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骨血 - 师父很魅很妖娆 - 兜里有烟
他一路走回昆仑山。在山脚下一个浓阴蔽月的地方。有一处简朴的宅院。好多年前。他就这般生活的。生命真的是一场轮回。大起大落。回到最初。
房间并不宽敞。甚至是狭促的。可在这五六米见方的地上。却摆满了酒坛。每次上山去。他都会摘些桃花回來。酿成酒。如今。桃花谢了。酒也醇了。只是无人分享。素骨取下背上的竹篓。坐到地上。望着这些酒坛。然后撕开了其中的一个封口。倒在了碗里。
犹记得。师父总是对他道。骨儿可愿陪为师喝一杯。说话的时候。下颌上方那抹淡淡的微笑。
愿意。愿意的。他笑了笑。在心里道。然后一饮而尽。
或许。年少的梦终归是要醒的。
无论是当年的琉刖还是今日的琴重华。
梦。就是梦。
素骨不胜酒量。连喝了几碗后。就把自己灌醉了。东倒西歪的倚在酒坛上睡去了。他的嘴角向上微微弯着。像是梦见了什么开心的事。睫毛轻轻的眨动。月光静静的从窗棂倾洒进來。覆在他的身上。一层淡淡的银辉。
很静。山中的夜晚总是安静的令人徒生点点忧伤。
然后。少年的眉目忽然蹙了蹙。像是在梦里经历了什么烦扰的事。
随即。他的眉头深深的锁起來。眉心拧成一道浅痕。手指也跟着轻微的抖动。好像很痛苦的样子。下一秒。他忽然睁大了眼睛。猛然惊醒。头痛欲裂。他捂着头在地上翻滚了几下。Www。。com急促的喘息着。一幕幕。掠过他的眼前。
那。是真的么。
为什么……
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剧烈的痛楚并未减轻这一刻的惊惶。
似乎。他看到了。看到了那些年被抹去的记忆。
那般真切的浮现在面前。一分一秒。
燃烧着熊熊烈火的庭院。人们都在四散奔逃。一个小小的瘦弱的身影在惊慌无措的大声哭泣。无处可逃。血流成河。
孩子在大声的哭喊着爹娘。可爹娘早已惨死于他人的剑下。
他不知道该逃向哪里。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极度的恐惧令小小的身体颤抖不停。
“少主。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快跑……”一张布满鲜血的熟悉的脸在声嘶力竭的朝他喊。随即人头滚落。就落在他的脚边。
孩子什么都做不到。他只是站在原地大哭。
这时。一个身影朝他扑了过來。他甚至沒看清那人的脸。就被扑倒在身后的柴堆里。那人死死的压在他身上。随即。温热的鲜红的液体从衣服里面流出來。身上的人渐渐冰冷。可仍旧保持着这个护卫他的姿势。
风声鹤唳。一片嘈杂。他一动不敢动。被压得几乎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渐渐安静了。他从尸体下爬出去。顺着柴草的缝隙望出去。地上流淌着暗红的浓血。横尸满地。他找不到爹娘。
这是他第一次目睹了死亡。在四岁那一年。
以这般惨烈的方式。
就在这时。一个高瘦的黑色影子挡住了他面前的微光。
那。黎明破晓的晨光。
血色黎明。他在望着他。所有人都死了。世界上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个彼此对视。
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有着神祗一般好看的眉眼。
那双漆黑的眼睛。比夜空还要深邃。比星辰还要灿耀。
可。他的手中却握着一把滴血的弯刀。
鲜血顺着刀锋的弧度缓缓的低落在地上。一点点晕开。就像绽放的赤梅。
他不知道这个少年是谁。又为何要久久的看着自己。更多更快章节请到www..com。
他的容颜让他想要亲近。可手中的尖刀却让他恐惧。
他是要杀了自己么。四岁的孩子感受到了死亡的迫近。唯剩放声大哭。
持刀的少年仍是静静的望着他。眸底划过一丝涟漪。似乎。冰冷嗜血的灵魂被轻轻拨动了下。
然后。他蹲下身。朝哭泣的孩子伸出手。
哭声渐渐熄了。孩子小心翼翼的也伸出了手。
随即。他被少年单手抱了起來。走了好远一段路。
少年玄色的衣裳上也染满血迹。长长的墨发随风轻轻的飞扬。
他不知道他要将自己带去哪里。
却唯记得。他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
他被他抱着。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踏过一路血痕。來到一方华丽辉煌的宫殿。
他害怕。又渴又饿。咬着自己的手指眼泪汪汪的抬起小脸望着少年。
