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圆三章 师门 - 乔之蓁蓁（GL） - 闇白隠
山脚下立着一块石头, 上书“宵乾”两个字，穆倚乔猜测这大概便是山名了。
“这既是山名，也是我们派名。”
林语蓁似乎能读懂她在想什么, 便柔声解释道，“从这里开始就要走上山了。”
穆倚乔闻言点点头, 听话地跟着她下了马。
二人牵着手，一起踩着石阶向山上走去, 没人说话却不觉尴尬。对方的体温从指尖传递到心间, 驱散了细雨带来的些微寒意。
穆倚乔一边走一边欣赏着山中景色。不同于连暮山的静谧和天华山的恣意, 宵乾山无处不透着霸气，她心道若圣人来到这里看到山中的样子，会不会将这宵乾山据为私有？
但她又觉得, 圣人大约不会这样做的吧。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穆倚乔都觉得自己好笑，不由得笑出声来。林语蓁见状捏捏她的鼻尖：“笑什么呢？”
“没，没什么……噗。”
看着林语蓁一脸古怪的样子，穆倚乔只好说与她：“我在想, 阿爹若是见了宵乾山的模样, 会不会秋闱的地点就要改为这里了。”
“但我却有一种迷之自信，觉得阿爹不会的。”
林语蓁不置可否地看着她，几乎要盯得她发毛才出声道：“你以前可不会叫圣人阿爹的。”
“啊……”
“还有迷之自信是什么？”
穆倚乔有些语塞，支吾了半天：“就是、不晓得为什么就是很自信……”
心里却想着：我刚刚说的是阿爹么？
“唔……这样啊，那乔儿便是迷之可爱，迷之……”林语蓁贴近穆倚乔耳边, 顺势咬了她耳垂一下，“魅惑。”
穆倚乔被她的动作吓得跳开，满脸通红的看着她。哪知那始作俑者非但没有做坏事被抓包的羞愧，反而意味深长地舔了舔嘴角。
“阿蓁！都到了师门你还这般乱闹！”
林语蓁却不以为意，笑着说道：“师父和师兄师姐都知道，我娶了个秦王殿下。”
“娶？”
穆倚乔听到这个字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我……你是说，师门里都知道我……”
“师姐是师门中最受期待的那个，师父除了最宠我以外，便是师姐了。”林语蓁淡淡说道：“她要做的事，师门中定会给予全力支持的。”
穆倚乔想不太通她这话什么意思，看她也没有要解释的**只好搔搔脸颊作罢。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至山顶处，早有人在那里接应了。
七八岁的白衣小童笑盈盈地朝着二人拱了拱手，用稚嫩的童声说道：“小民见过秦王殿下与秦王妃殿下。早得了消息殿下与娘娘会光临敝派，师门中便派了小民前来恭迎二位，殿下娘娘这边请。”
林语蓁见了小童这副模样，拍拍小童的头轻笑道：“阿元你这调皮鬼，作甚要装模作样？”又对穆倚乔说道：“阿元是八师姐的徒儿，很可爱吧？”
小童一本正经道：“师叔有所不知，师祖说礼不可废，若殿下与娘娘不开口，我等便不可以下犯上。”
穆倚乔只觉这小童有趣得很，也笑道：“阿元当真可爱。咦？女孩子？”
“阿元是女孩子哦。”
原来跟自己一样啊。
“阿元，这便是你的殿下师兄了。”林语蓁故作严肃地看了穆倚乔一眼，转头对阿元说道。
穆倚乔：“……”
阿蓁你知道你这样我好心痛的吗！
结果却听到阿元调皮的说道：“阿元见过殿下师姐。”
穆倚乔顿觉人生无望，为什么都要欺负她嘛。低声叹气，连脑袋也耷拉下来：“阿元乖，师姐没有给你带见面礼，阿元会不会怪师姐？”
阿元扑上来抱着穆倚乔的大腿，抬头笑道：“不会，阿元第一次见到皇室中人，就是最好的见面礼了。”小脑袋蹭了蹭穆倚乔，“听二师叔说，皇宫里都是吃人的怪物，但二师叔不是，师姐也不是，所以二师叔是骗阿元的对不对？”
柯楚盈在师门中排行第二，阿元口中的二师叔便是柯楚盈。
穆倚乔突然沉默，气氛便安静下来，林语蓁没料到她会不说话，也有些不知所措。斟酌着该怎么开口时，穆倚乔却说话了。
