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 当菊花遇见如花 - 陆太后
对于一个不会游水的姑娘来说，把通道放在水底不会嫌太残忍了一点么？？！！
她不会游水，所以那通道对她来说，完全等于没有——除非万不得已，否则她怎么也不可能用到这种办法的好不好！
两人来到那湖边，谷谷姑娘望着那黑漆漆的湖水，默默地打了一个寒战。
话说，现在退缩还来得及么？
凌冰道：“谷谷，我们从那里潜出去吧。”
“……一定要这样么？”谷谷姑娘老大不情愿，表情相当的不好看，十分纠结——其实她也是想要出谷去找太后的，但是，一定要潜水出去么魂淡？！她真的真的不会游水，不是开玩笑啊！“我们可以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看看他们到底有多少人手。万一他们来的就这么点人呢？兴许我们还打得过……”
“不会的。”凌冰断然摇头，打破了她的幻想，“他们若真是出动，断然不会就这么几个人，后头肯定还有埋伏的人手。谷中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再呆下去，等她将所有人手都发动出去之后，我们逃生的机会只会更加渺茫。谷谷，我担心你。”
谷谷神色复杂，眉眼低垂，在夜色之中看不分明，只低低道：“为什么？”
为什么担心她？为什么对对方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为什么……这么笃定？
“若是单论武功，我是有把握能够打败他们。陆小花身份不简单，我怕他们用暗招。谷谷，我不怕毒蛊，但你不行。你如今初初学了些功夫，自保尚且不易，我担心你会受伤……”
谷谷姑娘于是顿悟了。虽说当初学武功时说得很好听，是为了不成为累赘。但是高手对峙，她这个初学皮毛的还是只能成为累赘的份。没有她，凌冰自然不用怕这些黑衣人；但是多了一个她……结果就不可预估了。谷谷从善如流，镇定地点头：“好吧，走就走吧。”其实她更想说的是——死就死吧！
“谷谷，你相信我么？”
“嗯，相信。”
这可是大大的实话，一点都不带勉强的。谷谷姑娘虽然避着他，但是却也是真心实意愿意相信他的。
凌冰蓦然之间展颜一笑，“我带你出去。”
“怎么带？”不会游水的人在水中窒息丧失意识之际，怕是会不顾一切地抓住一切的救命稻草。到时候她若是抓得太牢，将凌冰勒死了那可怎么破？！
“谷谷，你不用担心。”
“嗯……”怎么可能啊摔！
“你身体里已经有了我灌输的一份真气，待会下水之时你便屏住呼吸，将真气运行身体一周，令它游通在筋脉之间，便是不用呼吸，也是没有关系的。”
“……”果然是神奇不可言说的世界啊！“原来这真气如此神奇，那我可以一直不用呼吸，只用真气么？”
凌冰微笑：“自然，是不可以的。”
谷谷：“……”这货绝对是故意用这样的断句！绝对是故意的故意的！
凌冰看不到谷谷脸上此时那副便秘了似的表情，只拉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向湖中，冰冷的湖水刺激地她浑身一颤，心头立即被担忧与恐惧弥漫笼罩，耳边只听凌冰低低解释道：“若一直不用呼吸，那便不是高手，是神仙了。这些不过是暂时的……不过，对你我来说，都绰绰有余了。谷谷，你准备好了么。”
水已经没上了脖颈。
谷谷姑娘此时此刻的表情很是狰狞——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别说准不准备好这个问题，就算她现在没有准备好，那又怎么样？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谷谷姑娘深吸一口气后屏住呼吸，努力运转真气，感觉确实是好受了一点——只希望在这种关键的时候别出什么岔子！
凌冰不知什么时候绕到了她的身后，搂住了她的腰身，带着她猛地一下下了水……
后头的记忆她还真有点记不清了，虽然一直让自己保持清醒，但到后头，那就是个不可抗力。
直到她整个人被那急湍冲得如风中凌乱，如梦似幻，她才终于懂得了一个道理——男人的话，果然是不能轻信的。就算是凌冰，那也是一个道理。
他分明说了以她的真气能够屏住呼吸的时间足够她通过这段水路了，事实上却是……放屁！
越到下头湖水越是冰冷，湖底分明是一整块千年寒冰。寒气入体，谷谷的真气完全不足以抵御，到后来，身体完全冻僵了，在意识流逝之际，她只感到自己的身体冻成了一个冰坨，连血液都几乎停止流动，直直地要沉进水中。
真气无法运转，谷谷感觉自己真的是快要死掉了，一开始还能靠着本能拼命挣扎一下，到后来那是蔫蔫的，完全没动静了。凌冰也感觉到她的不对劲，在急速流动的水中却又无法停留下来，只能牢牢地一手抱住她的腰身，将真气通过相接的皮肤传进她的身体里，维持她的体温。
