能先死呢?

陆晅是很可怜的,他说过,他是一个孤家寡人,在这世上没有亲人没有朋友,他只有她啊。他为了她放弃复国大业,为了她可以丢掉比丘的姓氏,隐姓埋名的一直用陆晅这个身份活下去。他为了她放弃了这么多,她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去死呢?

但是啊……他已经为她做的太多太多了,她也要为他做些什么啊。

“陆晅!他不敢杀了我的!”她因为冻的太久,说话都已经带了颤音,她大声喊话的时候脖子不可避免的要动,每说一句话,匕首那薄如蝉翼的刀刃就刮她一次,她能感觉到滚烫的血从伤口流下来,流进她的衣领里,那么那么热,几乎要激的她浑身颤抖起来。她忍着脖子上的刺痛,冲陆晅大声喊道,“你不要听他的话,直接命人攻进来!他……额!”

永宁的身体重重一震,她痛的连眼睛都睁不开,本来就冷的发抖的身体这下更是抖如筛糠。她粗喘了一口气,看着自己肩膀上插着的匕首,第一次知道原来被人狠狠的插一刀原来是这样的感受。

啊……啊……冷汗涔涔的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幸好宁怀因没有直接一刀捅进她的肚子里,不然她大概就要因为嘴欠死翘翘了呢……她脸上挤出来一个苍白的微笑,她啊,是最能苦中作乐的人了呀。

整个右肩膀痛的已经失去了知觉,宁怀因攥着那柄匕首,又在她肩膀上转了一下,她痛的惊叫出声,几乎都要听见匕首在骨头上慢慢研磨的刺耳声响了。

卧槽你大爷的宁怀因……永宁眯着眼睛,死命的咬着嘴唇不让呻吟出声。这个人大概是个骗子加疯子,昨天还流着泪问她有没有爱过他,今天就可以往她身上毫不犹豫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捅刀子。看来是她自不量力的将自己看的太重了,是呀是呀,可不能因为穿越到了大梁,就真的当自己是人见人爱的玛丽苏·永宁了呀……

永宁很佩服自己,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她居然也可以在心里自己开自己的玩笑。

她这个样子,陆晅大概会很痛心很着急吧……陆晅,不要心急,要冷静……要冷静……她穿着大红嫁衣死去的场景一直是陆晅心里的一个心结,她最担心他看到这副样子就发了狂,她怎么样都好,陆晅千万不能有事情。

哈,原来像她这么自私又胆小的人,也会有这么为人舍身的一天。不过对象是陆晅,她就无所谓了啊。

她想看清陆晅,只是……这疼痛来势汹汹,痛的她几乎要闭上眼睛就此昏死过去了。

“陆晅!你看到了么!我说道做到!”宁怀因像是发了狂,他直接抱起已经几乎快要瘫软在地的永宁站在了高台之上,他狂笑出声,“哈哈哈哈哈!她再不医治,就要失血而亡了!陆晅!你尽管攻进来啊!能和宁儿一起死,我也死而无憾了!”

“宁怀因!”

陆晅看得双目欲裂,他一把取下马上挂着的紫金弓和羽箭,弯弓拉箭朝向宁怀因就要射去。一抹血从他紧握的手掌心滴落下来,那是方才他攥的太紧,指甲狠狠嵌进掌心给生生掐烂的。他看着站在高台上面色疯狂的宁怀因和奄奄一息的永宁,那种熟悉的暴虐和嗜血之感又回来了。

他的眼前忽闪忽闪过一个画面,他骑着马,反手取下背后背着的紫金弓,弯弓拉箭,一箭射穿了永宁的胸膛。永宁睁大眼睛,仰面倒了下去。鲜血从她的檀口中不断的涌出来,她的喉咙里尽是破碎的血沫子,再也叫不出他的名字。

那画面不断闪过,激的他头痛欲裂。他不行的……他会杀了永宁的……他不行的……他会再一次的杀了他心爱的人的……陆晅喘息着看着城楼上的两人,手臂却抖得厉害。

宁怀因看到陆晅拉弓却不射出,将匕首从永宁肩膀上猛地拔了出来。血肉分离的痛苦几乎直接叫永宁晕了过去。她的眼前血红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她依稀听见宁怀因说,“陆晅,只要你敢射箭,我就马上杀了她!”

匕首被抵在了她的胸口,刺破了她的嫁衣,直接冷冰冰的贴着她的乳肉。什么……陆晅难道要射箭么……她朦胧间想着。哈……果然人是斗不过天的,就算她和陆晅是二世为人,也不能改变这个悲惨的结局。她注定是要死在陆晅的箭下。

不过……那也没关系。永宁笑着,眼泪汩汩的从紧闭的双眼中流下来。就算不能死在陆晅怀里,能死在陆晅手中也是好的啊。她也很满足了!

