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 当菊花遇见如花 - 陆太后
要说萧陆璇这家伙细腻，这家伙也确实是细腻；但若说她粗心大意，她确实也是够粗心大意的。
典型的大智若愚的性格，以至于分不清究竟是智还是愚←_←！
在她心目中，江谷谷这货的心理素质极为强大，小强都没有她强大，这点小小的挫折还挫伤不了她的意志……事实上，江谷谷本人也是这么想的。关于这件事，倒是蒲大看得很透：“这两天就不要打扰他们了，这件事我来处理。”
萧陆璇抿嘴，不肯退让：“先缓缓吧，等江谷谷自己来处理好了。”
……
江谷谷这厢。
换完衣衫，敷了药，她半躺在床上，眼神有些放空。看起来极为平静，但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的她并不平静，至少没有想象中的平静。
她自嘲，在经历了这种事情后，她要是还能够一如既往地平静，恐怕才要令人担心吧？所以，她如今的状态……其实是正常的吧？
心里除了屈辱，怨愤，还有发泄不出的恐慌与害怕。她很害怕……杀过人都没有害怕的她在这种事情上却头一次露出了害怕的情绪。只是她低垂着脑袋，没有将这情绪明显地显露出来。可是只要一闭眼，眼前就会回想起在华清池的一幕一幕……这种事情肯定有许多女人甚至男人会经历过，她以前也是当看故事一样翻过去便罢了，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应在自己身上。她蓦然想起了一句话‘生活就像强奸，不能反抗，那就享受吧。’
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个雄性动物。
对女人来说，在自己并非心甘情愿的情况下，被强制着与男性发生关系绝对不是一件能够让人享受的事情。大概真的是几千年的伦理道德束缚惯了吧，在骨子里，在天性上，女人在这方面就是处于弱势的一方。
真不甘心……
但她没有办法说服自己不要去想。
暖兮……暖兮……暖兮！
是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这样？为了能够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可以不择手段？甚至算计牺牲其他人也在所不惜？！
要是凌冰没有赶来……要是他真的成功了……谷谷将头埋得低了一点，就算他真的强迫成了她，那又如何？‘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在不在乎的人面前，她从来不懂什么叫作勉强！
这种人啊……
她也是这种人么？
哼……
低垂下的唇角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面容倏忽变冷——她是的，为了在乎的人或事，她也可以不择手段，可以不在乎牺牲其他人……她也是这么自私的人啊！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报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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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谷，对不起……是我来晚了，让你受苦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声音在此时听起来略显沙哑。
谷谷半躺在床上，拥着一床衾被，脸上略显单薄的笑容或多或少都有些牵强。犹豫了一下，从衾被里伸出两只手，慢慢伸过去握住了他的手，低声安慰，声音依旧嘶哑：“我没事，不怪你。”顿了一顿，她艰难地张口唤他：“凌冰，我有些累，想休息一下……”嗓子已经用过药了，但也不可能好得这么快。在接下来的三五天之内，她说话怕也只能如此了。
“我陪你。”
她一怔，目光之中倏忽闪过一丝破壳的脆弱，却依旧冷声断然拒绝：“不用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他执拗地说道：“我陪你。”
“凌冰……”她的语气微微提高，带了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尖锐。
“我陪你，你睡了，我再走。”他却出奇地坚持。
谷谷抬起头，这才发现他的面上出奇地苍白，原本粉润的嘴角被咬得血迹斑斑，一丝血色都寻不见了——显然是他自己自虐的。
何必呢？
她叹了口气，却发现原本有些冰冷的心肠慢慢回暖，再也硬不下来……她不是一个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她都不是一个人。只是同意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来，她踟蹰了半天，最终只是选择了沉默——无边的沉默。想要从他手中将手挣脱出来，去碰触他咬烂了的嘴唇，嘲笑他怎么像个女孩子一样。
他察觉了她的意图，手握得更紧，不肯让她离去。
“凌冰……”碰到这样一个人，注定了她要无奈，无奈，再无奈，还不能说重话——因为就算是重话，也不会把他赶走。