幸得如此，谷谷姑娘总算免了一死，捡回了一条小命。
等她醒过来时，看到耀眼的阳光直射在头上，有一种山中无甲子，世上已千年之感。
话说，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她还真真是时常感受死一死的感觉呢！
真是……悲催无比，泪奔不已！
身上的衣衫已经干透，手脚已经回温，小命总算是保住了。谷谷撑着坐起身来，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芦苇地里，她爬起来，动了动手脚，发现四肢比以往还要有力得多，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体内的内力波动，惊讶地发现这内力竟然比原先还要高出了一成。
这到底是肿么回事？←_←！
难道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难道上天真的没有抛弃她，她还是个备用的女主的？难道……
“谷谷，你醒过来了。”
“凌冰！”她循声看去，便瞧见凌冰拨开芦苇丛走了过来，她连忙冲上去，兴冲冲地道：“凌冰，凌冰，我的内力长了！”
“嗯，谷谷很高兴？”
“当然……”她一愣，狐疑地看了两眼凌冰镇定淡然仿佛早已洞悉一切的表情，突然恍悟，“……不会是你传给我的吧？”
“你当时陷入昏迷，我只是担心，才想这么试试。索性，没什么影响。”
“……”顿时觉得无力。其实早该想到了的，她的内力怎么可能突然说增长就增长了呢！就是一时兴奋才会忘记了这一点。结果……
哎！
“你去哪里了？”
“我怕你醒来后渴，便去舀了些水来。”
谷谷这才注意到他手上拿着个水囊。她舔了舔嘴唇，确实觉得有些渴，从他手上接过，“谢谢。”拔开塞子便灌了一大口。
“慢点喝，小心呛到。”
“咕噜咕噜咕噜……咳咳咳咳……”
“谷谷，你还好吧？”凌冰立即拍拍她的肩膀。
“咳咳咳咳咳……”
……
“我们现在已经到外头来了么？”这是已经平静下来的谷谷姑娘。
“嗯，是的。”
谷谷环顾一下四周，觉得这芦苇地有些熟悉，见不到头看不到尾的芦苇，芦苇地之间弯弯曲曲的河流……想了半天，才想起这是这具身体原主住的村子的村后头！离村子不过是五里地的距离。虽然只在那里住了短短一个月左右的时间，但是因为工作比较繁重，她也肩负着到这芦苇地砍芦苇当柴烧的责任，是以对这里也算是熟悉。
谷谷心情很是复杂，真是没有想到原来那湖底连通的竟然会是这处芦苇地。
感觉——真是销魂。
……
谷谷沉吟半日，做下了决定：“我们现在偷偷回村子里看一看吧。”虽说不知道那些个黑衣人究竟设下了多少埋伏，更不知道那村子里究竟有没有埋伏在？但是萧陆璇那家伙可能还在那里呆着，她就不能不去看一看。虽说，只是看一看一点帮助都没有。更糟糕的是，以她目前这种情况，搞不好还会将那些黑衣人引到村子里去给他们带来祸端。
可是若是一眼都不去瞧……她有一种就算是死了也没办法甘心的感觉。
这个世界最熟悉你，你也最熟悉的人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只要你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
她怎么可能会放弃！
“好。”凌冰的回答。
“……可能会有危险。”她当然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最好是逃，能逃多远逃多远，而不是在这种危险地区逗留下去。
“没关系，不会有事的。”凌冰安慰她，嘴角自始至终挂着笑意。
谷谷盯着他看了良久，终究什么都没说。
……
而在之后，她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本是想偷偷回到这个村子里，看完萧陆璇，告诉她这些事情就马上离开的。
却怎么都没有想到，这群黑衣人竟然丧心病狂到屠了一个村子的人！
没有血腥，没有杂乱……什么都没有。
村子里诡异的安静，安静得几乎过了头，甚至连鸟雀虫鸣之声都听不到。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她在这个贫瘠但是热闹的小山村里好歹也是待了一个月的，这个村子太阳还没升起时便开始喧闹了起来，鸟鸣，虫叫，孩子们的打闹之声，那些妇人们的寒暄八卦之声……直到夕阳西下，万物归宁之时，才会稍稍安静下来。
可如今……
空气中飘着一股诡异至极的臭味，直直地冲进她的鼻端。
谷谷腹中翻江倒海，就算是没有亲眼见到，也知道那种臭味是什么！
是腐臭！
她眼里泛红，二话不说便推开凌冰往村子里冲去。
凌冰一把拉住了她，一脸担忧：“谷谷，这个村子有问题。”
她当然知道有问题，可是就算是有问题，那又怎么样？！“放开我！”
“谷谷，那里可能有危险！你不要过去。”
