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枯二章 真心 - 乔之蓁蓁（GL） - 闇白隠
五天后, 穆倚乔收到了圣人的密信，信的内容让她浑身冰冷，似乎连血液都冻僵了。
午夜时分, 外面的蝉鸣和燥热都让人心烦不已，佘千湛一张冷若冰山的脸上罕见地多了几分愁容, 站在一旁的彭肃也止不住地叹气。林语蓁陪着穆倚乔，拉着她的手亦是默不作声。
令人意外的是, 穆倚乔没有秘密被戳穿的慌乱与惶恐, 竟十分冷静地思考着密信的内容。
“眼下本宫是女儿身的事情人尽皆知, 不知佘少将军以为如何？”
佘千良抬了抬眼皮，不置一词：“这是殿下的家事，末将不宜参与。”
穆倚乔听了这话反而松了口气地笑了笑, 摇摇头道：“少将军可错了, 本宫对外的身份可是嫡长皇子，如今变成了嫡次公主，穆国的根基可就不稳了，少将军怎能说是家事呢。”
“自古以来皇位传嫡传长, 如此一来穆国便无嫡出皇子, 大郎作为庶长子，便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她一脸轻松，竟还笑得如此淡然，倒是让佘千湛有几分欣赏：“殿下第一点想的竟是储君之事与穆国根基，忧国事是好，但殿下可曾想过, 自己的欺君之罪要如何处置？”
穆倚乔也曾想过身份被发现的时候要怎么办，总想着大不了便是一死，没准又死回去了，倒是自以为豁达得很，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还是忍不住心里抖了抖。
“本宫当然想过，无非是两种结局，生或死，”穆倚乔故作轻松地说道，“但本宫会活着，少将军信否？”
佘千湛眉毛一挑，显然对她的话有所质疑，彭肃也持怀疑态度，只有林语蓁神色平平。
三人的反应都被穆倚乔看在眼内，看到林语蓁平淡似乎又带了点笑意的脸，穆倚乔心里也跟着笑了笑。
也只有林语蓁能无条件的相信她了。
“少将军可识得此物？”
穆倚乔从腰侧掏出一物置于桌上，那物什与桌案接触发出啪的一声。她没急着收手，而是先扫了一下三人，等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自己手上时才慢慢移开。
那物什的全貌慢慢被揭露了出来，三人都先一愣，而后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殿下不说，末将都快忘了这东西了。”
佘千湛万年冰山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笑容，几个月的相处都快把穆倚乔当成自个儿亲弟弟了，这会忍不住笑骂了句：“殿下可真行，平时没把自个儿当回事，这会儿倒把这太子玉丢出来了。”
穆倚乔看着他笑，忍不住也笑着回了句：“瞧少将军说的，这玩意不就是用来保命的么？”
当年圣人虽是在元让大师的暗示下把这块玉给了她，却没真正当她是太子来培养，自然也没想着日后还会有这种时候。好在穆倚乔只是懦弱不傻，留了个心眼儿把太子玉收好不曾示人，让所有人都几乎忘了它的存在，现如今可算看到了回报，穆倚乔高兴还来不及。
“这玉是大师开了光的，圣人自然不好收回，”佘千湛又瞟了眼那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殿下怕是穆国唯一一个被大师提点的嫡长皇子了。”
“少将军莫笑话本宫，本宫也不晓得怎么就被大师看上眼了，估摸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运气好。”
穆倚乔打着哈哈，想着一句话带过，却不想被佘千湛的下一句话震到了。
“哪是运气好啊，”佘千湛摇摇头，“你的来历，都叫人知道了。”
穆倚乔脸上的笑一僵，脸色变得煞白，“你说什么？”
林语蓁心下一惊，也竖起耳朵来。她突然回忆起那几次奇怪的梦来，梦里她在完全不熟知世界里一次又一次地看着穆倚乔被人欺负却不能伸出手去解救她，只能心疼着穆倚乔，恨不能自己穿过去给她温暖。
难不成她真的是从别的世界来的？
“乔儿……”
