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 - 亚当的肋骨究竟有几根 - 子衿卿卿
陆宇轩从简单的数字一二三开始教起,教覃隽学说粤语,虽说有九声六调的粤语令不少外省人闻而却步,但却难不倒覃隽。很快地她就能将一些老广州童谣念得朗朗上口,像模像样了。
下雨天的时候,她和陆宇轩同撑着一把雨伞去上班,她一面唱------
落雨大
水浸街
阿哥担柴上街卖
阿嫂屋企(家里)绣花鞋
一面将鞋子“噗噗噗”地踏着地上的积水,溅起一串串白色的雨花。
赶上星期天两个人都休息,他们会在上午到龙华镇上逛一逛,去录像厅看港产片,到客家小食店吃猪杂汤米粉和钵仔糕,下午再赶回到电厂,迫不及待地做另外一件事情,一件相当**的事情。
九十年代初期的深圳,大型超市和百货商场寥寥无几,商店里不光货品少,价格也比较贵。富华电厂的一些人便去办边防证,在休息日不辞辛苦地坐上两三个小时的巴士跑到沙头角的中英街去,不管是香皂,洗发液,沐浴露,还是奶粉,纸巾,丝袜,或是中草药油什么的,都一股脑儿大包小裹地采购回来,然后大家再一起拆分,既省了钱,又可以用到质量较好的舶来货。
当然,有再多的时间和再大的力气也不可能把整条中英街给拎回富华电厂,有时就只能将就工业村内小士多店里的东西了。那时的深圳几乎天天都在挖地,修路或是盖楼,搞得尘土飞扬的,小士多店里的东西都被蒙上厚厚的灰尘,小店老板整天拿着一块黑乎乎粘腻腻的抹布不停地擦来擦去,也难将这些东西的地下黑作坊的尴尬来路抹干净。
关于怎样对付关外不好的水质,喝水的话,覃隽有陆宇轩送的磁化杯,当然是有“杯”无患;呵护又黑又密的头发呢,除了来自中英街的洗发液,还有陆宇轩每个礼拜帮她从化验室提来的蒸馏水。
化验室的化验员朱彩梅是朱先生的侄女,朱先生的专职司机兼车队长阿财的老婆。朱彩梅本来在电厂的财务部当出纳,清闲自在的,滋润得很。有一次,周师傅下班后在食堂大厅里喝小酒,旁边坐了一帮刚下晚班来食堂吃宵夜的工人,电视上刚好是本港台在播放着的星座运程及风水堪舆一类的节目,大家看得挺起劲,周师傅借着酒劲儿即兴地就题发挥了一下,他说,你们知不知道,一个人的名字是很有讲究的,起得好的话,可能飞黄腾达,起得不好的话,不光自己运气差,还会带衰旁人的。你们看财务部的出纳的名字起得,朱彩梅,用潮汕话读倒是没什么啦,但是用普通话一读,彩梅,彩梅------财没,财没!这还了得,不是跟财神爷犯冲吗?这话很快就传到了朱先生的耳朵里。朱彩梅在财务部待着不合适,那去食堂当个采购总该可以吧。做采购可没有在财务部的办公室里待着舒服,每天得早早地爬起来,去嘈杂湿滑的菜市场挤一身臭汗。阿财虽然很心疼老婆,但想到做采购可捞的大把油水,心里也就稍稍地平衡了些。没想到的是,这居然被周师傅给驳回了。这回的说道是:彩梅,彩梅------菜没,菜没!这明摆着跟灶王爷犯冲啊!守着个“菜没”的食堂,不是让电厂的人等着饿死嘛。阿财气得是咬牙切齿。最后,朱彩梅被安排去了化验室当化验员,每天不论风吹日晒,都得拎着一个小桶,爬上高高的铁架,取水样回来化验。
陆宇轩每次回广州过完年返回电厂时,都少不了给朱彩梅带些干瑶柱,鸭陈肾什么的,这些来自广州历史悠久的一德路的正宗海味干货,让阿财家夏天的餐桌上常有一煲最正宗的“薏米瑶柱鸭陈肾冬瓜老鸭汤”,这煲香浓鲜甜的老火汤非常适合用来祛湿下火,在酷夏的时候清润他们一家人的肠胃。
所以,陆宇轩每个礼拜来化验室取两桶蒸馏水根本不算什么。
给覃隽洗头是每个礼拜的一个庞大而温馨的工程。陆宇轩先用电热棒将水温加热到刚刚好,再将洗发液从漂亮的瓶瓶罐罐里挤出来,在覃隽的头发堆里揉搓出许多的泡沫。白色的泡沫在头顶越堆越高,散发着好闻的香气,活像一个大大的棉花糖,陆宇轩每次总是说:真想舔一口啊。头发过完了水,再上护发素。最后便是用电吹风吹干头发,电吹风“轰轰”地小声吟,陆宇轩高声地唱------
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
穿过你的心情的我的眼
如此这般的深情若飘逝转眼成云烟
搞不懂为什么沧海会变成桑田
牵着我无助的双手的你的手
照亮我灰暗的双眼的你的眼
如果我们生存的冰冷的世界依然难改变
至少我还拥有你化解冰雪的容颜
…………
覃隽的每一根头发都伴着陆宇轩的歌声轻舞飞扬,如痴如醉。
陆宇轩唱完《穿过你的黑发的我的手》,覃隽自然得再和上一首《追梦人》。
让青春吹动了你的长发
让它牵引你的梦
不知不觉这城市的历史
已记取了你的笑容
红红心中蓝蓝的天
是个生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