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冰锥 - 秦宫美人 - 唐凰
    秦十五年,政月二十六,秦将蒙恬率三万大军攻向太原。
    这场大雪下了三天三夜,宫道上的积雪听说都有一尺来深了。
    “主子,雪总算是停了。”清歌端来一盏热茶,笑道。
    赵挽走到窗前,回头对清歌道:“你去准备一些暖和的衣物,本主想去看看弦月。”
    “主子,雪才刚刚停,怕是会寒气入体!”清歌忍不住劝道。
    赵挽笑了笑:“又不是融雪的天,应该无妨的。”
    弦月宫依然冷冷清清,赵挽走进宫门,隐隐闻到一股血腥味。她下意识地看向地上,整个地面都铺满了白雪。
    是那里吗?是柳长使死的那里吗?
    赵挽盯着那里看,总感觉那里有一颗带血的头颅要破雪而出。
    清歌拉了拉她的袖子,轻声道:“主子。”
    赵挽回过神来,暗暗摇头,怎么今日注意这些来了。
    继续走着,清歌疑道:“怎么没看见纤画姑娘?”
    赵挽快步走进内殿,弦月此时正倚在床上,听到动静,连忙扭过头来。
    弦月头发凌乱,面色苍白,整个人似乎蔫了一样,只有一双眼睛里有着异样的光彩。
    见到是赵挽,便欣喜地伸出手来,眼中的泪也随之滚落下来。
    赵挽也是眼眶一热,正要握住她的手,弦月却怪叫一声,然后目光紧紧地盯着她的肚子。
    赵挽疑心不已,面上强笑道:“弦月,姐姐来看你了。”
    弦月慢慢地将目光移到她脸上,眼泪不停地掉落下来,声音沙哑道:“姐……姐……”
    赵挽坐了下来,握住了她的手,一怔:“弦月,你的手怎么这样冷?”
    弦月勉强地微微一笑:“这寒冬怎能不冷?不光是手冷,就连这心里都是冷的!”她伸手捂在自己胸前,目露悲茫:“姐姐,这里不光冷,还很硬呢!疙得我好痛,有时候我真想挖了它!”
    赵挽一时微愣,随即道:“妹妹怎么净说些傻话!人没了心还能活吗?”
    “没了心还能活吗?”弦月悲伤出声,转而犀利道:“可有的人却活得好好的!”
    赵挽一笑,全当是胡话:“我带了一些御寒的衣物来,妹妹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
    说罢,轻舞便将衣物都放在床边。
    赵挽在四周看了看,问道:“妹妹,怎不见纤画在旁边伺候?”
    “她去做重要的事了。”弦月随口道。
    “重要的事?只是没人伺候在你身边终究还是不便的。”赵挽道。
    弦月嘴角蕴一抹诡异的笑:“我还有什么不便的!”
    赵挽觉得现在的弦月似乎跟以前很不一样,随即柔声道:“你看,还有五个月你就要做姨娘了!”
    弦月在将目光投向她肚子的时候,脸上再次露出了怪异的笑:“五个月?”
    赵挽微笑:“是啊。”
    弦月抬起头,看向赵挽。
    赵挽浑身一颤,猛地站了起来。清歌轻舞迅速过来扶着。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
    赵挽只感觉头皮发麻,她试探道:“弦月,你怎么了?”
    弦月低下头,口中发出尖锐的叫声:“我是高兴呢!我就要当姨娘了!”
    赵挽忍不住叹息道:“妹妹何必要这么对自己呢?姐姐知道雅美人之事怕是云香夫人……”
    赵挽还没说完,弦月就跳了起来,随即慢慢地坐下来,淡然道:“姐姐,只有你相信又有何用?”
    赵挽走近她,再次握住了她的手,道:“清者自清,总会有真想大白之日!”
    弦月亦笑道:“是啊!也许就是今日呢!”
    赵挽微笑:“你能想得这么开也是好的!”
    弦月躺了下去,道:“冬天妹妹总爱犯困,现在又想睡了。”
    赵挽笑着帮她盖好了被子,道:“那你先睡吧,改天我再来看你!”
    弦月点点,一直目送她走出内殿。
    赵挽回到六英宫后,也有些犯困了,简单的沐浴后便躺在场上小恬。
    赵挽只觉得自己像是睡着了,可又能听到外面的动静,如此模模糊糊的睡着。
    “主子,主子。”好像有人在耳边唤道。
    赵挽睁开眼睛,道:“清歌,我正睡得正熟呢!”
    清歌一脸慎重,轻声道:“刘少使没了。”
    赵挽起身:“怎么没的?”
    “不知道,突然就没了。大王正在回中宫里呢。”清歌道。
    “大王?”赵挽呢喃问道。
    清歌道:“是啊,当时是欧阳良人第一个得知的,因事情蹊跷,便禀了大王。”
    是了,如果不是有人特意向嬴政说,嬴政又怎会知晓一个少使的死讯呢?
    “主子,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清歌问道。
    “梳妆吧。”
    赵挽走在去回中宫的路上,回中宫离弦月的昭月宫很近,大概走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到了。
    赵挽正要进去,恍惚看到一个人影从回中宫后门跑了出来。
    “那是纤画!”清歌惊道。
    赵挽不敢多想,快步朝回中宫走去。
    回中宫的奴才跪了一地,嬴政正坐在上方,中间摆着一个席子,上面躺着一个人,已经用白布盖住了。
    嬴政见赵挽来了,伸手牵住了她,忍不住责怪:“你如今身子重,这里又死了人,还是快回去吧!”
    赵挽督了一眼席子,小声道:“宫里无缘无故死了人,妾怎能安坐在宫里。”
    嬴政只好圈了她在自己的锦袍下,向太医问道:“可有查出什么?”
    太医迟疑道:“微臣初步认为刘少使,可能是因为尖锐的物体通过喉咙,刺穿了内脏!”
    “尖锐的物体?可知是什么?”嬴政问道。
    太医道:“微臣仔细检查了刘少使的尸体,发现体内并没有尖锐物体!”
    “那你之前还说她是利物刺穿内脏而死?如此前后不对!”一道冷漠的女声响起。
    赵挽看去,正是一旁的欧阳良人。
    太医又道:“微臣也觉得匪夷所思!只是刘少使确实是因为内脏被刺穿才死的!”
    “喵……”这时一只白猫窜了进来,铺到刘少使身上。
    赵挽正觉得白猫有些熟悉,欧阳良人便惊道:“那不是太后宴会上扑伤雅美人的那只猫吗?”
    嬴政也仔细瞧了,随即怒道:“果真是那只猫!怎么会在这里?难道雅美人之事是她所为!”
    赵挽却闻到一种香味,那香味好像是从刘少使身上散发出来的。而且这香气还是猫儿最爱闻的檀香。
    欧阳良人冷哼一声:“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嬴政听后,也更加认定了,牵着赵挽就往门外走去。
    他走得很快,在出殿门的时候,赵挽不慎脚下滑了一下。
    嬴政稳稳地扶住了她:“怎么了?”
    “脚下滑了一下。”赵挽说着便向脚下看去,整个殿门口都有一些碎冰。
    赵挽再看向其他地方,其他地方并没有。
    嬴政扶着了继续走着,赵挽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却发现屋檐上有一排冰锥,唯独殿门口上的冰锥没有。
    赵挽拉住了嬴政的衣服,指着屋檐道:“大王,你看。”
    嬴政看了也恍然大悟:“刘少使是被冰锥刺穿内脏的!难怪太医找不到利器!”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殿门口的冰锥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