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进九章 相认 - 乔之蓁蓁（GL） - 闇白隠
副尉帐内。
“疼不疼？”
林语蓁正心疼地给穆倚乔通红的手背擦着药油, 看着那一片红肿里有些地方一开始泛着青紫，便有些气恼：“宁娴也真是，没想到看起来瘦瘦弱弱的, 力气却不小，你这一伤又要好些日子不能动了。”
穆倚乔哭笑不得, 看着林语蓁微红的眼眶心下一软，无奈地安慰道：“不过是一只手罢了, 怎么就不能动了？你呀也莫怪她, 及笄之年都未到的小娘子便已在花楼里生活了五年, 性子还这般刚烈，怕是吃了不少苦，一时半会都接受不得他人好意了。倒是该怪我, 太心急。”
林语蓁不说话, 瞪着眼睛手上施了狠劲，看着穆倚乔疼得有些龇牙咧嘴，又不忍地放轻了动作。
“但话说回来，”穆倚乔看着自己的手连没伤到的地方都被揉得通红, 知她恼自己便转移了话题, “阿蓁觉得，她会是宁儿么？”
林语蓁手上动作一顿，很快却又揉捏起来，表情也严肃了许多，“单看眼睛，我觉得宁娴跟师姐很像, 可若说别处似乎又不大像。”
她低头盯着穆倚乔的手，无意识地揉捏着，脑子里不知道在思索些什么，连药油快干了都未察觉。穆倚乔看着她眉头微蹙，十分认真的样子，也不敢去打扰，便由着她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林语蓁突然啊了一声，“说起来，宁娴的唇上跟师姐也蛮像的！”
“唇上？”
穆倚乔头回听她这样说，也好奇起来，她眨巴眨巴眼睛，歪头侧耳做出倾听的样子。
林语蓁点点头，“你有记得师姐抿唇时候的样子么？”
当然没有，我一颗心都在你身上，哪有功夫去看别人长什么样？穆倚乔撇撇嘴，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出口，谈正经事的时候就该有个正经样子，于是一副老实憨厚的表情，“不记得。”
好在林语蓁没有察觉她心里那点小九九，思索道：“师姐抿唇时会下唇微收，上排牙齿便紧扣着收进去的唇肉，因着这个动作，两边唇角便向下耷拉着。这样的动作不同人做出来会出现不同的效果，师姐长相清甜可人，只是之前情伤过重才冷着脸，但若抿着唇便是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林语蓁顿了顿，“圣人则淡漠些，所以若宁娴确是七殿下，该是融合了二人的特点，这样的话应当比师姐看起来凶一些……”
她说着说着声音突然小了下来，“不对呀，宁娴的脸上除了这两处完全看不出与师姐和圣人有相似的地方，只不过……做了与师姐同样的动作罢了……”
起初穆倚乔听得十分细致，也觉得她分析得有理，到后来发觉她越说越泄气，最后一句话说完整个人像泄了气的气球，底气一点都不足了，之前挺得直直的脊背也弯了下来，只好笑着伸出手臂将人捞在怀中，道：“算了莫要想了，是也好不是也罢，咱都当她是亲妹妹不就成了，何必杞人忧天？”
林语蓁埋在她胸前，抽抽鼻子，“我只是担心她不领你的情，末了伤你的心。”
“那便……随了天意吧。”
穆倚乔盯着发出爆裂声响的烛芯，一时有些恍惚，只是没等她恍惚多久，林语蓁便从她的怀里跳出来，“我忘了我有要事要与你说的。”
第二日穆倚乔去找宁娴时被拦在了帐外，跟宁娴一同住的小娘子对她说，宁娴病了。
穆倚乔眉头一皱，昨晚还好好的，怎么说病就病了呢？
她跑去找了大夫，大夫扯了红线把脉后摇摇头，说了句只能等她自己醒过来。穆倚乔不信邪，追着大夫问到底怎么回事，大夫被她吵得烦了才说道：“离魂之症啊，老夫治不了。”
离魂……像自己一样么？
穆倚乔垂着眸，任由大夫离去。林语蓁瞧见了，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兴许过一会便好了呢。”
不愿她担心自己，穆倚乔只得抬头给她扯了个笑。
最终穆倚乔还是进去看到了宁娴。
宁娴安静地躺在那里，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着，唇上无半分血色，全然没了平日里妖媚勾人又嚣张跋扈的样子，看起来楚楚可怜。也只有这般安静的时候才能让穆倚乔想起来，这个少女甚至还未满十五。