“不要。”他此时执拗得就像是一个握着糖果的小孩子，“我不会再放手了。”
她心中的阴霾终于被他驱散了一丝，居然有心情调侃他，虽说语气里是满满的无奈：“你想这么抓着我一辈子么？”
“那就一辈子吧。”
认真的语气，实在找不出一点赌气的痕迹。
江谷谷心里一动，面色慢慢沉静下来，轻声唤道：“凌冰……放手吧，我想休息了。”
“我不想放……”凌冰慢慢垂下头，反握住她的手，将面颊埋进她的手掌心里，软软的长发自脸颊两侧垂下，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声音闷闷的，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似的：“可……若我来得早一些……若我不离开你……你就不会受到伤害……”
谷谷想抽回手，她此时的情绪并不平静，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地发作。
可是手心里感觉到了一点湿润，让她抽回手的动作就那么僵住了……
凌冰……他……哭了？
她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好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攫住了似的，一下子便不知所措了。这一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见过很多人哭过，泪水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甚至有些廉价了……但是现在，她第一次觉得这泪水是那般的灼热，烧得她心里发慌。
这是为她而流的泪。
“凌冰……”沉默了一段时间，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晶莹的水从她指缝里流出，在烛光下汇成一滴璀璨的珍珠，砰然落下，消失在了衾被之中，只留下一滩小小的湿痕。她盯着那摊小小的湿痕，心情说不上的复杂，几番回转，似乎有很多话想要汹涌地跃出来，可到了嘴边，只变成了那么单薄苍白的一句话：“我……真的没事，不是你的错。”
“我想杀了那个人。”他突然这么说。
江谷谷呼吸一窒。
“我以前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他的声音闷闷的，“那种强烈的，想要毁了一个人的感觉……他伤害了你，我想杀了他。”声音越发闷了，“可你说过，不希望我随便杀人……”他松开了一只手，按在自己的胸膛前，“可是这里很疼……”
“我打伤了他，你会怪我么？”
江谷谷抽出手，这一次他没有再坚持，只是脸上的光彩一寸一寸地黯了下去，整个人像是被一层死气笼罩了一般。
没有想到他的情绪波动竟然会这么大，谷谷有些诧异，随即将手按在他的脸上，轻声说：“你是为了保护我，我知道……我不怪你。”
他的眼神回暖：“真……的？”可是语气中还是存了两分迟疑，“可那个人……那个人……谷谷是不是很喜欢……他？”
“……你怎么会这么认为的？”
他的神情有些沮丧：“他送来的糕点，你都吃了。”
只是这么一件事情而已，在此之前，她根本没有想过这样一个举动会让他如此在意。“可是你做的糕点，我也全部吃光了……”
凌冰脱口而出：“那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他隔着衾被揽住她的腰，“谷谷，我喜欢你……不许你喜欢其他人，谁都不可以！”
“我没有喜欢其他人……”
“你喜欢暖兮，喜欢太后，喜欢蒲大……”
“……”冤枉啊！“我没有喜欢暖兮，更没有喜欢蒲大！”
“嗯……”他的鼻音有些浓重，“也不许喜欢太后……”
谷谷终于黑线：“……她是女的。”
“女的也不许。”凌冰紧紧拥住她，身子却微微后斜，小心翼翼地避免用自己的重量压倒她，“你只能喜欢我……”
这种委屈又期盼的语气……她该怎么破？
腰间的力道越来越紧，那人彷徨恐惧的情绪借着这相拥相触的温度传递给了她。谷谷轻叹一口气，心里的防线怦然倒塌——今天的她果然是格外的脆弱啊！竟然真的有种被温暖到的感觉……她反手拥住凌冰，在他面颊上印下轻轻的一吻：“好……我只喜欢你。”脑中蓦然想起了方才差点被暖兮强暴之时的那个念头——与其被一个陌生的不相干的人做了那种事情，她宁可那个对象是凌冰。
这个念头一起，便怎么都压不住。
她一定是被太后那家伙念得起了魔障了，否则怎么会有那么大胆的想法？简直就不像是她该有的。
可她确实这么做了……
落在凌冰脸颊边的吻并没有离去，而是缓缓下移，最终停在了他的唇角。只一瞬间的犹豫飘过——这并不是什么美妙的时期。趁着自己还没有想太多，还没有退缩，她微微垂下眼睫，隔着衾被，双手搂住凌冰的脖颈，唇移在了他的唇上……两张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凌冰的眼睛倏忽瞪大，里头夹杂着各种情绪……最多的恐怕就是不可思议。
毕竟每每都是他主动，而谷谷总是避之不及，更别提主动亲他了！
可是……他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高兴，并无神采的眸子里染上了深深的忧愁。