少年垂下眼帘。看着他。睫毛那般浓密修长。他说。“别怕。”
然后。他被留在了大殿内。
少年回转头对他说“在这等着我。”
他点了点头。满目期盼。这个黑衣黑发的俊美少年似乎一下子成了他世界的全部。
锦缎金丝的帘幕落下。里面隐隐传來两个人对话的声音。
时断时续。听不真切。
而且。那时的他也听不大懂。
只是觉得其中一个人在抱怨。“不是说好。Www。。com一个活口不留的么。”
“他只是个孩子。”
“孩子怎么了。孩子也是活的。他是会长大的。”
“我意已决。”
“你。……”
沉默。长久的沉默。
随后。那个抱怨的声音再度响起“绝对不行。”
“同样的话。我不想重复。”
“糊涂啊。你好好想想。想想以后。”
又是一阵静默。然后只听那个笃定的声音道“沒有以后。”
语落。帘幕被掀开。黑衣少年走了出來。抱起了他。静静的望着。好久。
随即。他只感觉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从双目传來。直抵四肢百骸。第一时间更新 www..com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甚至连哭泣都还來不及。世界便陷入一片黑暗。
他活了下來。黑色似乎是对生命的全部注解。
在这段深渊般的日子里。一个人始终陪在他身边。
虽然他看不见他的模样。可他知道。是他。
那个刺瞎了他的双眼。又不曾抛弃他的少年。
他经常将手轻轻的覆在他的眼睛上。指尖微凉。
微凉。就像这人世。
素骨于刹那间。想起了所有。那曾拼命去想却怎么也回忆不起來的往事。
是的。是他给了他黑暗。又给了他光明。然后。离他而去。
可这一切都不重要。年幼无知。如今他已经十七岁。不再是个懵懂的幼童。
黑暗或者光明。又有什么关系。留在他心里的。此时此刻难以磨灭的是。血债。
爹娘。全族人的血债。
那柄握在他手中的弯刀。沾满了他至亲的鲜血。
这是无论过了多少年。用什么方式都无法偿还的。
琉刖。琴重华。他们两个人。惨绝人寰的杀害了他的爹娘和族人。
他也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少主。他本可以有令人艳羡的人生。
然。这些也不重要。
就是他们。一场血色屠杀。
可以。可以杀害我的富贵。我的未來。却不可以杀害我的父母家人。Www。。com
绝不可以。
原來。他们本就是在一起。很多年前。就在一起。
可为何要以我为代价。以我家族的鲜血为代价。。
世间本无任何公平可谈。
命运总是这般苍白的嘲笑着世人。
素骨久久的坐在地上。久到天亮了又黑下去。日落月升。黑白交替了不知多少个晨昏。他的身体早已麻木。冰冷。
师父。师父……
清风拂过林间。溪水静静流淌。
此间的人却丝毫不知一切已在冥冥之中地覆天翻。
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件事上。
一件令琴重华这样的武林至尊都茫然无措的事上。
不光他茫茫然。岚风更是茫然一片。要知道。他这是得担了多大的责任。
连续好几天了。两个人就是各种静坐。
今儿天不错。师徒二人便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望天……
“师父。”
“嗯。”
“你说……”
“什么。”
“也沒啥。唉。沒啥了。”岚风抓了抓头发。“沒事沒事。”
也是好几日了。两个人的话題始终在这种欲言又止间结束。
其实彼此都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就是沒法开口。
时间静静的流过。溪水清澈。蜿蜒远方。
“师父你饿了吧。”
“不是刚刚吃过。风儿你怎么心不在焉。”
“师父你不也是么……”岚风搓了搓手。拾起一根枯枝。在水面滑呀滑的。“师父你有何打算呐。”
师父静静的望着水面。“我也不知道。”
“可总得想个法子啊。到底是那什么。还是那个什么。”
“风儿。”师父忽然看向他。却又沒了下文。
“我看实在不行。师父你就留个伤疤吧。总比万一……是吧。”
“可……你我皆不会医术。”
“这有啥的。划开再缝上就得了。师父您老武功那么高。应该沒问題的。”
师父就又沉默了。“可这么多日子了。变化仍是不大。”
“是啊。”岚风叹了口气。将树枝扔进水里。“在哪呢你说。”
“不知道。”师父出现了一种很无辜的神情。漆黑的眼眸映着琳琳水光。
“师父。徒弟也怕了。”岚风终于是说了大实话。“要不。我看算了。”
“事到如今。又如何算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