林语蓁上前，用手背贴了贴宁娴的额头，又摸了摸宁娴的手，转身遇上穆倚乔带着期盼的眸子，狠着心做了个摇头的动作，打破了她那份脆弱不堪的期盼。
为了不打扰宁娴，两人只待了一会便退了出去，刚踏出帐时，林语蓁道：“冰冷冰冷的。”
“那……”
“但脉还在跳。”
林语蓁不给她机会，便堵住了她所有要说的话。
“这中元节，还是快些过去的好。”
穆倚乔先张了张嘴，半晌才说道：“你是说，宁娴受了中元节的影响？”
“八/九不离十。”
穆倚乔还想说大活人怎么会受影响，转念想了想自己，又把这句话咽下去了。
“走吧。”
走之前穆倚乔还给那姑娘留了命令，说若宁娴醒了第一时间通知她。
中元节算是军中的休沐，上头说可以给故人烧纸，只要不烧了粮草，因此缕缕黑烟随处可见。
两人牵着手，在驻地里散着步，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蹲在地上或哭或笑地与亲人说着话，相顾无言。
穆倚乔莫名想着，前世的父母是不是已经死了？
要不要也给他们烧一些？
转念一想，那千年后的事现在她操什么心，没准这个世界的那个时候她就有父母了呢。
呸，胡咧咧，难道还真有转世让她回到一千年后啊，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在这个世界活下去吧，不然哪天被她老子发现她是个姑娘可就该没命了。
傍晚时分，那姑娘跑过来告诉穆倚乔，宁娴醒了。彼时穆倚乔正打理着刘远刚送来的楼里的事务，听了消息赶忙撂下笔跑了过去，急得林语蓁在后面追着说慢些跑。
再次看到宁娴时，宁娴脸上已经有了些血色，可唇上还是惨白惨白的，眼睛已经睁开，正茫然地看着天花板。
手中还抓着那块小木头。
看到穆倚乔时，宁娴的眼中闪烁了一下，泪珠子就这么掉下来砸在枕头上，在粗布上晕开了一朵梅花。
“哎、你你你，你别哭啊，白哥哥在这呢。”
穆倚乔最见不得女孩子掉眼泪，赶忙在身上摸着帕子，却尴尬地发现自己的帕子被丢在了营帐里。正急着，手边突然递过来一张素白绣着一对鸳鸯的帕子，林语蓁的声音也在耳边响起。
“喏，快给妹妹擦擦。”
穆倚乔结果帕子，朝着林语蓁咧嘴一笑，露出了八颗小白牙，看得林语蓁想要摸摸她的头。
还说宁娴呢，这家伙也只有在自己面前会这般孩子气，林语蓁无奈又满心宠溺。
哪知宁娴的泪珠子越擦越多，到最后搞得穆倚乔手忙脚乱起来，求助地看向林语蓁：“怎么办，再擦下去这粉嫩嫩的小脸都要擦破啦！”
没等林语蓁答话，穆倚乔又转了回去，哄着宁娴道：“女孩子眼泪最值钱了，你这一哭，可不知丢了多少银子，少说都把家当丢没了！好啦不哭了，眼睛都肿了，像个小白兔一样。阿蓁阿蓁，快去叫伙房煮个鸡蛋，不不不多煮几个，她这般哭下去一个可不够。”
林语蓁哭笑不得，“到时候多了怎么办？”
“多了就吃了呗，给我妹妹补一补，看都瘦成什么样了。”
“哎。”
“哇！阿蓁你吓我作甚！”
林语蓁趁着穆倚乔不注意跳到她身边，吓得她险些坐到地上，幽怨地看着她，林语蓁忽然叹了口气，有些惆怅地说道：“鸡蛋可是补品，军中未必会有啊。”
“……”
她不说穆倚乔几乎忘了自己还在军中，顿时郁闷起来：“那怎么办？”
“桂花糕……”
却是床上的宁娴开了口，那声音弱弱的，半分张扬的感觉都没有，穆倚乔听了好生心疼，当即便应了下来：“等着，哥哥给你做去。”
林语蓁讶道：“你还会这个？”
“那是，”穆倚乔拍拍手，边走边说道，“当年为了哄宁儿我可跟阿娘学着下了不少功夫，小丫头就爱吃我做的。我先去做了，过会就有的吃了。”
“阿蓁姐姐……”
林语蓁下意识哎了一声，意识到是宁娴再叫自己时又惊又喜，竟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宁娴此时又不能多言，只好一个闭着眼睛掉泪珠子，一个在旁边默默擦着。
穆倚乔回来就看到这么个场景。
还是林语蓁先惊喜地跟她说，宁娴叫她姐姐的事，穆倚乔听了也很开心。
但是让她更惊喜到红了眼眶，险些打翻手里的桂花糕的还在后面。
床上那人拿出小木块，举到穆倚乔眼前，在穆倚乔莫名之时再次开口。
“六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