“凌冰，”她回头看他，“你呆在这里，我会很小心，不会让人发现。”嘴角弯了弯，“那里有我很重要的人，虽然不知道她死了没，我总是要去看一看的，亲眼看一看，确认一下，看她是不是丢下我走了——当然，像她那种祸害，是一定不会这么简单地就死了的。”
话虽是这么说，其实连她自己也是不确定的。要是真的那么笃定萧陆璇那家伙没有死，又何必非要跑这么一趟去看一看呢？
凌冰默了一瞬：“我同你一起去。”
谷谷不说什么，掉头便走，直奔萧陆璇，也就是菊花那具身体的家。她虽心中想着若是死了，也许能够回去原来的世界，但是这种事情没有尝试过，谁又能说得准呢？兴许死了，就是真的死了呢！萧陆璇你这个笨蛋，可别是第一个尝试这个的人啊！
你要是死了，她该怎么办？
你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个世界里就走了呢！要是真的死得那么容易，当初就干脆不要出现！这样出现一次就挂掉是干什么？！找存在感么？！
祸害！
真是祸害！！
……
菊花的家里，干干净净，安安静静。
谷谷站在门外良久，深吸一口气，试着推门进去，门是被关上的，推不开，只好使出蛮力。以她如今的内力，这小小的木门根本就不堪一击。
外室无人，所有东西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有一种很平静的假象。
谷谷掀开门帘，进入内室，一股浓烈的臭味首当其冲拥挤了过来，她连忙捂住鼻子，差点没有吐出来。
虽说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真正面对时，还是感觉累觉不爱。
这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这么现实地见到这样的死尸——床上躺着的人还盖着薄薄的被子，露在被子外头的手脚，以及脸孔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样——这是必然的结果。现在虽是刚刚入夏，但是天气已经很热了，人若死了不出几天都会腐烂。
谷谷别过头去，走到下一间房中，里头空无一人。
她快速地转身出屋，回到原先的院子中。凌冰自始至终跟在她的身旁，如今也只是默默地走上前去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慰。
“没事。”谷谷扯了扯嘴角，“我很好。”
真的是很好。
萧陆璇没有死，死的只是菊花的父母。
那对夫妻是对脾气很温和的人，男的敦厚，女的温良，也不会说那些家长里短，她作为如花的时候与他们接触过两次，那恐怕是除了如花的爹以外唯一两个不嫌弃她这副长相的人了。就算没有萧陆璇变成了她家的女儿，她还是会对这对秉性纯良的夫妇抱有莫大的好感。
可是那好感也仅限于好感而已。
有时候，谷谷都觉得自己冷血。
曾经熟悉的人，就那么悲惨地死在了那里——可她当时只是庆幸，还好，萧陆璇那家伙不在这堆尸体中。
她的心太小，只能装得下她最在乎的那几个人。除此之外，便再也装不下那些个不相干的人了。平日里嬉笑怒骂，撒泼打滚，看着没心没肺，其实最是冷血冷心。
……
从菊花家出来以后，她又回了这具身体的父母的家，也是一样的情况。连走了好几家，也是一样。
谷谷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个村子，路上无人，房门紧锁，没有一点的乱，大家都各自死在自家的床上——很明显，这些村民都是在睡梦之中被夺去性命的。
是谁？能有这么大的手笔？
又是谁？会这样的狠心？！
“凌冰，你说，杀了他们的人，会是谁？”谷谷神色冷凝，一丝该有不该有的表情都没有，好似这些发生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如果没有第三方势力介入的话，屠杀了这群村民的幕后凶手应当便是陆小花他们。”凌冰从不轻言胡说，说出的话必定会有结果。
谷谷不置可否。
不管那凶手是不是陆小花，她心中的愤怒都会宣泄在她的身上——谁叫她只认得这个人呢！
她虽然没心没肺没良心，但是不代表她一点感情都没有。她在这里住的时间不长，但是接触过的人却不少。同一个村子里，你来我往的实在是不少。那些欺负过她的，对她好的，对她不好的，她认识的，不认识的，见过的，没见过的……各个的面目都很鲜活。
就算他们跟她没有关系。
可是这具身体的父母却是跟她有关系的。
母亲暂且不论，那父亲却是对她极好的。他虽软弱了一点，却是尽着自己所能来爱护这个女儿。她受了他一个月的恩惠，还没来得及报答，他就那么凄惨，生着蛆，无人问津地死在了这个地方。而且，还是死在了跟她有关的人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