这一世啊,就算她死了,她和陆晅也一起度过了那么多美好的时光。在竹林小屋里的日子已经够了,每天劈柴担水看夕阳……晚上就喝酒晒月亮……哈哈哈哈,现在想想,真的像是偷来一样的欢乐和欢愉啊。

这一世啊,就算她死了,她也是心甘情愿的死的。她内心里没有怨恨,没有委屈。她的心里是充满了满满的陆晅给她的爱的。她并不空虚,并不孤单,也……并无遗憾。

她张开双臂,等着那注定的结局到来。永宁竭力的想要睁开眼睛看陆晅最后一眼,可是身体的疼痛已经消耗了她太多的精力,她的头昏昏沉沉,仿佛能看到白光。这是晕厥前的征兆。

不甘心,不甘心啊。好想再看陆晅最后一眼……

可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她的身体猛地被人朝前一带,接着,一种可怖的失重感就如潮水一般向她涌来。头发全部向上飘起,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能感觉到,自己在急速的下坠。可是,就在她以为要摔死的时候,耳边突然想起一阵闷哼,她的身体,就那么被人给抱在了怀里。

她呻吟了一声,用力的睁开眼,就看到陆晅,眼底翻滚着滔天的深情的陆晅,泪水不断涌出来的陆晅,温柔的看着她,那么那么温柔的看着她。

“永宁……”陆晅笑着流泪,那是劫后余生的眼泪,“我做到了。”

他将那一箭射出来了,他,改命了。

宁怀因瘫在不远的地上,手臂以一种奇特的姿态曲起,匕首早已被抛在了远处。他的胸口插着一根小小的细如拇指的羽箭,如果仔细分辨,就可以发现与当初杀死宁寰的羽箭是同一种。宁怀因侧头看着那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奋力的将自己翻了个身。

他们相拥着,对视着,笑的那么开心。

宁怀因便也跟着笑了,他身下的血慢慢蔓延开来,像是铺在身下的大红嫁衣。他嘴里喃喃着动着,却说不出口。血沫子从嘴里喷出来,嗓音嘶哑,发不出声。

呐呐……你们为什么笑的那么开心呢?能不能也让我笑的开心啊……我,我也想要幸福的啊。我……我好孤单……你们可不可以带我一个啊?

带我一个啊……不……不要丢下我……

他吭吭的笑了,眼泪在地上汇聚成一个小小的水洼。他抬手伸向自己的胸口,从衣襟里拿出了一只簪子,一只尖咀的,带着银铃的小簪子。他目光缱绻的看了那簪子一眼,将它放在唇边吻了又吻。

一阵清脆的叮当声。宁怀因不动了。那根银铃尖咀簪被他攥在手里,仿佛是融进了他的血肉,再也分离不开。

踩踏着荆棘而来的宁七公子,终于死了。

城楼上的人见状纷纷四散逃开,“王爷死了!快逃啊!快逃!”

永宁听着这漫天的呼啸声,却觉得是她此生听过的最好听的声音。她将头埋进陆晅硬硬的铠甲之中,放心的让自己闭上了眼睛。

“永宁……永宁!”

——分割线——

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那件事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那日,玄甲军攻入京城,血流满地。但京城的普通百姓却都毫发无伤,一时传为美谈。待玄甲军进入皇宫之后却发现,皇帝萧远,死在了皇后宫中。两人交叠着叠在床上,皇后手中拿着一把长长的匕首,从萧远的背上刺下去,一直连着在下面的自己,都给刺死了。时人不禁唏嘘,这个皇帝,连死都是死在女人身上的,真可谓是风流到死了。

王朝一代一代的更迭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变化,只要他们能够安居乐业,谁当皇帝都一样。

可从那日起,玄甲军的将领陆晅,却再也没有露过面。定安候真的如他自己所说一般,只为拱卫皇城,丝毫没有反叛之心。大梁还是那个大梁,只不过皇帝死了。但是天下还是萧家的,不愁找不到下一个皇帝。

从那日起,京中的事情都是魏国公家的小爵爷在操持,京城很快又从战火当中恢复了过来,好似那场几乎要动摇了大梁根基的战争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这个城市,恢复的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

竹林中。

陆晅扶着永宁在院子里行走,虽然外面下着大雪,但两人身上的衣衫却皆是单薄,但看两人却丝毫不觉得冷。

“永宁,你才刚醒,不要勉强。”

永宁不耐烦的嘟了嘟嘴,“我明明都醒了三天了,被你拘在床上烦都要烦死了。”

陆晅屈指在她头上轻轻的敲了一下,“就你顽皮。你肩膀上的伤还没好,可你半夜总迷迷糊糊的就压倒了伤口,我不拘着你,如何,难不成你想一辈子都抬不起来右手?”

永宁看着陆晅这严肃的脸,突然就瘪了小嘴,好不委屈,“陆晅……你又凶人家……”

她这一带哭腔,虽说陆晅知道她是故意的装的,但是总是不免要上了当。他连忙满脸愧疚的哄到,“是我不好是我不好,别哭了啊乖。”

“哼……人家才刚醒你就凶人家……我的命好苦啊……”

“啊乖乖……是我错了是我错了……来你打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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