“是啊，二师叔没有骗你，皇宫里都是吃人的怪物。”
穆倚乔摸摸阿元的头，阿元似是感受到她的难过，便收起了好奇心，用手拍着她的大腿安慰着，“师姐这些年过得辛苦了，阿元带师姐游宵乾如何？保证师姐会很开心的！把那些令人难过的伤心的事全部抛到脑后哦！”
看着阿元闪闪发亮的眼睛，穆倚乔将人抱起，嘴角扯出笑容道：“好啊，就让阿元作向导，带我看看师父和阿蓁待过的地方是怎样的。不过要等拜见了师祖过后才行呢。”
一大一笑着向大堂走去，林语蓁在后面看着二人的身影，尤其是穆倚乔那瘦瘦高高，似乎弱不禁风的身子，不由得心疼起来。
也罢，终究会好起来的。
大堂中，两位老者站在最前方，后面一排是四位已过而立之年的中年男女，还有三位青年，穆倚乔心道想必便是几位师叔师伯了。
“参见秦王殿下、王妃娘娘。”
她将众人扶起，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在古代活了十几年，别的没怎么干，倒是净扶长者起身了，尤其是宁儿失踪之后，自己成为最小的皇嗣，让穆倚乔心里更别扭了。
怎么就不能破除这该死的封建主义呢。
林语蓁为她一一介绍着，而她则暗暗观察众人。还好，没有特别刁钻刻薄的人，这倒是让穆倚乔欣慰了些。
要是让林语蓁知道她现在想什么，估计会说穆倚乔还是太迟钝了，到哪都能忘了自己的身份。放眼望去，普天之下有几人敢对皇室不敬，尤其她还是嫡长子，几乎是确定为下任国君了。
但她们想得远不及柯楚盈远，凭实力和资历，还是穆倚荀更胜一筹，即便是嫡出被赐太子玉，穆倚乔也未必能让人信服。朝中大臣大多是偏向于穆倚乔的，其中不乏认为她优柔寡断之人还在犹豫，另一拨偏向穆倚荀的朝臣则就是因为穆倚乔太过软弱而觉得她不适合作为君主。
“乔儿，你随我来。”
最年长的男性出言道，穆倚乔先是因着称呼愣了一下，而后才反应过来这便是自己的师祖无尘道人。都怪自己刚刚只顾着看人面相而未注意听林语蓁介绍，穆倚乔暗暗骂了自己一句，嘴上仍恭敬地说道：“是，师祖。”
但是看了看自己腿上的挂件，穆倚乔就觉得有些头疼了，她轻声唤着：“阿元。”
阿元眨着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无尘道人：“师祖，阿元不可以跟师姐一起么？阿元好喜欢师姐的。”
无尘道人拍拍阿元的头，慈祥地说道：“阿元要听话，师祖现下要跟乔儿师姐有些话说，一会儿就把师姐还给阿元的，就一会儿好不好？”
阿元揪了揪无尘道人的胡子，鼓着脸颊闷闷说着：“一会儿就要把师姐还给阿元呢，师祖要说话算话。”
“自然，师祖何时骗过阿元？”
穆倚乔只好在边上无奈地呵呵笑着，倒是没注意林语蓁脸色不对。林语蓁绞在身后的手指使劲勾了勾，自己憋屈着又不能说，一个大人怎么能跟小孩子争风吃醋。
无尘道人带着穆倚乔进了宵乾祠堂，除去一些有家族的弟子，里面供奉着宵乾数位前辈的排位。穆倚乔不晓得为何师祖要带自己来这里，但师祖表情凝重，似有重要的话要说。
“阿盈说，她要护你一世周全，为此甚至不惜将阿蓁骗进局中，你可知晓？”
穆倚乔点头，示意自己已得知此事，又不解地看着无尘道人。无尘道人闭了眼，若有若无地叹息着，“阿盈的性子倔得很，情伤难愈却又不肯罢手，虽不曾与我等说往事，但能感知到她的那股子坚决。”
“她说，你必须要活着。”
“为什么……我对师父来说无亲无故，何苦要……”
“天机。元让大师曾说与你吧，你会旺国运。”
“可我……”
“不要说你无意，不管最后你能否坐到那个位子，你都不能死。”
无尘道人紧紧盯着穆倚乔，却是满眼怜惜与担忧，“你要学会如何做一个君主，哪怕……”
他接下来的话说得穆倚乔几乎颤抖起来：“双手沾满鲜血。”
又回想起那日梦境中元让的话，穆倚乔觉得浑身发冷，她似乎看到黑暗中彼岸花开得正旺，鲜红得如用鲜血染成般，抱住头喃喃道：“我不想杀人，不想……不要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