林语蓁的声音听起来似乎过于小心，就好像在接近未知领域时的那种不安，宁愿退避三舍也不愿碰触那可能带来伤害的事物，这个认知让穆倚乔心中凉了一片，她突然很害怕就这样失去她。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穆倚乔脱口而出，“阿蓁你听我说，那些都是骗人的，没有什么异世界也没有什么穿越，我睁眼看到的就是那如同牢笼般的皇宫，束缚着我的身份我的思想我的行为，我带着阿娘的期望努力生活着，我不想阿娘整日唉声叹气，不想阿姐所嫁非人，我想要变得强大起来，我想要周围人都获得更加幸福，我甚至、甚至……”
林语蓁的眼睛亮亮的，却让穆倚乔心中更加没底，那双眸子里的期盼和希望，是她曾追求的救赎的光芒，她甚至不敢把后面的话说出口，生怕眼前人下一瞬就会说出“我对你很失望”这样的话。她低下头，耳边是林语蓁波澜不惊的声音。
“甚至什么？”
“甚至不敢喜欢你，去爱你……我好怕……”
“原来是真的。”
穆倚乔猛地抬起头，惴惴不安地抓着林语蓁的手，却一个字都吐不出。
只听林语蓁叹了口气道：“真傻。”
她把穆倚乔拉进怀里，左手按着她的头与她亲吻，右手安抚着她的背，轻声说道：“是不是又在胡思乱想了？你这样，不乖的，该罚。”
穆倚乔茫然又惊慌地低头看着她，觉得自己吃不透她的想法，不知如何是好的由着她亲吻自己，却见林语蓁嘴角又荡开了笑意，声音宠溺而温柔：“可我又舍不得罚你，还是算了。”
“阿蓁你……”
“嘘……”林语蓁用食指抵住她的唇，“你有个好友叫郑晓筱，对么？”
穆倚乔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想要问她怎么会知道却因着无法说话只能用眼神示意。
林语蓁的手依旧在抚着她的背，“我知道啊，乔儿曾经被冷落的苦楚和孤独，明明我的乔儿那般优秀，为何要顶着别人的非议和谩骂来生活呢。”
她什么都知道了。
穆倚乔满脑子都只有这句话，惊慌失措地想要后退远离她，却又被她捞回来。
“后来我想了想，便是因着乔儿太过优秀才惹人嫉妒，对不对？”林语蓁笑着点点她的鼻尖，“我的乔儿，是最棒的人。”
“我相信你，无论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不管你的过去是什么样子，曾经做过什么，被人如何批判，我都只相信我认识的你。”
穆倚乔觉得鼻子酸酸的，眼眶也有些酸胀，把林语蓁抱得更紧一些。。
“你善良坚强，细心体贴，爱护着周围的人，即便是在最危急的情况下也会做出有利于全局的决定。”
她的眼中被温热的液体充盈着，心中也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满溢出来。
“可你又十分胆小，被人指责时也忍着一声不吭，想让人更多去欺负一下。”
刚刚的感动险些被这句话噎回去，穆倚乔几乎要出戏了，接下来的话却让她满心的委屈消散得无影无踪。
“你非十全十美，可他人再完美，也非我心中之人。”
“我信你，也只爱你。”
不知何时，帐中只余她二人，彼此的温暖通过交缠的舌尖传递到对面人的口中，也到了心里。
帐外的佘千湛和彭肃不约而同的摸了摸鼻子，彭肃有些受不住这尴尬的气氛，先开口道：“我想回家跟媳妇亲热亲热了。”
佘千湛瞥了他一眼，“出息。”
“人俩小娘子感情这么好，就不兴我想想媳妇么！”
彭肃那人如其名而向来严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别扭，看得佘千湛坚毅的面庞都抖三抖。
“少将军就不想媳妇么！”
“想啊，”佘千湛挑挑眉，“但媳妇就在不远的镇子里，我想就能去看啊。”
“……”
世家子就是这么可怕，彭肃心中郁结。
“不过，殿下是女儿身这事，你怎么看？”
“能怎么看，用眼睛看呗，”彭肃跳上矮木桩，突然觉得刚才这话说得有几分猥琐，赶紧说了些别的，“人元让大师都说了殿下是镇国之宝，圣人难不成还能真因着殿下是女儿身而废了殿下的身份？”
“再说了，圣人这么做，皇后娘娘也不能同意啊，圣人还是得听娘娘的。所以说来说去，这事压根没得商量，就是废不得。”
佘千湛嗯了一声，“没想到你还挺明白。”
彭肃看着现在顶着面瘫脸调皮的佘千湛，十分想念小时候严肃老实的佘家大郎君。
“但就怕大殿下那边……”彭肃有些担心。
“怕什么，咱佘家军是效忠穆国的，穆国根基大过天，就算大殿下再有理咱也得护着六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